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凌准还是没有参加编程比赛的集训。高二下学期任务繁多,他们总是觉得时间快马加鞭走得更快。学习考试之余,一班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高考做着更多的努力。
五月初,初夏将至。
“同学们,手上的工作劳驾停一下都听我说。”程执站在讲台上拿着一张纸张罗着全班的同学,“下周五是艺术节,也是咱们高中阶段除了运动会以外最后一次集体活动了。杨老师的意思是咱班出一个节目?咱班谁比较有艺术细胞的?咱们踊跃尝试吧最后一次。”
段之途手里碳素笔一转:“才艺嘛,当然还是时大少爷啦。”
“同意!时少爷舞技一流!”
时湛还在和一本新竞赛题上的基因工程压轴题作斗争,视线之内是密密麻麻的碱基序列看的他像是在玩消消看。
闻声他抬起头,隔着整个班冷漠的凝视了讲台上的程执一眼,程执识相的闭了嘴,转移话题道:“大家要齐心协力啊,杨老师的意思是让咱们班集体出个节目。你们谁有想法都提出来大家商议一下?或者说谁有个人才艺或者乐器之类的?”
话讲到这里,时湛再一次被班长大人程执cue道:“时湛,我记得你是不是小时候学过一阵钢琴来着?”
时湛觉得自己这串密码子是分析不完了。
他点点头:“学过。但是我好久没摸钢琴了,独奏应该不可能。”
最终被递交上去的报名表,高二一班的表格上填写的歌曲是:《稻香》。
时湛最后还是被推选出来弹钢琴,大家决定凭借他这分姿色多讨台下观众几票。争取在高三之前还能评上一次优秀班集体。
女孩子们自己制定计划,排练了“杯子手舞”。艺术节当天,凌准代替时湛在学生会和段之途一起控制后台的秩序。
他看见时湛坐在聚光灯下,坐在1钢琴旁。身上穿着一班定制的白色T恤班服。班服设计的很霸气,背后有一个大大的数字1。
时少爷全程面不改色,毫无笑容。说是正经却又有点僵硬,站在礼堂最后一排的凌准不自觉的扬了扬嘴角。
他记得初三那年的百日誓师大会,时湛代表全年级站在台上发言、宣誓。他同样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同样相隔千人,凝望闪闪发光的他。
而此刻非比从前,时间又肆意的奔跑了七百多天,光是身份上就已经不一样了。
明年的现在,还会是这般光景吗?
舞台上的歌曲还在继续,琴声悠扬动听恰到好处。凌准站在原地陷入一场宛如经年风暴的思考中。
谈恋爱之后,他好像越来越贪心。变得不再去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愿意为了能留在国内能和时湛一起,愿意放弃自己最优先级的保送计划。
和时湛一起,这是他一直希望也想做的事情。
可贪心和自私不是。
凌准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时湛到底想去哪里念书。就只是默认他愿意跟随着自己的脚步,却不了解他本人最初的意愿。
经久热烈的掌声滑划破了他的思绪,他看着台上的人彬彬有礼地从钢琴前站起来,朝着台下的人鞠了一躬。
天气逐渐变热,白昼一天天被时间拉长。今天又是周五。放学之后凌准没让孟师傅开车来接,也没让徐阿姨做饭。而是引着时湛坐地铁,去了翡翠嘉禾附近不远处的一家面馆。
时湛难得被他哥恩准喝一瓶汽水,此刻正叼着塑料吸管美滋滋的四处张望:“怎么想起来带我到这边吃饭了?”
“以前没来过这边?”凌准拆开塑料包装里的碗筷,用刚放上来的热水先帮时湛挨个烫了一遍,“这家店有些年头了。”
时湛摇摇头:“我本来也很少自己出来逛啊。和你一起的时候,你也没带我逛过。”
“我也没怎么来过了。”凌准双臂交叠在桌上,柔和的目光对上时湛的双眸,平静地开口道,“六岁之前,我妈总带我来。”
时湛手上刷手机的动作一顿。
这是凌准第一次当着时湛的面提起自己的母亲。本来上个月清明节扫墓的时候时湛想要跟过去,可是因为时修宴也在家,他不让自己去凑这个热闹惹人心烦。
“那.......哥。”时湛怯生生的开口问,“阿姨,是不是对你很好?”
