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 92 章

“怎么会呢?”沈清晏笑道:“她们种的粮食必须全部上交,但我会按人口数量拔米粮给她们。她们原本就是受灾过来的,在此处一不用交租,二还能有饱饭吃,自然干活尽心。”

“再者,余下的田地她们可以自行种菜,种瓜果,只消每日里送些新鲜的过去粟云楼,余下若有多,全都可以自行出售。你看似好像我亏了,实则都是赚的。”

“她们种的果蔬皆是各有所长,送去粟云楼的又十分新鲜,如此一来我楼中食物采买开销便可少了一样。酒楼之中,若粮米菜蔬不必采购,我能省下多少本钱,你可算过?”

刘馨愣了愣,掰着手指数了半天没算出来。

“再者,此处地气不错,庄子里还有暖房。等到了冬日里,还有专门在暖房供职者,这些人我还会单独再给工钱,看似好像亏了钱,可我实则都是赚的。”

“她们大多都是女子,若当真让她们去旁处做工,她们又要顾着家里人自是不行。而在我此处,一则安稳,二来她们的家人孩子也都能照顾得到,三来她们的孩子还能读书明理,有何不好?”

刘馨恍然大悟,道:“雩娘姐你可真厉害,我就看不出来这些门道。”

刘颂在一旁揶揄道:“你还说要同县主一般好好打理铺子,今日一见你怕是再努力学,都赶不上了。”

“刘大人也不好笑话馨妹妹的,常言道,‘莫欺少年穷’。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呢?”

刘馨挽着沈清晏的手,道:“就是!”

几人又行了一会儿,便都回去了,随后在庄子里随意用了些饭食,沈清晏便将刘颂同庄子里头的几位老人都介绍了一番。言说,日后会有刘大人来寻夫子接着教庄中孩子读书。

庄子中人听得有国子监的官员帮着来挑,心中大喜,都纷纷对着刘颂好一通感谢。待事情说完,几人便也要回城了。

刘颂本想送沈清晏回府,奈何她推托尚有事未尽,先行目送他们兄妹离开。待她们离开之后,白鹭方牵了马匹出来。

沈清晏扬了帏帽,随后翻身上马,二人直接朝着朔阳奔去。

经过那日城外庄子上一事,刘颂对挑选夫子一事甚是上心,刘馨回府后也同自家长辈们说了那日的事情。刘家人都纷纷叹这位姑娘心好,本事更好,当下便觉得万事俱备。

于是,刘夫人提前递了帖子去卫国公府,带着刘馨一道过去,想请自己这个小姑子一道去侯府提亲。

听得刘家母女二人提起此事,卫国公夫人也是有些喜欢的,毕竟她的侄儿人品几何她也清楚。但此事到底事关沈清晏的终身,还是需得亲自问上一问才好。

还没等卫国公夫人回话,徐徽宁便直言道:“雩娘此时不在府中,她有急事回了越州。”

“何时呀?怎么我不曾知晓?”卫国公夫人略显疑惑。

徐徽宁又道:“我也是今日一早接的书信。雩娘说,越州那边的铺面出了些事,她必须亲自走上一趟。事急从权,便直接着人递了封书信过来。”

“她一个姑娘家,孤身跑去越州做什么呀?”刘夫人急了,眼瞧着就临门一脚了,结果未来儿媳妇人跑了。

徐徽宁不疾不徐道:“秦国公府就在越州,雩娘去到越州还怕有人欺负了她么?再者,雩娘手底下原就掌了许多铺子,有事发生自当前去处理。”

徐徽宁不大高兴。

先前是因为接了沈清晏这封信,后头又知晓了自家舅母的来意,当下就更加不高兴。

都怪自己那个榆木精的大哥,好好的亲嫂子偏生就要变成了表嫂,而且还是两家表兄一道都瞧上了,刘家甚至都上门提亲了。

偏生自家亲大哥跟个没事人一样,着实生气!

刘夫人听了,也知晓自己方才那话有些过了,只得讪笑了几声。

“嫂嫂,雩娘终归不是我徐家的女儿,这事我必得先问过她,才好同你回话。如今她既已去往越州了,不若等她回来,我再同她说一说。”卫国公夫人出声打圆场。

眼见着自己如此抓紧却还是晚了一步,刘夫人也只能应了,垂着头同刘馨一道先回了刘府。

“你这丫头,方才怎么同你舅母说话呢?”待屋内再无旁人,卫国公夫人方道:“你刘家表兄也不差,人也是咱们看着大的,知根知底,怎么你还不乐意雩娘成你嫂嫂了?”

“我是想她当我亲嫂子,不是表嫂!” 徐徽宁气鼓鼓道:“大哥是个榆木精也就罢了,偏生阿娘你同阿爹也是,就是不提。雩娘一个姑娘家,你让她怎么开口?”

卫国公夫人听了话,心下便也不气了。她又何尝不想沈清晏当自己的儿媳妇呢?只可惜,她的夫君同婆母都不肯点这个头,她又有什么办法?

卫国公夫人无奈道:“你以为我没同你阿爹提过?我提了好几次都被顶了回来,前些时日还同你祖母也提了,她也不同意,那我又能怎么办?”

