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繁忙和压迫感如期而至。竞赛报名也即将告一段落。凌准和时湛两个人还是稳稳地扎根在全年级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为高三开了个好头儿。
临近十月末，各大竞赛的最后一次集训即将在十一月开始。一班大部分人都要在十月二十八号坐上火车到达南江市参加理科集训营。
十月二十九号一大早，海江市又刮起了换季的特色北风。仅仅是一夜之间，温度就骤降将近十度。
凌准换好衣服，准备去隔壁看看不省心的少爷有没有乖乖的换被褥。
一大早，凌准发信息时湛不回；打电话时湛不接；现在站在门口敲了五分钟的门，连个脚步声也没听见。
他被风扫的越来越没有耐心，连手都冻得生疼。直接将指纹按在门上，门锁很快就打开。凌准上了楼，走到时湛的卧室里：“还没醒？东西收拾好......”
一推开门，时湛的卧室里空荡一片。床上是新换上的冬季棉被褥，叠的整齐。
只是房间里没人，连窗户都是开着的。
凌准蹙眉，转身下了楼。站在客厅中央一边四周环顾，一边给时湛打电话。
不出所料的没人接。
他又给段之途和程执打了电话，发现全都没有时湛的消息。偌大的别墅里只能听见北风吹打窗户的声音，凌准下意识将窗户关好，把自己拉到领口的冲锋衣解开，两手扶在腰间，看着这静如窟穴的房子。
他突然找不到时湛了。
在一起的这半年多里，凌准很多次在夜里辗转反侧的失眠过。听着身旁人安稳的呼吸，看着这满足的、心尖上的人，他总是会觉得有些害怕。
就像是在阴霾下好不容易等到了一束光。害怕它转瞬即逝，又害怕天光乍泄的时候，他就无法在万千光线中寻觅出这最能温暖他的一束。
凌准从来没主动握住过什么东西。这一旦伸出了手，就再也不想放开了。
恐惧来临之前，先来一步的是电话。电话铃声打破凌准的臆想，看清来人后他难得慌乱的把电话接起来。
“时湛？”凌准语气低沉且染着不满，“在哪儿？”
“哥。”时湛声音怯怯的，好像知道自己犯了错，“我手机开静音了，没听见你的电话和消息。”
凌准压制住自己所有的失措和火气，重复了一遍：“我问你，在哪儿？”
时湛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一个地址。
凌准秉持着呼吸突然又松了一口气，告诉他：“等我。”
时湛说的地方是凌在洲那巨大写字楼的负一层。只是凌在洲昨天刚刚搭乘飞机飞往深圳出差，凌准想不明白这么早时湛过去能干什么。
等到凌准从北风中穿梭而至，风尘仆仆地坐着电梯赶到了负一层的门口时，他对这一切还浑然不知。他对着眼前的密码门发呆，正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手下就接到了时湛的消息。
【Z】：密码是，19991029。
凌准鬼使神差的输入密码，下一刻门开了。他看到明亮的光线点亮整个负一层，眼前是漫天腾空而起的彩色气球。
他有些手足无措的走进室内，是一个欧式的会客厅。只是此时会客厅内被有心之人装上了满墙的气球，正对着他来的方向的墙上，由巨大的字母气球组成了一句“Happy Birthday”。
凌准才恍如隔世地意识到，自己没走错。
倏然间，四周响起礼炮的声音。金色彩带漫天飞舞，像一场金色的经年风雨。雨中朝他走来的，正是拿着一个礼物盒的时湛。
小少爷眼里就像是被金色彩带染上了闪亮的碎屑，好像是泪花又好像是星星。他站在凌准身前抬头凝望着他。
“哥。”时湛说，“十八岁生日快乐。”
时湛将手里的礼物盒拿起到两人之间，眼神里带着小小的得意，示意凌准拆开看看。
凌准大约有十多年的时间不愿意过生日了。往年到了今天，就只是聚在一起吃个蛋糕。没有多余的活动。
最早的时候，时湛提出来过帮他过生日。被凌准毫不留情的回绝掉之后，就再也没敢提过。今天这场惊喜他筹划了很久，也焦灼了很久。
因为在这之前，他询问过凌在洲。凌爸说，凌准的生日，同时也是凌妈妈的忌日。
但凌在洲好像也很认同时湛的想法。自己工作太忙，从来没给凌准正经过过生日。索性直接将负一层的密码告诉了时湛，让哥俩自己过去了。
凌准会拒绝凌在洲和所有人，唯独不会在当下拒绝时湛。认识他们的所有人都知道，时湛就是凌准唯一的软肋。只要他笑一笑，耍一耍，作一下，凌准就算是再不愿意也会全都答应下来。
凌准小心翼翼的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冰激凌蛋糕。蛋糕盒的最上方，放着一个首饰盒。
盒子里是一条黑色手绳，手绳上有一个金平安扣。
凌准抬头看着时湛，时少爷赶忙解释道：“小的时候，我奶奶教过我屯金豆。可是我没屯多久，能找到的就这些，就找金店打磨成平安扣了。”
“就算是希望，竞赛顺顺利利。”
时湛笑着松了口气似的，用左手握住凌准的手，补充道：“咱们也顺顺利利。”
凌准看着眼前的长大了的小少爷，就好像是能看见他这些日子为了准备礼物绞尽脑汁琢磨了多久。
