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萧恕道:“什么都没说。”

云鹄撇了撇嘴,道:“这么大阵仗,就给你这么个意思?”他见萧恕执了食盒上来,又道:“里头放了什么?”

萧恕摇头,将食盒打开。云鹄伸头,见内里摆着一色皆是些素日里萧恕中意的糕点果子,笑道:“我先给你查验一二,此等蛇蝎女人送来的东西,万不可轻易入口。”

他将食盒收起,道:“没你的份。”

“啧,小气。”

由永定门入内,经启兴道入升平道,便能去往卫国公府。沈清晏的车驾一路行来,经过粟云楼,绕过喧嚣街市,最后停到了徐府门前。

守门小厮自是识得沈清晏,一面开门相迎,一面着人通报卫国公。

丹霞蔽日,秋雁自空而过,卫国公府中的丹桂正盛,馥郁香气弥漫整个府邸。而此时的卫国公徐璟,正在院中习射。

沈清晏款款而至,笑道:“徐家舅舅日日习射,真是半日也肯停歇。”

徐璟将手中弓箭交于一旁随侍,道:“雩娘是来寻徽儿吗?”

沈清晏摇头,道:“我想舅舅了,来向舅舅讨盏茶吃。”

徐璟大笑,吩咐了人准备茶点,这便同沈清晏一道行回内室坐定。待侍女们奉上茶点果子,白鹭便先行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徐璟从未见过沈清晏这般,想她定是有事要说,便先开口问道:“雩娘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沈清晏摆下茶盏,正色道:“妾想请卫国公称病告假,闭门谢客。”

徐璟道:“你要插手朝堂之事?”沈清晏近些时日的所为卫国公夫人或许观不明白,但如卫国公这等久在朝堂之人,自是能猜出个所以然来。

此时萧恕远在苍州赈灾,这份差事是萧恕当朝争来的,晟王心中必有芥蒂。而此时,沈清晏陡然开口,这不得不让徐璟担忧。

沈清晏道:“国公放心,妾不会伤到殿下,亦不会伤到徐府。”

徐璟语重心长道:“可你会伤到你自己。”

沈清晏不置可否,又道:“殿下此行苍州,晟王已派人尾随,想必殿下赈灾必不会顺利。”

徐璟又道:“你要相助晟王?”

她笑着摇头,道:“将谷欠败之,必姑辅之;将谷欠取之,必姑与之。”清冷嗓音点点散在屋内,如雪入池,悄不可闻。

“这么些年来,晟王处处都想要捏住殿下的把柄。可怎奈殿下不争不抢,他无机可寻。前次,惠州一行,他谋局未成。今次,苍州之事,殿下主动争得了这差事,晟王如何会放过?”

“正因如此,妾请国公置身事外,待晟王立于云巅之上,自会有人让他随之跌落。但此人,不能是国公,亦不能是与殿下有丝毫干系之人。”

坊间盛传晟王身负贤名,被今上所倚重。可在沈清晏与晟王妃所接触的这些时日来看,坊间消息不实。

既是如此,景帝左右就这么两个儿子,小打小闹无伤大雅他不会理会。但晟王此次若伤了萧恕声名,想来景帝也不会容他。

正因如此,她必须将卫国公府择出去。

只有让晟王觉得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她才能好好利用这些,将晟王推进深渊。

“殿下牺牲几何,国公定比妾清楚。”

沈清晏不再称他为舅舅,亦以妾自称,尽显生疏。

徐璟略有失神,记忆中也有一个喜爱青色衣衫的女子,她眉如翠羽,齿如含贝,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当暮霞投在她身上,映得她两颊红云氤氲,发髻间的银月簪子闪着点点粲色。

晃眼,已经二十多年了。

徐璟看着她,她们容貌并无半分相似,可这神色行事,却每每都能让他忆起昔年旧事。于是,这么多年,他都觉得自己的朝阳,从未西垂。

“国公?”沈清晏轻唤了声,她只觉得徐璟此时目光似在看她,又不似在看她。

徐璟喃喃道:“你变了。”似是在同沈清晏讲,又似是在同他记忆中那抹青色身影讲。

沈清晏笑笑,道:“是国公从未看清妾。”

“是兄长从未看清我。”

相似的语句,自不同的人口中传来,徐璟闭目,一声叹息溢出,道:“我会留在家中静养。”

沈清晏起身,行礼道:“妾,多谢国公成全。”

“雩娘。”徐璟开口叫停了想要离去的沈清晏,道:“你想走的那条路,未必就是你能走的路。有些人,自出生便身在局内,身不由己。”

沈清晏不解,亦未作回答。

徐璟又道:“你应该听你外祖母的话,去越州吧。”

越州,那里是她曾经最想去的地方,可以过慵懒闲散胸无大志的日子。

她嘴角微扬,面上却不似有笑,道:“时移事易,妾已经,不想再去越州了。”

