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遗忘

40

目之所及皆为白茫茫。

雪容站在一片虚无之中,不知道哪里是天,哪里是地。

无比静谧,是极佳的思考之地。

“为何要在祭祀前夜点灯呢?”

雪容身侧蹲着一个百无聊赖的人,温白信抱剑养神,忽地问。

“莲灯寄情,顺水流入圣山,能唤醒久居圣山的祭司一点人性。”

“哦……”温白信看着远处,若有所思:“所以,这些是昨晚的灯?”

白茫茫中空间开始塑造,上下左右、天地之分,左侧如墨般地绘上了一个城门,右侧影影绰绰地出现了一座巨大的雪山。

明黄莲灯自城门一侧向右缓缓流动,漂浮如同下有河水,温白信话音落后,莲灯渐渐流过两人身边。

“这次的白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温白信转头向雪容。

“白昼来临之时。”

两人同时回答。

温白信啧了一声:“这次倒是跟现实连上了。”

“莲灯引路,圣山在前,这是祭祀要开始了?”

他叹口气:“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去……”

摇铃声与脚步声一齐传来,莲灯果然是做引路之用,其后跟着的是拿铃幼童。

“小六?!”温白信惊呼。

几十个孩童皆红布蒙眼,每人手中执一金色铜铃,铜铃以红绸相连,站在最前的女孩一天前还神采奕奕地与温白信切磋,但为何现在却已面色青灰,毫无活人之气?

温白信将自己与小六的相遇之事与雪容浅浅说了。

“你……”幼童队伍来到两人面前,温白信下意识地伸手想拦住小六,雪容低声:“小心。”

话音未落,刀光闪烁在温白信身前,将他逼退数步。

……好强。

他没有把握接下这一刀。

出刀的是个黑布蒙面的青年,他担任行进队伍的守卫之职,温白信退出几步后那青年就像丢失了目标一样左右看了两眼,又回到队伍中隐藏了行踪。

“好好,我不妨碍……”温白信无奈作罢,他看向雪容:“你怎么看见他的?”

这青年刀法高超,身法精湛,出刀前一丝气息也无。

“……”雪容看起来不愿提起,但他最终淡淡地叹道:“我认识他。”

幼童走过之后,是年轻人。他们打扮得分不出性别,白面红唇,皆以五彩假花遮面,身着绣满假花的长衣,走过之地铺满了花瓣。

清脆悦耳的笑声、歌声混杂在一起,年轻人们使用的语言古老晦涩,温白信喃喃念道:“……莲灯叩门,彩花开道,挡路者死……”

…….挡路者死,好恐怖,这什么歌词?

“看来我们只能一直看热闹了。”温白信遗憾道。

然而一股无形之力兀地在他背后推了一把,温白信拔剑防备,却一剑刺了个空。

“你似乎,要去干活了……”雪容眯眼盯了一瞬那队伍中间,意有所指地对温白信道。

“……啊??”

温白信的疑惑要冒出脑壳了,那股推力没什么攻击力,只是他不可抗拒,温白信几乎是被架着走路,然后被一下丢进了人堆中。

“什么东西??啊!我不要抹粉!!也不要点唇!!……别扒我衣服??!”

短短几瞬,温白信俨然已成花中一员,假花蒙面,五彩缤纷。

仅仅这样还不算结束,那些言笑晏晏的花人将换装打扮好的温白信一个个接力一样地往队伍中心传递,这群花人力气大得简直不像人,他腰身被掐得生疼,只好奋力大喊:

“你们要送我去哪??啊别抱我!!”

其实见到小六的瞬间温白信便意识到自己跟她争的那个“位置”可能是祭祀队伍中的某个位置,现在是……默认上岗?

传到温白信已经看不见雪容在哪里的地步,花人终于停下动作,将他放下来。

然后那个花人替他整理凌乱的衣服,拍拍他的肩,给他塞了一把巨大的花伞,面带鼓励欣慰地将他推到了一个人身边,然后离开归队了。

刚刚那目光仿佛透过假花面具看向温白信,过于真实,仿佛曾经真的有一个人这样慈祥地看着他。或许温白信扮演了那个花人年幼的弟弟,他担任了一个引人争抢的职位,这是无比荣耀的事情,那个花人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加油,不要害怕,我在前面看着你。

温白信深吸一口气,他跟上了行进的步伐,举起花伞,伞的阴影倾倒在那人头上。

“少族长,企哥……”温白信充满了感慨:“我来为你撑伞。”

望企回头看他,笑道:“欢迎。”

……

温白信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这望企是真的??不是幻境里的人??

他还以为这是曾经的望企……

“嗯?呆了。”

温白信愣愣回神:“哦,企哥,你……还挺好看的。”

虽然转移话题,但却是真话。

如祭祀队伍中的人一样,望企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精心打扮的气质,他也被上了妆,唇如红玉,面色白皙,每一缕发丝都被打理过,闪烁着如墨般细腻的光泽,红绳缠绕着长发,代替了发冠;他身着繁复的红色祭袍,布料里外堆叠,沉重庄严,每一步都走得极慢。

“企哥,你怎么在这里?”

“回过神就这样了。”

“这不是你搞的?昨天祭祀前夜,今天祭祀,你不知道?”

望企看他一眼:“祭祀前夜?哦,灯会啊……”他朝温白信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你觉得灯会如何?”

“……”什么如何,事情变得这么诡异你还指望我说极好么??

望企切了一声:“其实,我只是想让他逛一逛开心一下……”

望企声音渐低,温白信合理怀疑他低着头是脸红了。

“而且,你不觉得满城花灯……很适合表白么?”

“……”

“???”

温白信大惊,他亦压低声音:“你,你……成功了吗?”

望企咳了一声:“嗯……但他对我坦诚心意……”

“哦没成功呗。”

两人对视一秒,温白信感觉后颈发凉飞速改口:“嗯坦诚心意也很重要!所以他说了什么?”

望企转移视线:“说了……与你无关。”

“……”那你干甚和我聊这个?

“所以企哥你本来想表白,结果他先说了别的重要的事,以至于你没说出口,对吧?”温白信以惊人的洞察力概括道。

“没错。”

“那我是不是可以推测,你为了哄人开心搞的灯会,却导致祭祀真的开始了?”

“……”望企沉默片刻,“这不是祭祀。”

“为何?”温白信不解。

望企指了指天:“亮的,是白天。”

“祭祀在午夜,队伍两侧高举火把。”

温白信想起望企曾提及过这点,于是转问:“那现在是什么?”

“……”望企顿了顿,“你有恐惧的事吗,温白。”

那一瞬间温白脑中闪过很多片段,他第一次学轻功,直接被师兄丢下山崖在生死关头强行领悟了步法;他一直以为父母爱他,直到十六岁他被家传秘籍抗拒,证明他没有无定剑法的根骨,父母立马将他抛弃逐出门派,捡回了一个男孩……

恐惧之事应令人不敢细想,温白信定定地看着望企,却觉得望企对恐惧之事潜藏着期待。

“看来你知道自己在恐惧什么。”望企眼带羡慕。

“你呢?”温白信问。

“我忘记了我在惧怕什么。”望企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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