母女俩相视一眼,随后都各自叹了口气。自家两位当家作主的人,都不点头,就算徐衍开窍了,也白瞎。

沈清晏并没想到自己这颗无人问津的铁树会开花,而且接二连三地开。

此时她正奔走在前往朔阳城的路上,为了加快脚程,她压根没有坐车,而是同白鹭一人一骑快马前行。

沈清晏幼时学过骑马,怎奈她后来又从马上坠了下来,此后便有些怕骑马。

人永远都是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她要前去朔阳,除快马前行外之外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只能是临时抱佛脚让白鹭又教了教,就直接赶鸭子上架地骑马前行了。

好在这一路上还算安定。

她除了双腿酸疼,身子骨感觉快散了架,别的都还好。快马连着跑了三天,白鹭尚能支撑,沈清晏就明显感觉撑不住了。

天色越来越暗,狂风卷着浓云袭来,头顶的浓墨云层好似转瞬就会将人包裹住。

她们二人见此情景,便开始四处寻找能躲雨休息的地方。好不容易在夜幕中寻到一点萤火之光,便直接朝着那处行去。

此时已然下起了大雨,二人一路泥泞前行,在淋了个透心凉之后,终于来到了一处破庙跟前。

沈清晏方下马推门,一柄两米八的大刀又迎面扑了过来。沈清晏觉得眼下这场景有点熟悉,愣在原处没反应过来,得亏白鹭身手好,抽出匕首就给挡了回去。

她看着那柄大刀的主人,眨着眼睛还没说话,鼻子一痒当即就打了一个喷嚏。

“县主?”风逐抽回刀,看着一身男装被淋透了的沈清晏,急道:“殿下!是县主!”

萧恕从破庙里走出来,院中的侍卫纷纷各自散开。

她看着他,他亦看着她,雨幕里二人都被淋了个透心凉。

萧恕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沈清晏道:“你怎么会——阿嚏!”话还没说完,一个喷嚏替她解决了继续淋雨的窘境。

萧恕拉着她进了庙,随后有人过来架了架子,又在上头架了些衣物挡着她。白鹭其实挺想过去的,无奈被风逐拉到了另外一处,单独给她升了堆火烤衣服。

她的湿衣服已经挂在一旁的架子上烤了,身上套了件萧恕的衣裳,整个人缩成一团。“殿下,你不是在苍州吗?怎么,阿嚏!怎么,会在这里?”

“那你呢?你来干什么,来给我答案吗?”萧恕旧事重担。

沈清晏蹙着眉头,探着身子看了看掩在衣物后头的萧恕。他低着头,手上拿了件她的衣物正在对着火堆烤。

不对劲。

她庆幸自己还没有烧糊涂,萧恕临走之前才说过,让她慢慢想。转个头,人就从苍州跑到了这里,还顺道问她讨答案了。

她将这一连串异常都顺着捋了捋,掀了衣服道:“你也要去寒山城?”话刚说罢,又是一个喷嚏。

怪不得。

怪不得他前一夜明明同自己讲了,要去苍州,但在第二日还要当堂与晟王争这差事。感情是故意为之?

“你也要去?”萧恕看向她,心中一沉,道:“萧巽让你去的?”

萧恕此次出行也是受了景帝的秘旨,故而当朝同晟王争了苍州这份差事。随后,他带大队先去苍州,待徐衍到后,再由苍州转去寒山城。

毕竟寒山城之事干系大稽边防,密报得来之后景帝便直接召了萧恕,单独同他嘱了此次事务。不曾想,晟王竟也得知了消息,还将沈清晏也支了过来。

“你疯了?你能不能别我一不在你身边,你就一头扎出去冒险?”萧恕想要将她拎出来好好骂上一顿,可见她喷嚏不断,最终还是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他将方才烤好的衣物裹在她身上,随后拉着她一道坐在火堆边烤火驱寒。

“殿下,你先告诉我你过去打算怎么办,趁我现在还没烧起来,脑子还好使。”她又打了个喷嚏,带着浓重的鼻音,道:“我先同你说,晟王要我阻止寒山城与北邙结盟。”

在这种事上,沈清晏压根就不想瞒着萧恕。

因为她相信,她与萧恕的目的必然是一致的,谁都不愿意见到血流成河的事发生,没有人愿意打战。

萧恕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将头又撇了过去。沈清晏有点闹不明白他的意思,这总不可能是要促成寒山城与北邙结成同盟吧?

若真是如此,那大稽与寒山城必定有一场恶战,如此一来两边将士都会有所伤亡,更不用说那些无辜的百姓了。

“殿下?”她伸出手扯了扯萧恕,见他没有反应,便又扯了扯,还扯得又用力了些。

“你知不知道此行有多凶险!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待在元京城里不吗?像个疯子一样不要命地跑来这里,天亮之后就给我回京!”他一手指着庙门外,目光冷冷的。

沈清晏愣了愣,随后缩着身子团成一团,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身子微微发颤,时不时还伴着几声抽泣与呜咽声。

“你,你,你别,别哭了。”萧恕手足无措,不同于上一次,他这一次可没有那么多真情表白衬托,他就是个把人姑娘家给骂哭的混蛋。

他用着别扭的话语哄人,“我,我错了,我不该自以为是替你做决定。你,你别哭了。”

“这可是你说的。”沈清晏随即就把头抬起来,那张脸上扬着得意的笑容,哪来半点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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