同卫国公说完这一切,沈清晏原本打算直接回府,却不料半路被晟王府的人给拦了下来。她未敢直接反抗,只是顺从地跟着他们再次回转晟王府。

她的身边一直都有察子暗中盯着,这事她很清楚。但这察子有晟王的人,也有萧恕的人,今日她与白鹭又是前后更换了车驾,甩开了察子才去的卫国公府。

她不知晟王此行是知晓她心存二心,还是只是因事凑巧,单从这半路拦人的行径来看,只怕也不是一桩小事。

与朔阳王府不同,晟王府邸雕梁画栋,一步一景无不显出这府邸主人的身份。院子里面栽种了许多桂花,此时正值花期,香气浓郁。

晟王府内院落众多,可是每个院落都会种有桂花,纵使她一路疾行,终未能逃过这馥郁香气的包围。

顺着回廊走到尽头,便是一处院落,院墙四周满是凌霄花。此处虽仍裁有桂花,却不似之前几处来得浓郁。

“殿下只见县主一人。”行至晟王书房,白鹭便被拦在了外头,沈清晏冲她点了点,这才自行入内。

进入书房,晟王一人坐在左近一处长榻之上,他手中执了卷书册,榻上小几摆满了琉璃制成的杯盏。他面容淡然,眼神不曾离开过书卷,像是不曾发觉沈清晏入内一般。

沈清晏立了稍倾,晟王亦不言语,书页翻了一页又一页,半点未有抬头的意思。沈清晏见此,反而定了心神,她垂手而立神态自若。

晟王端了一会儿架子,见沈清晏已立了许久,佯装刚刚察觉,邀着沈清晏一道坐下。

晟王看了她几眼,端起酒盏道:“临川县主可知晓寒山城?”

沈清晏颔首。

这寒山城虽以城为名,但实则也能算是个小国。寒山城的疆域不算辽阔,也就大约三个青州城一般大小,放在国与国之间算是个巴掌大的地方。

寒山城虽不大,但地势却十分奇特。

它位于朔阳城南侧,离朔阳城十分近,若骑上快马,两日便可从寒山城到达朔阳。而通过寒山城,再一路往北,便到北邙了。

如若北邙与寒山城互通有无,在城中聚集兵马,那届时再与朔阳开战便是占了上风。毕竟北邙军队可以寒山城的粮食为供给,有粮草,有水源,还有地方休息。

正因如此,寒山城的位置于大稽而言,十分重要。

原本像这样的小国,要么直接占了,要么就直接归顺,毕竟这事关边防安全。可也不知景帝是如何做想,自他登位至今,寒山城便一直独立在朔阳南面。

没有依附,没有攻占。

静谧良久,晟王又自斟自饮起来。“本王得到密报,寒山城现任的小城主,要跟北邙结盟。”

晟王的一句话,如石子入湖,激荡着沈清晏的心底。她亦喜亦忧,喜在晟王尚未知晓她蛇鼠两端之事,忧在边关战事又将四起。

沈清晏执起一只琉璃盏,道:“那不知王爷要让妾做些什么?”晟王既然把她急急找来,断不会只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

“县主果然聪慧。”晟王坐直了身子,道:“我要你前去寒山城,想办法让寒山城与北邙交恶。”

还当真是不难办的差事,不交给她。

“寒山城离我大稽的朔阳城,确实太近了些。”她放下手中盏子,又道:“那王爷可拔多少人马给妾?”

“一个都没有。” 晟王冷冷一笑,道:“县主独自带着身侧的两个仆人就能化解轩州水匪一事,我相信让寒山城与北邙交恶,县主也是信手拈来。”

其实沈清晏也不过就是试探一二罢了,原本就没打算用晟王给的人,如今他直接不给也算是让她知道了另外一层的意思。

晟王不过就是拿她当筏子罢了,此事若成,功便在他,若是不成,也与他无甚关系。左右挑起大稽与寒山城、北邙之间战端的人是她沈清晏。

“王爷真不大气。”她抬了眼,道:“这事若妾办成了,王爷也需得给妾一点报酬吧?”

乖乖听令对沈清晏而言可不是一桩什么好事,她先前就是太想跟晟王沾上干系了,以致自己丝毫没有姿态可言,反而教他如此三言两语便要拿捏了。

“沈姑娘好大的架势,如今当了县主,果然不同了。”晟王如此说着,却未曾抬头。

沈清晏伸手拂了拂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道:“王爷,妾是商女,是生意人。像我这样的生意人向来是无利不起早,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此事妾是拿命去给王爷办事,王爷一不给人马,二不许诺言,你让妾如何安心?”

晟王着实不喜她这样说话,先前一惯都是低眉顺眼又小有心思的模样看多了,如今换了一张市侩轻浮的脸,如何能看得顺眼?

晟王不耐烦道:“县主既无此心,便当本王从未同你提过。”

眼见晟王撂了挑子,沈清晏反而笑了起来。“那是最好,妾也不想以命易命。只不过王爷再也找不着像我这么好的一颗棋子了。’

“我外祖母自出秦氏,我与卫国公府亦有往来。先前我为刘御史家的事奔波,想来王爷应当也收到察子回禀了吧?像我这样一个人,若是事成,于王爷而言自是皆大欢喜。”

“可即便事败,有我与这三家的关系在手,王爷或除或用皆可。如此一来,您手上的筹码不比朔阳王多吗?”

将谷欠败之,必姑辅之;将谷欠取之,必姑与之。

出自 《战国策·魏一·知伯索地于魏桓子》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

出自战国时期楚国文学家宋玉《登徒子好色赋》

秾纤得衷,修短合度。

出自 三国时期曹植《洛神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9章 第 8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大美人带崽进城务工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被迫奉子成婚之后

嫁玉郎

风听过她的告白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表妹门前是非多
连载中八斤六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