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的床位和一些生活用品昨天考完之后就已经收拾好了。
祁归忱推开寝室门，打闹声顿时停了下来。
寝室里全是陌生面孔，祁归忱并没有去和班主任协商换寝室，免得麻烦。
寝室安排在开学考之前就出来了，祁归忱突然决定住寝室，一班的寝室也都住满，后勤部也只好把他安排进其他空寝室。
这间六人间寝室刚好剩一个位置，除了祁归忱，其他都是九班的同学。
寝室里的同学，看见这位传说中的学霸，都不太敢打招呼。
这种长得又好成绩又好的人与其他同学无形之中好像隔了层壁垒，让人觉得不真切。
何况因为祁归忱鲜少和周围人说话，平时也不太爱笑，没什么表情，不好惹的形象也随之越传越广。
一个高个子寸头的男生主动站了出来，笑着打招呼：“你好祁同学，我叫罗应，是六楼九班的，也是413的寝室长。”
角落一个高挑的男生突然出言嘲讽：“哟，这不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吗？”
成绩一出来，全年级都知道常年霸榜的第一变成了第二。但是没一个人敢当着祁归忱的面提。
罗应赶忙出来打圆场：“祁同学，你别往心里去，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付忠海。他平时说话也是这样…”
罗应尴尬的笑了两声。
对于成绩排名，其实祁归忱并没有什么感觉。
而且宋知矜满分的成绩也确实让人生不出嫉妒来。
承认别人的厉害，也没有那么难，但是我也会变得很厉害。祁归忱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校服裤子。
“没事。”
其他人也赶紧打招呼。整个寝室的氛围不尴不尬。
等祁归忱去阳台洗漱的时候，付忠海翻了个白眼，面露不屑，狠狠“切”了一声：“装什么装，一副清高样，还不是只配当个第二。”
罗应拉了拉他的衣服，皱着眉：“小声点。”
-
十一点二十，寝室准时熄灯。
月色顺着窗户溜进寝室，众人窸窸窣窣打开台灯，支起小桌子，在自己床上拿出书学习。
祁归忱轻轻翻开数学笔记本，新纸页的翻动声，在刻意压低的动作下，声音几不可察。
祁归忱拿出昨天晚上特意去买的消音按动笔，小心翼翼落下笔迹。
第一次住寝室，祁归忱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小心。
公式写了一半，付明海的声音在寝室众多书本的哗哗翻动中响起：“我说某些人，要不要这么不懂规矩，别是我们大学霸故意把书翻这么大声吧。不知道声音很大？就你一人要学习吗？”
祁归忱手僵了僵，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抬头看向出声处，总是平静的眼里满是冷厉。
付忠海扬起下巴看向他，故意挺了挺胸膛。
其他人翻书的声音停了下来，看向无声对峙的两人，都不敢出声。
刚来第一天，祁归忱也没打算惹事，缓缓眨了一下眼睛，埋头继续整理笔记。
将气焰嚣张的另一人忽视了个彻底。
付忠海看他不做声，自以为压过一头，扬起眉头：“呵，不会是…”
“付忠海，可以了，明明大家都在翻书。”罗应喊住他，扶了扶额头，双眼充满悲哀。
谁他妈想当这个寝室长啊！
-
十二点，宿管老师的声音拉大，回荡在走廊：“同学们，关台灯了，睡觉了。”
“十二点了，关灯了。”
“那个寝室，不许讲话了。”
宿管老师说着方言，声音拖得老长。
宿管老师一走过413，寝室就窜进来一个人，那人勾着身子，压低声音：“嘘，老师还没走。”
等听不到老师的声音，那人直起身子，站在寝室的衣柜前，叉着腰，面向其他人，招呼道：“快来看，我的衣服。今天中午请假出去刚租的。”
一群人打着台灯围过去。
“诶，这个是你下个周开学典礼要穿的衣服吗？”
“还挺帅…”
“什么节目？”
“嗐，只是唱两首歌，不算什么节目。”
“……是啊，十月份国庆节之后就去艺考集训。”
“……”
-
12点半，祁归忱听着寝室里的仍然没有任何减小趋势的吵闹声，翻了个身，有点烦。
从旁边拿出手机，不小心点进了微信，看见最上面的联系人。
是今天中午刚加的，宋知矜。
祁归忱没来得及改备注，上面还是宋知矜本来的昵称：一个擤鼻涕的emoji表情包。
祁归忱想到那个不笑就一张冷脸的酷哥和这个有点可爱的表情，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其实除了照片祁归忱也没见过宋知矜的冷脸。
他的头像也和本人分外不搭。
晴蓝色的天空前有一大片奶油状的乳白色的云，左下角露出半角飞檐。
一片明朗。
-
起了个大早的宋知矜脸上没有半分困倦，眼里装满了明朗的光。
顺着昨天的原路上了五楼，在五楼走了一圈才找到那个传说中的表彰墙。
宋知矜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小声嘀咕：“下次不走那个楼道了。”
看着年级主任的大作，星星点点的笑意被揉进了少年的眼里：“啧，甚懂我心。”
拍完照，收好手机，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的楼道走上了一个人。
“早啊，同桌。”宋知矜向祁归忱招了招手。
