三人来到南风馆不过卯时三刻,这个时候,别说南风馆,就是平日里的小摊小贩也只是稀稀拉拉的开着。
站在南风馆的大门前,江云峥开口:“王爷,许侍郎那间屋子已经被封,南风馆晚间营业,我们从后院进入。”
说完,他领着两人走向后门,这个时候南风馆的人丁尚未苏醒,三人进入也无人知晓。
看着被封的房门,即墨川看向窗外:“走窗。”
初穗拉着他发尾的铃铛轻巧跟上,正要翻窗出去,即墨川回头看他:“我先过去,然后接你。”
得来的却是初穗微微摇摆的脑袋:“我可以。”
小瞧我,我可比你们都敏捷多了。
好像是要证明自己,即墨川和江云峥尚未有所动作,他已经翻窗出去,长长的辫子拖在身后却丝毫不显累赘,转瞬之间,他便已牢牢攀附在墙壁之上。
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屋内的两人都看愣了。
两人对视,眼中皆是讶然,即墨川拍拍他的肩:“出去吧,他不知道在哪个窗户进去。”
“是。”江云峥嘴上没有多话,心中却是活跃得很,煜王这是买了只猫回来吗?
翻出去右手第一个窗户进去,就是许侍郎身死的房间,他打开窗子,只开半扇,初穗便已经钻了进去。
即墨川面上发笑:“都怪你,他都在窗外趴累了。”
江云峥心道无妄之灾,硬是在窗外挂着,待即墨川进去他才进入房间。
屋内的尸体还没有被运去公邂,仍然放在原地,许侍郎的面部已经发紫发黑,不用仵作,他们也知道这是中毒身亡。
“敢对朝廷官员投毒,不要命了!”即墨川扒开许侍郎双目查看,咬牙切齿地开口。
不等他叫江云峥来看,就听见初穗的呼唤:“王爷。”
初穗进来就看到了死在许侍郎不远处的小倌,他轻轻翻过小倌的面颊,却看到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只是一瞬,他就觉得手脚发凉,背后升腾起一股寒意,慎儿哥不是很早就送入宫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是被东家杀了吗?
他小心将小倌的脸翻过来,这才发现他的脖颈之处有一道细长平整的切痕,伤口周边没有任何多余的痕迹。
细长平整,倘若不考虑非制式兵器,极有可能是障刀。
若是慎儿哥是从宫中被送出的事情属实,那倒卖奴隶的事情必定与宫中人脱不开干系,后续有人查奴隶的事情查到这里,会被他们先一步灭口也不奇怪,这样一来,伤口大抵就是由障刀造成。
想通这一点,初穗本能打了个激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听到他的呼唤,即墨川起身过去:“怎么了?”
初穗抬头看他,眼中露出恐惧之意:“这人我认识,从前也在东家手下。”
江云峥闻声过来:“那他是被卖到南风馆的?可南风馆的小倌都会走官……”
他的话戛然而止,未能说全的是“官账”。所谓南风馆的官账,就是要送给宫中查验的账本。南风馆虽属烟花柳巷之地,可这样挣钱的买卖,也是有皇家一杯羹,若这人与宫中牵扯上联系,在官账上做些手脚再容易不过。
即墨川立刻制止他的思想:“别瞎想。”
虽然他也不待见老皇帝,不喜欢他的铁血手腕和骨中风流,但这话不能明说。
“王爷教训的是。”江云峥从善如流,不再提起这事。
即墨川蹲下,与初穗持平:“你都知道他的什么事情?”
初穗不动声色将慎儿哥的伤口露出来,他轻摇摇头:“我去奴隶窝之前不清楚,进入之后有一段时间才见到他,他人还不错,又乖顺听话,东家也就给他几分好脸色,他也会护着那些年纪更小的奴隶,我们都叫他慎儿哥。我们不是一起来京都的,听说是被送入宫里了,他来得很早,我进去奴隶窝没多久,他就被送走了——”
嗖嗖——嗖嗖——嗖——
飞箭突兀地破窗而入,将初穗的话打断。即墨川下意识提剑挥舞,挡下飞箭,可难免有疏漏之处,一支飞箭突破他的防守,直冲初穗额间。
初穗下意识抬手遮挡,淡淡的黑白光晕从他手中绽开,那一瞬间,屋内好似静止一般,飞来的短箭悬在半空,下一瞬,尽数跌落在地上。
铮——叮铛——
没有察觉到疼痛,初穗缓慢移开双手,以为是即墨川保护了他,小心地望过去,却发现不仅是即墨川,江云峥的目光也直愣愣盯着自己。
“怎,怎么了……”初穗被盯得害怕,向后缩了缩,可他身后是慎儿哥的尸体,当即被绊,跌倒在地。
即墨川回神,走上前将人扶起:“吓着你了,”略加迟疑,他问出口,“你方才做了什么?”
