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晴空万里，压根没有台风过境的半点痕迹。
对于上班族来说，程度没有严重到放假的台风不是好台风。
被架空的白青溪接受现状，像无业游民在公司各个角落摸鱼。
为了不给方亮亮添麻烦，几乎过了饭点才到餐厅吃饭。
向来吃饭积极的她体验到了打到餐厅最后一餐饭的滋味。
拔凉的饭菜跟她的心情一样。
但是这个最后一份菜的份量也太多了吧......
“阿叔，装不下了...”白青溪看着手里的餐盘堆成小山丘，重量是两只手也无法接住的。
打菜的阿叔在江氏集团工作多年，对常来餐厅吃饭的人眼熟，看了一眼她，笑呵呵问到：“是不是加班才这么晚下来吃饭，多吃点。”
“阿叔，我刚出差回来，发现大家都开始加班了，被这种氛围感染了。”她把餐盘放在台上，顺着阿叔地话题聊起来。
“哦，原来你是刚出差回来呀，怪不得。”阿叔放下大勺，这会儿餐厅只有眼前这位顾客，小声提醒，“尝尝吧，不知道现在菜的口味适不适合你。”
“啊，好的，我一定试试。”白青溪不着急吃饭，继续打听，“阿叔，你们的大厨......”
“小姑娘，你也知道了呀，那这饭还吃吗？”阿叔打断她的话。
白青溪愣了下，“嗯，知，知道。但是不知道真假所以确认一下。”
阿叔大概五十来岁，听说是退休在家没事干所以到餐厅打杂，对每个人都笑呵呵的，第一次见他这样皱眉不展，“唉，是真的也是假的。”
什么什么？
白青溪的头往前倾，她自然不知道什么真的假的，只是顺着话问出来。
“餐厅的菜变难吃了是真的，换大厨是假的。”阿叔说到，“这家餐厅的大厨就是老板，他这人把热爱烹饪，每天做菜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时候，对我们这些员工也很好，成天笑嘻嘻的。”
“上周，忘了是周几，我们来上班的时候就看他心情不好，以为是遇到什么事，但也不敢多问。从那天开始他做的菜就变得难吃了，就连性格也变了，跟换了一个人一样，脾气暴躁，谁也不敢提意见。”
“我是个没用的老头子啦，没多少合适的岗位。到这里上班还挺开心的，每天把好吃的饭菜分给你们这些孩子，看你们吃的开心我也高兴，但是现在...唉...”
白青溪问：“那你们的大厨现在在哪里呀？”
阿叔往后厨看了看，摆手说到：“不知道，现在我们都不敢靠近他。小姑娘，你想吃饭吧，一会儿耽误了时间回去你还得挨罚。”
“唉，好的。”
白青溪把成山堆的菜盘端到最近的位置，夹了一口尝尝味道。
吃不出是什么菜味，总之不好吃。
以往这个时间点估计是没有剩菜了的，能想象到大家会怎么吐槽餐厅。
把餐盘放到回收区，回头看着空荡荡的餐厅，悄悄打开旁边的一扇白色木门，侧身溜进去。
木门上贴着“非工作人员止步”。
潮湿的走廊边上是一排水池和一个大的消毒柜，看起来像是清洗餐盘的地方。
顺着走廊往前走到尽头左拐就是后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不锈钢的橱柜被人收拾地很干净占了两面墙的位置，接着是通往打菜窗口的位置。
她四处看看，在一道安全门前停下脚步。
用力扒开安全门，是一个露台。
原来二楼也有露台。
露台下面的商铺，能看到马路。
露台上种了许多蔬菜，辣椒、葱花、生菜之类的，还有好多她不认得的植物，应该也是某种蔬菜。
她像好奇宝宝一样，每盆菜都去摸一摸看一看。
突然想起她家里的阳台上的植物，养鹿仙人代管后她就没有去打理过。
不知道养鹿仙人什么时候离开她家的，出差回来后她也没有去打理阳台上的植物，不知道长得怎么样了。
这里比她的大阳台更大，像个菜园子一样，看完这边的，那边一转弯又有。
不仅有菜地，还有一间小屋子。
白青溪的注意力从研究菜品种到那个小屋子，沿着小路走过去。
屋子的是用集成箱改造的，表层的蓝色已经被晒得退化，门前堆放着泡沫箱种的菜苗，门口用芦苇帘遮掩着。
“是谁在外面？”一个从屋子里面传出来，听起来是年轻的男人。
接着帘子被掀开，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皮肤偏白，身穿短袖，露出的手臂粗壮。
“你是...”男人一脸不悦的脸上闪过诧异，而后瞪着双眼，敌意满满，“你是食梦鹿......”
