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还没降落前，涂白问沈修去哪。
沈修说了个位置。
叶初注意到涂白的脸色顿时不对劲。
难道是什么装满刑具的房间？
没多久后，飞行器稳稳停在一片草地上。
叶初趴在水箱里还未下来，透过窗户依稀辨别出这是一座高耸的城堡。
像是刚建没几年。
朦胧的月光下，年轻的城堡周围环绕着众多鲜艳的玫瑰。
叶初想起了那个梦，梦里的小王子呆的城堡远不及眼前这座华丽。
飞行器放下滑梯，水箱连带着里面乖乖呆着的叶初都被机器人管家小心地移动。
进入城堡，里面灯火通明，灯光下，头顶上方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有些晃眼。
城堡内部的装修风格只能就一个字形容——
壕。
又不失格调。
但不知道为什么，偌大的城堡一个佣人都没有。
倒像是建成后从来都没人住过。
不过城堡里一点灰尘都没有，应该有人定期清理了。
“你以后就住这。”
沈修看着趴在水箱边上迷茫的人鱼说。
叶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沈修。
住？
确定不是关禁闭？
关起来打？
见人鱼没回答，沈修指着所有的楼层，“想住哪间？”
叶初指了指一楼。
一楼好啊，方便半夜偷偷逃跑。
沈修摇摇头，拒绝了。
叶初震惊，不会还有黑暗的地下室吧。
“住二楼我房间隔壁吧，近点。”
方便照顾。
叶初杏眼一弯，冲沈修笑。
呵呵，近点，方便挨打。
“那就这么决定了。”
沈修抬脚就要上楼。
叶初：？？？
是不是忘了什么？
机器人管家早就不见了。
又没有工具，难道要他自己拖着厚重的尾巴笨拙地爬上二楼吗？
折磨就开始了吗？
叶初发出人鱼的叫唤，试图阻止沈修。
沈修站在楼梯上，回头，“怎么了？”
叶初别过头，冲他伸出双手，意图很明显。
宁愿低下头求沈修，他也不想爬上去。
多丢脸啊。
沈修走过来，“不想自己上去？”
叶初点点头。
下一秒就感觉自己敏感的腰间被人搂住。
沈修抱起水箱里的人鱼，胸前的衬衣被打湿。
“我衣服被你打湿了。”
叶初低头，躲避沈修的视线。
有点不好意思。
“明天你帮我洗吗？”
叶初抬头，瞪大眼睛。
好家伙，在这等着他。
虽然叶初是一条没有腿的美人鱼，但是，他有一双手。
算了，他可以躲在浴室里偷偷洗。
没人看见。
叶初点点头，表示答应。
沈修笑了，“你怎么这么听话啊？”
叶初意识到被戏弄了，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就环住沈修的脖子，催促他赶紧抱自己上去。
这回轮到沈修说不出话。
一只手搂过叶初细白的腰身，一手托着鱼尾。
声音低抑微哑，“抱紧点，别掉下去。”
叶初双手收紧，埋头趴在沈修宽厚的肩膀上点点头。
随着上楼的动作，叶初柔顺的银发时不时蹭着沈修的脖子。
沈修的耳尖慢慢浮现红晕。
将叶初轻轻地放入装满水的浴池里，沈修很快就离开了。
徒留下潜在水里的叶初冒出头来疑惑。
不是要折磨他吗？
叶初摆动着鱼尾，不小心拍打上光滑平整的肚皮。
他饿了。
可能折磨就是不给他饭吃。
唉。
叶初又潜入水中，克制住不去想美食。
赶快睡觉吧。
睡着就不觉得饿了。
这么想着，没过多久，叶初安静地躺在水中闭上了眼。
漆黑静谧的房间里，去而复返的沈修出现在已经熟睡的人鱼面前。
带着一身水汽。
像是刚洗完澡。
*
今天刚醒来，管家就交代沈修早就去公司了。
叶初还特意拐弯抹角地询问沈修有没有另外吩咐什么。
比如让他洗衣服做饭之类用手干的活。
不过叶初可没有直接说出来。
万一给沈修折磨的灵感就惨了。
机器人管家回答，“没有。”
叶初松了一口气。
“不过主人说你要好好吃饭。”
叶初眼睛一亮。
吃饭好啊。
他都一晚上没吃饭了。
管家从保温箱里取出来一盘适量的食物。
叶初立马接过。
如同往常一样，吃到一半，叶初就没食欲了。
“我吃饱了，你端下去吧。”
“不行，你要好好吃饭。”
“我吃了啊。”
“主人的意思是得吃完。”
“……”
沈修又不在家。
叶初硬气道，“拿下去，我不吃了。”
“不行，不能浪费。”
叶初置若罔闻。
机器人取出记事本，拿笔在上面记录下什么。
“哇，你在干什么？”
叶初连忙夺过本子，定睛一瞧，“在打小报告！”
“这不是小报告，这是要给主人看的宠物观察日记。”
机器人一本正经地回答。
“哇，可真酷。”
说完，叶初飞快地就把第一页给撕了，揉成纸团扔到水里。
还立马用鱼尾压到水箱底下去。
重新递给机器人，叶初端起餐盘，“你在上面写今天宠物有好好吃饭，无特殊情况。”
见叶初迅速扒拉完餐盘剩下的食物，管家在本子上原封不动地写下了这句话。