时少爷就是这样。时湛一度觉得自己要被这件事情搅得失眠。他想把整个世界都给凌准，自己又没那个本事。
虽然年少轻狂，但自己的爱人，总该配得上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十八岁的当日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再次遇见了满腹热忱和赤诚的少年。
凌准将手链小心翼翼戴在自己的左手手腕上，同样握住了时湛的左臂：“怎么想起来给我过生日了？”
时湛将手里的蛋糕放下，上前一步被凌准拥在怀里：“十二年都没跟你过过生日，这第一次过，你就十八岁了。”
“别跑得这么快吧。”
时湛说：“你再等等我。我很快就长大了。”
凌准看着埋在自己颈窝处的小少爷，轻笑着问他：“怎么煽情起来了？”
时湛摇着头什么都不说，凌准却觉得自己肩头染上了一片温热。他轻拍着时湛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跟你说了，别老是逞强。”
凌准知道，不光是高三，从高二他们两个约下了考大学这个决定之后，时湛一天比一天努力。学起来就全然与世隔绝，每一天每一天，都睡不够六个小时。
他不叫苦不叫累，也不再和凌准作了。努力把自己伪装成长大的样子，可时湛总是冥冥之中觉得，他们之间还存在着好长一段距离。
他生怕自己追不上，也不肯花时间停下来寻求安慰和帮助。只是自己一步一步的，再累，也还继续走着。
“我永远都等着你，也永远都爱你。”凌准轻轻吻了时湛的发尾，吮吸着小朋友体间朗姆酒的香气，“别这么着急，别这么辛苦。”
“宝宝。”凌准第一次这么叫他，“慢点长大就好了。”
反正一辈子都有他这个哥哥。
他希望时湛可以永远长不大，永远都年轻。
-
转天早上，凌准和时湛早晨六点就拖着行李上了自家司机的车。徐阿姨还是起了个大早给他们准备了堪比满汉全席的早餐，送他们到车上。
“去吧。”徐阿姨笑着挥手，看着两个从前还没自己腰高的孩子如今长大成人，颇有感慨，“拿个好成绩回来，我在家等着你们。”
时湛替凌准抱了抱徐阿姨，说他们一定。
他们集训的地方在一个城市，却被分在了不同的学校。一下高铁，时湛就被迫和凌准分开。两个人各自去了自己竞赛的高校一通安顿，一整天都抽不出点时间联系。
晚上十一点，今天的任务全部结束。时湛火速的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乖乖的裹好黑色羽绒服，借着短短十分钟发下来手机的时间给凌准打电话。
“哥。你们收手机吗？”
凌准那边声音听着也满是倦意，和时湛说收。也是十一点半才发，就十五分钟时间。
“那你今天吃的什么？”
“食堂的饭。”凌准用手摸了把脸，“比实验的难吃，吃不惯。”
“那.....你们老师是男的还是女的？你们宿舍住几个人？”
凌准被他这一通查户口似的问题逗笑：“老师男的。宿舍住四个人，他们都在楼道里打电话。”
“那......”
没等时少爷编号话开口，凌准打断他：“时少爷，到底想问什么啊？”
时湛无意识的将手机的听筒朝耳朵贴得更紧了一些，一边犹豫一边又觉得自己脑抽在浪费时间，支支吾吾地说：“没什么......就你....”
凌准用自己纤细的手腕挡住了寝室里天花板刺眼的灯光，看着那颗金平安扣在灯下闪闪发光。
凌准将手机听筒放在自己嘴边，对着电话那边道：“想你了。”
先是传入耳中的清楚的呼吸声，再是凌准低沉又清冷的嗓音。时湛顿时觉得自己触电似的连骨头都酥麻，脑子里搭着的弦儿别切断。
“......我也是。”时湛看了看表，还剩下三分钟的时间，“哥，竞赛结束之后，我们出去玩吧？”
“想去哪儿？”
“哪儿都好。”时湛说，“就是想跟着你，又不想回去重复循规蹈矩的日子。”
时少爷对自己的能力有清晰的定位。他能这么问，就代表他能肯定这次竞赛自己能成功。
也同样肯定凌准也能成功。
凌准说好。
“宝宝。”凌准闭上双眼，柔声和时湛道晚安，顺便说，“这些天，照顾好自己。”
“等着我。”
来晚啦……最近状态很不好T_T过两天会找时间加更，这篇文完结时间是十月七日之前，九月份我会很忙很可能随心更。存下的稿子我算了进度，写完八月剩下的几天，其实也没有太多剧情了。感谢大家的收藏和营养液，另外祝开学的朋友们学业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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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恰逢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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