白青溪还在猜对方的身份，却先被对方看出，心里有了答案，勾起嘴角说到，“你就还是餐厅的大厨，江小天的朋友江亚吧。”
江亚防御的动作停顿，狐疑不决。
白青溪从包里拿出卷轴摊开，上面的江小天的墨宝“皆大欢喜”四个大字。
“你怎么有小天的...”脑袋里闪过猜疑，双手举起来做出进攻的姿势，“你把小天怎么了？”
怎么在他眼里自己才是那个反派，白青溪两手一摊，“我跟江岭去番城出差住晶非酒店，我们聊得来就交了个朋友，这是他给我的信物，他那里还有我给的钢笔呢。”
江亚：“怎么可能，你不是食梦鹿吗，仙界派来的。”
白青溪：“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千年前食梦鹿一族的遭遇，你觉得有那样的先例，我会死心塌地帮仙界吗。况且，你的朋友江小天不仅没事，我们到了交换信物的交情，他还跟我提过你。”
江亚接过那副墨宝，似乎还在验证真伪，白青溪又说到：“你们妖族没有手机吗，打个电话问问。”
小屋里面陈设简单，一套红木茶几，一副字画，字画上写着“五谷丰登”，跟她手上的“皆大欢喜”笔锋相似，大概也是出自江小天之手。
茶几上有一套茶具，上面有未开的水渍，江亚接了一壶水放在旁边茶盘边上的电陶炉上烧。
白青溪在他对面坐下，问到：“你怎么看出我是食梦鹿？”
自己身上跟普通人一样，没有发光也没有特殊的记号，妖族在她面前也分辨不出，怎么还被妖族看出自己的身份了。
那岂不是敌在明她在暗。
“因为你现在的净化能力太强，一靠近你我就不舒服。”他拿出茶叶盒，加了一些到青瓷壶里。
原来是这样...就像她一开始靠近江岭时不舒服的时候是一样的，现在反过来。
“你来找我什么事。”江亚并没有正在信任眼前的敌人，说话时的语气仍是不耐烦。“别告诉我你要投靠我们妖族。”
听他这么一问，白青溪拍了下脑袋，差点忘了正事，“我想问问，为什么餐厅的菜变得这么难吃，不像你的水平呀。”
江亚脸色变得难看，他的样貌属于五大三粗那种，黑起脸来像是要把人吃了，“就因为这个？”
“当然。”白青溪往后仰，把全身的重量靠在红木沙发上，懒洋洋的，没人任何敌意，看起来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我在人间生活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吃口好吃的嘛。当初入职江氏集团最重要的原因是江氏餐厅的菜好吃，你想想看，在江氏集团既能挣钱又能吃得开心，是不是很吸引人。”
热水壶发出声音，江亚回过神拿起水壶往茶壶里面注水，茶香散发在屋子里。
两个小茶杯倒满了褐色的茶水，一杯被推到白青溪面前。
沉默良久，江亚砸吧嘴巴，开口说到：“江氏集团都快要倒闭了，剩下的时间里做得好不好吃又有什么意义，老子回妖界一样能做菜。”
倒闭？看来江岭真的选择放弃江氏集团。
白青溪：“把江氏集团交给人类接管，你们妖族回妖界也没什么影响呀。”
一杯茶水下肚，江亚挥一挥手，“谁知道呢，我又不是少主也不是长老，我们也是听上头安排的。”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你不想在人间的最后这段时间里好好做菜，让人类记住你的味道吗？”白青溪咽下一口茶水，清香留齿，用舌头舔了舔牙齿，还想再喝一杯，“你泡的茶好好喝，可以教教我吗？”
“你...”江亚顿时语噎，给她再倒了一杯，这个时候他才认真地上下打量眼前的女孩，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白青溪似乎没有让他一定要给个答案，又喝下一杯之后转移话题，说：“你们妖族跟想象中不一样。”
“你也跟想象中不一样。”江亚答到。
“我在人间出生，当人类久了也习惯了，没去过仙界，也不知道其他仙兽都是什么样的。”白青溪笑了笑，“也是第一次遇到妖族，刻板印象里妖族应该是青面獠牙的那种，至少你们少主就和符合。但是江小天和你都不一样，一个是爱好书房认真工作的酒店大堂经理，一个是擅长烹饪的闲散大厨，跟人类似的。”
听着，江亚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思绪飘远，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大概也是当人类久了，染上人类的坏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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