祁归忱看见他，忍不住想，原来真的有人这么爱笑。
“早上好。”
两人并肩走向教室，金黄灿烂的光沿着走廊尽头大窗，铺满了整个走廊，连空气都是金黄色的，还能看清空中漂浮的尘埃。
也能看清对方染金一般的细长睫毛，宋知矜偏着头和祁归忱有一搭没一塔的聊着。
祁归忱看向他时才发现，对方足足比他高了半个头。
祁归忱抿了抿唇，直视着他，目光幽幽：“你好高。”
宋知矜嘴角漾开笑意，偏了偏头，悄悄转移这个难题：“刚好可以看见你的眼睛，你现在整个眼睛都缀着光。”
“很好看。”
宋知矜看着同桌一点点变红的耳垂，手又有点犯痒。
-
坐到座位，趁时间还早，祁归忱又拿出字帖开始练字，正好也复习了背诵内容。
宋知矜想起昨天那张漂亮的答题卡。
右手支着头，看向坐得端正笔直的祁归忱，清瘦的手腕似乎可以被轻轻握住，腕骨微微凸起，他的手背没有寻常男生那样狰狞的青筋，依稀可见淡青色的血管，整只手白如皓玉。
“你的语文答题卡急着用吗？”
“不用，你随便看。”祁归忱专心练着字，头都没侧一下，快速回答。
认真学习的人真的魅力十足，诚不欺我，宋知矜暗暗想。
“行，谢谢啦。”
语调上扬，只听着就知道他又在笑了。字帖因为笔尖的长时间停顿，落下了一处墨团。
-
辛姐今天来的比往常还早。
一身黑色小西装，依旧干练。
当辛姐在徐成野的位置坐下时，宋知矜瞄了一眼林明晖的空位，嘴角溢出一丝满意的笑：这位皇帝今天应该吃不上热饭了。
辛姐递给宋知矜一张卡。
上面印着暄中的人和楼。
“这是学校的一卡通，食堂超市都可以刷，宿舍水卡也刷它。”
“……你不住宿也用不上，但不影响。”
宋知矜双手接过：“谢谢辛姐。”
“不用。”老师点了点下巴。
“我们也就这最后一年了，我建议你最好别买校服了，学校的校服死贵。”辛姐想到校服拧了拧眉，“反正也没什么高三的活动，平时查校服也不会查我们高三。”
“实在有必要你穿白色衬衫、体恤都没关系。”
辛姐朝祁归忱点了点下巴：“借同学的也可以，我们夏季，秋季的校服都有两套。”
“好的，谢谢辛姐。”
交代完，班主任就起身回讲台坐着了。
-
第四节课课间。
“你今天吃哪里？”宋知矜凑近小声问。
教室内十分安静，偶有几个上厕所的同学也是轻手轻脚的出去。
耳边的声音放的很低，贴的很近，好像对着耳朵说的一样，祁归忱盯着笔尖眨了眨眼睛。
祁归忱怕人又翻墙点外卖，平白给人添麻烦，‘不想吃’的回答止在喉咙：“去食堂。”
宋知矜随口道：“我刚拿了饭卡，正好去食堂熟悉熟悉。”
“你有什么饭搭子吗？”虽然祁归忱看起来并不是会和人一起吃饭的类型。
“没。”宋知矜想果真如此。
“我对学校还不熟，要不我和你一起吧。”
祁归忱皱了皱眉，还是回答：“好。”
宋知矜目的达成，坐回去继续写作业。
没过一会，宋知矜感觉到有人凑过来，侧头看过去，和祁归忱的脸差点撞上。
两人都愣了愣。
祁归忱率先反应过来，往后撤了一点，小声说：“我记得你是新卡。”
“嗯？”宋知矜沉迷在刚才的美颜暴击里，还有点愣神。
迷糊地偏了偏头。
祁归忱看见他的动作，说话的声音卡了卡。
“……里面没钱的。”
宋知矜点了点头，抬眸看向祁归忱，神采奕奕，期待的请求：“那我可以借你的卡吗？”
“……好。”祁归忱本意是让他趁没上课快点绑卡充钱的。
不过，他的眼睛亮起来明媚得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
茂密的树叶遮住八月正午火辣的太阳。
一两束漏掉的光，落在石板路上，点点斑驳。
祁归忱低着头，下意识的去踩着光点走。
祁归忱想起林明晖说的话：“你怎么现在转过来？”
“户口在这边，回来高考。爸妈在北城工作，也一直没有转户口。”
“……”
宋知矜东一句西一句的扯着话头。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食堂门口。
食堂不负期待的很挤，祁归忱差点想转头走人。
看见满食堂的迷彩服，祁归忱低头陷入了沉默。
“新高一来了啊？”宋知矜新奇的问。
“嗯。”
宋知矜摇了摇头，语气里透出点不易察觉的开心：“嗐，今天太阳真好。”
-
整个食堂又吵又闹，热烘烘的一片。
其间不断传来高一新生的抱怨。
宋知矜排队站在祁归忱的后面，看了看前面排起的长龙，拉了拉祁归忱的衣角。
“祁归忱。”少年微微勾着头。
“嗯？”祁归忱侧身，打算仰头的动作却是一顿。
宋知矜见男生的鼻尖冒出薄汗，状似不经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衣角，抖抖风：“同桌，我有点热，先借借我卡，我去一下超市。”
祁归忱注意到少年细心掩盖，又略显生涩的动作，低垂着眉，从兜里抽出饭卡：“好。”
“食堂大门旁边有个楼梯，向下走然后右转就是超市。”
“ok。”宋知矜朝他比了个好的手势，转身避开人群出去。
宋知矜拿着两瓶冰水回来，正好与祁归忱看向门口的目光对上。
祁归忱朝他招了招手。男生白玉般的脸被热气蒸得通红。
宋知矜快步走过去，将冰水轻轻贴在他脸上。
祁归忱看着面前少年鬓角的汗水，接过水瓶，轻声道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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