午后。
城堡的花园里，机器人管家任劳任怨地撑着一把太阳伞。
伞底下，叶初趴在水箱边上，面前摆了张小桌。
手上拿着管家给的平板，叶初无聊地玩着里面的智力小游戏。
一把接着一把，很快就通关了。
叶初身体稍微向前，就着吸管一边喝着果汁一边换下一个游戏。
蓝色的鱼尾不时摆动。
十分惬意。
游戏玩腻了。
搜索框里，叶初连续打了好几个问题。
无外乎都是——
“一觉醒来变成美人鱼了怎么办？”
“怎么从美人鱼变成人，长出双腿？”
“怎么把鱼尾变成双腿？”
……
叶初也知道这些问题很扯。
但下面的回答更加扯淡。
“是童话故事吗？”
“找海底的女巫”
“喝下女巫研制的药水就能长出双腿。”
“找到真爱就能长出双腿。要是当初小王子真爱小美人鱼，她就会永远变成人呆在他身边。”
……
显然，没一个人把叶初的问题当真。
叶初如今这个样子，别说简单的衣食住行，就连出去都不敢出去。
而且也不能和人类正常交流。
实在是有些困扰。
这么多天，叶初一直呆在这个城堡里。
周围全是树林，一个人影都没有。
除了城堡外默默生长的玫瑰花。
而且只有玫瑰。
丛丛玫瑰花开到颓靡，最艳丽，也最接近凋亡。
像是施了什么魔法，惹得人驻足流连。
可如今欣赏的只有叶初一人。
*
沈修签完手上最后一份文件，操控智脑调出了布在城堡的监控。
智脑立即将画面呈现在沈修面前。
画质很逼真，
仿佛伸手就能触碰到里面的人或物。
监控里，
那条人鱼垫着尾巴翻过护栏，踩着护栏边的石块小心翼翼地下来。
一小步一小步，朝盛开的玫瑰花丛移动。
略显笨拙，又带着一丝可爱。
人鱼伸出葱白修长的手指，细嫩的指腹缓缓贴近花丛中最娇艳的一朵玫瑰。
而玫瑰枝上的根根尖刺似乎也瞄准了脆弱的指腹。
它们发出明晃晃的警告。
生人勿近。
沈修屏住呼吸，看着人鱼的手指依旧更加逼近玫瑰。
下一秒，
圆润白皙的指腹压在尖刺上。
“小心！”
沈修竟喊了出来。
还想拉住人鱼的手臂。
可伸出去的手却穿过了虚无。
什么都没抓住。
尖刺最终刺破干净的指腹。
鲜血很快就从细小的伤口里溢出来，在雪白的指腹上缓慢聚集，形成一滴血珠。
似乎比那盛开的玫瑰还要惹人怜。
人鱼却没有在意疼痛般，指腹朝下。
血珠在重力的压迫下，无声地掉落在玫瑰花瓣上。
像是一粒血红色的露珠。
娇艳欲滴。
沈修蓦地掐断了画面。
错过了人鱼眼角滑落的一粒白润的珍珠。
沈修回想起刚上高一不久后，他在放学回家拐角的小路上看到了江叶。
那时候，他们还没打架。
巷子里，躺着三四个人，还有一个女生缩在角落里不敢说话。
突然闯入的沈修也没有说话。
因为他看到，
后脑勺被啤酒瓶砸出血的江叶狠狠地拽着一个小混混的衣领，把小混混摁在地上打。
江叶头发上混着玻璃渣和粘稠的血。
一向在学校注重形象的江叶却没有在意。
“你知道我有多怕疼吗？”
“还敢砸我脑袋！”
“都流血了！”
……
江叶一边揍人，一边骂。
明明脸上止不住地流着眼泪。
却在骂人的时候压抑着哭腔。
可一个月后，
江叶和沈修打架。
手都脱臼了。
在众人围观下，江叶并没有哭。
江叶紧紧地咬着嘴唇，眼角分明已经通红也没有哭。
眼睛像是笼着一层水雾。
却不见下雨。
沈修看着这一幕，有些愣住。
忘了防备江叶用另一只手砸上来的一拳。
……
另一边，城堡的花园里。
叶初早已翻过护栏，回到水箱。
打开一个精致的小箱子，
把刚才滑落的那粒珍珠小心地放了进去。
原本不止一颗的。
之前刚醒来的那几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合上小巧的锁头，
叶初有些感慨。
美人鱼的童话诚不欺他。
落泪真的会掉珍珠！
轻轻地吹着指腹上的伤口。
疼也是真疼。
从小到大，叶初就觉得自己的痛觉比普通人要敏感。
一点点小小的疼痛放在他身上都能被无限放大。
童年时期因为这件事，还被周围的人嘲笑小哭包。
那个时候，叶初万分嫌弃自己动不动就流眼泪的体质了。
现在变成美人鱼，反倒成了一件稀罕的事情。
流的不是不值钱的泪水，
而是宝贵的珍珠。
叶初抱着小箱子。
精致的鱼尾掀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就算变不回来，
他也是一条有钱的富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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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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