想到刚才险些刺入眼中的短箭,初穗仍然心有余悸,他怯生生摇摇头:“没,没有。”
恍若对方才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可真是这样吗?
初穗避开即墨川的目光,只盯着他的衣袖,刚才的光是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是和自己那些总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行为一样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从我的手中发出来?
即墨川抬手掐着他的下巴,力度不大,却是那样不容反抗地强迫他看着自己:“真的,没有?”
眼前人的目光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初穗有些发颤,但他依然选择跟随本能,隐瞒自己的异常:“没有。”
即墨川忽然发觉手下有些毛茸茸的,像是狸奴毛发的手感,他没忍住轻轻摩挲着,心中却有些惊疑,莫非,是什么妖物?宫中藏书阁曾略有记载,可世上,真的存在妖吗?
江云峥原本面色严肃,想看看即墨川能问出些什么来,谁成想,没问两句,又摸起来了,这还是那个暴虐跋扈的煜王吗?他轻咳一声:“王爷?”
即墨川回神,把初穗拉到自己怀里,语气若无其事却不容置疑:“天亮得早了些,兴许是日光,无事。”
初穗不知道即墨川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偏向自己,还摸自己下巴,有点舒服,也有点冒犯,不过,待在他身边很有安全感,身边也总是暖烘烘的,他很喜欢。
他现在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从梁渠兽变成人,但小鸡给的名字他很喜欢。初生的禾穗,很有生命力。
看到江云峥质疑的目光,初穗向即墨川靠近,抓着他的铃铛:“王爷。”
就在他话落的那一刻,江云峥感受到了一道锋利的目光,即墨川不容置疑的目光不松半分,他只能认命不再追究。
江云峥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扯开话题:“不知道是谁的人,居然敢在京都明目张胆行刺。”
“你乖乖待在房内,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即墨川后退了一步,轻抚着初穗耳边。
初穗跟着他上前一步,摇摇头,抓着他的铃铛不放。
即墨川看向江云峥:“劳烦江大人出去看看。”
“是。”抱剑应下,这次江云峥选择不多话,直接翻窗出去。
等到他最后一抹衣角消失在窗边,即墨川走到慎儿哥面前,轻巧掰过他的头,看到致命伤口,一刀毙命,伤口细长狭窄,刀刃短而薄,应当是障刀没错。
随后,他带着初穗到许侍郎尸体旁查看。
初穗的位置正对着许侍郎的头顶,他忽然看到许侍郎头顶有一个细微的洞,他蹲下身,伸手小心分开头顶的头发。
即墨川看到他动作,凑身过来:“怎么了?”
初穗把许侍郎的头顶给他看:“有洞。”
身旁人的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眯着眼,又自己上手分开尸体的头发,仍旧没有看到那个洞。
他边找洞边开口:“初穗,你确定这里有个洞?”
初穗点点头:“有的,很小,我能看到。”
“指给我看。”即墨川放弃自己寻找,他还不想眼睛废在这上面。
屋内两人凑在一起找洞眼,屋外,江云峥刚一翻出去,就看到那人逃窜落下的衣摆。
他持剑跟上去,一道剑气划开那人的面罩绑带。
那人慌慌张张回头查看,却露出半张脸来,意识到被看到,那人赶忙抬手遮掩,甩手丢下一颗珠子。
珠子落地的一瞬间,巷子中腾起大片烟尘,江云峥被逼,不得不后退,抬袖掩面,以免烟尘中有毒。
待烟尘散去,眼前哪里还有人。
江云峥耐不住气性,盯着那人远去的方向,眼中盛满了不甘心,一拳砸在身侧墙上,这才带着愤怒回到许侍郎的房间内。
翻窗进去,就看见两人对着许侍郎的头在做些什么。
看到他进来,即墨川起身让位,招手让他过来:“过来,你看姓许的头顶有洞吗?”
江云峥按耐住心中的火气,在即墨川让出来的位置蹲下,扶着许侍郎的头看了半晌,看向即墨川。
那眼神之中,满满是“王爷莫不是在耍我?”的意味。
初穗伸手指着洞的地方:“在这里,真的看不到吗?”
江云峥耐着性子看了又看,冲即墨川摇摇头:“看不到。”
即墨川手支着下巴,忽然抬头,问江云峥:“你能找到仵作用的那种透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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