他本想问清过去的事。关于凌准的过去,他一点一滴都不想错过。
可是小少爷人太善良,不愿意戳别人心窝。更何况是凌准呢。
“我大概有十年没提过这件事情了吧。就是从她走了之后,我不提,我爸也不提。他一直都以为我不知道我妈是怎么走的,但其实我早就懂了。”
凌准喉结滚了滚,正在平静地陈述这件十七年来对他打击最大的事情:“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十多年了,铁杵也早该磨成针了。”
时湛有些不自然的看着凌准亲手撕开他身上一层一层的过往,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脏却也开始抽痛。
他想凌准的妈妈一定不会像曲丹一样。凌准这么会疼人,他妈妈一定非常疼爱他。
“我妈有抑郁症。”凌准说,“死因也是这个,那段时间突然想不开,加上我爸从前比现在更忙,没时间陪他。我也没有爷爷奶奶,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带着没几岁的我。我挺能理解她的,其实这病是基因里带的,她也不想。”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是很难从中抽离出来的。”凌准情绪上没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她是自杀的。那段日子,她半个月就瘦了二十斤。天天吃什么吐什么,睡不着觉,只能胡思乱想。”
时湛的注意力停在了抑郁症上。
“你说阿姨的病是遗传?”时湛比刚才要慌张,“那......”
“嗯,因为我外婆也是这个病。”凌准说,“不用担心,也不是说每一代都会发病的。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凌准嘴上这么说,可谅是谁也都明白,凌妈妈三十多岁才发病,谁敢保证自己以后就不会钻牛角尖儿呢?
“就是想告诉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要说。”凌准把服务生刚端上来的热腾腾的清汤牛肉面推到时湛面前,“说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强。”
时湛说:“这话应该我跟你说才对吧?”
凌准轻声一笑:“那你要不要想想,咱俩谁藏的事情多?你什么时候能学会遇到事情主动讲出来,别等我问,别等我替你着急,你才算真长大了。”
时湛不语,自顾自吃着面。
“湛湛。”凌准终于愿意开口询问他,“喜欢我之前,你是怎么规划你的未来的?”
凌准突然这么一问,时湛总觉得自己思绪错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凌准的。
要是按在一起之前算,他现在可以说是实现了自己的预期。
“更早之前没规划过。”时湛说,“无非就是亲戚和老师嘴里的T大P大。”
时湛低头不去看他,坦露心扉道:“不过......这两年,一直都是想的和你考一起。”
在烟火气里呆久了,凌准觉得自己突然没有从前那么麻木。他尊重时湛每一个决定,只是不希望时湛把自己当成唯一的梦想。
他应该有自己的野心和自己的梦。
他不用追着太阳奔跑,他的世界里永远有光。
今年暑假,海江实验一二三班的同学有绝大多数同学都去参加了为期十四天的理科竞赛集训营。每天早起晚睡,挑灯夜战。
他们丧失掉的所有娱乐时间,换得高三创造更好的成绩。
时湛和凌准两个人集训的科目不一样,集训的地点也不在一起。不过他们两个彼此都清醒得很。能联系的时候汇报自己的生活情况,不能联系的时候全身心投入集训。
十四天,弹指一挥间。就好像只是短短的睡了一觉,再睁开眼,他们就已经站在高三开学典礼的现场了。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今天,我们再一次站在这里,召开海江市实验中学2017-2018学年开学年里暨2018届高三年级高考动员会。”
“她是不是每年都这么说啊。”
“估计是,海江这破天气,今年九月了怎么还这么热?”
“同学们,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十二年寒窗苦读,只为放手一搏。”钉子姐拿着话筒,激情四射的站在领导席侃侃而谈,“你们的未来在自己手中,相信你们定将再创自己的人生奇迹——勇敢的——飞吧!”
话落,操场礼炮轰然打响,操场上空发射的彩色烟雾弹腾空而起,四周播音台奏响激昂的音乐,瞬间震醒一片昏昏欲睡的高三学生。
今年时湛从学生会提前卸任,再也没了逃上操的机会。他和凌准基本连轴转了一个暑假,现在哪怕是开学典礼都成了他们来之不易的休息机会,正和凌准靠在操场最后端树荫处偷懒。
“钉子姐今年真是下血本了。”时湛闭着眼靠在凌准肩头,脖子上还渡着一层薄薄的汗,“都搞起网红那一套了。”
凌准没理他,书本里夹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哥。太热了。”时湛语气放软,“能不能老天开眼,让我等会喝瓶冰水?”
凌准头也没抬,随口回了句:“不能。”
时湛恹恹的闭上双眼,无力反抗这惨绝人寰的压迫。
凌准最近几天管时湛管得很严,连油腻的都不让吃。说是连轴转了太久,不知道连着多少天没睡过六小时以上的觉了。生怕一个不注意时少爷身子就垮了。
这高三往后的日子,还全部都是硬仗。
又是一个与我无关的节日呢,祝他们七夕快乐(虽然正经来讲,这两对今年都还在隔海相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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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乾坤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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