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唯脚步一顿。
他没想到程斯砚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他表白，他回过头，看到程斯砚满眼都是哀求。
“喜欢”这两个字，从前不管奚唯怎么努力都听不到，而今天，程斯砚一口气和他说了三个。
见他不动了，程斯砚试探着握住他的手：“以前……真的很对不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真的一直都很喜欢你。”
四个了。
以炮友的身份，一连对他说了四次喜欢。
奚唯莫名感觉有点生理性的恶心。
他深呼吸几下压制住反胃，轻声道：“你早干嘛去了？”
程斯砚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试图解释：“我……”
“你是觉得，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被你牵着鼻子走吗？”奚唯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一步步向他逼近，“你说一句喜欢我我就要原谅你给你机会，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原谅你？”
程斯砚哑口无言，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
奚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他眼眶有些泛红，但眼底却翻涌着恨意：“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以前我和你表白你就可以含糊其辞不回应，你表白我就必须答应？你以为你很重要？”
程斯砚有些慌乱：“不是的，我只是……”
“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了？”奚唯打断他，“无聊时的消遣？发泄**的工具？还是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舔狗？”
“都不是！你是我……”
程斯砚刚说了个开头就停住了。
是什么？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以前一直想的都是，找个合适的机会为以前的事和奚唯道个歉，然后再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即使奚唯不同意和他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他知道高中时并不是他在单相思就够了。
然而事实是，之后发生的所有事都在程斯砚预料之外。
比如在两人重逢再度取得联系之后他才发现，他对奚唯的感情并没随着时间流逝而稍微稀释一些，奚唯这个名字就好像被他深深刻进了骨子里，喜欢奚唯这件事成为了他的本能。
比如他还是控制不住对奚唯的占有欲，一看到奚唯和别人走得近就会吃醋，哪怕他根本没有能吃醋的身份。
再比如成为炮友，他从没想过他们会发展成这种关系。
至于奚唯到底是他的什么，他也没有确切答案。
程斯砚的话说到一半没了下文，奚唯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他垂下有些发涩的眼，松开程斯砚的衣领后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伸手摸向程斯砚的口袋，从里面拿出车钥匙。
车是他的，凭什么留给程斯砚。
“以后别再来找我，工作问题去群里问沈煜。”
丢下这句话后奚唯转身朝着车那边走去，刚走没几步就被人从背后用力抱住，程斯砚贴在他耳边哑声道：“不许走。”
奚唯挣扎了一下：“放开我。”
“不许走。”程斯砚又重复一遍，奚唯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他继续说，“你敢走我就把你绑住关起来。”
奚唯用尽全力将右手抽出来，伸手向后甩了他一记耳光。
或许是怕他受伤，奚唯特地将套在手指上的车钥匙转到了手背上，但铁质的钥匙圈还是在他脸上刮出了一道口子。
被打了一下后程斯砚清醒了些，终于放开了奚唯。他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嘴角，看到了指尖淡淡的血迹，弯了弯唇角，语气带笑：“你九阴白骨爪啊？我要是毁容了怎么办？”
他跟在奚唯身后，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我看看你的手。”
奚唯甩开他，一言不发地上了车。
他直接把车锁了，程斯砚拍拍车门：“让我上车。”
奚唯没说话，也不管程斯砚现在还扒在车门边上拍打着他的车窗，直接发动引擎踩下油门离开。
程斯砚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车尾，没再追上去。
他拿出手机，一边和奚唯发消息一边往路边走，他要拦辆出租回去好好哄哄奚唯，刚才没控制住，可能吓到他了。
两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场争执上，完全没发现不远处正躲在角落里，看完了他们吵架全过程的段文州。
他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推推眼镜转身也离开。
回家的路上程斯砚发来一条又一条消息，打来了一个又一个的电话，奚唯烦不胜烦，直接把手机关了机。
对于两人的关系，程斯砚总是不能给他一个准话。几年前是这样，几年后还是这样，哪怕他们已经互相说过喜欢。
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抱有侥幸心理同意程斯砚的好友申请，更不该将错就错和程斯砚保持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
再或者……在高中第一次表白没得到回应的时候，他就该立刻远离程斯砚的。
不对。
奚唯摇了摇头。
寻找问题出现在谁身上这种事不该追根溯源，要这么说的话，他和程斯砚其中一人不出生，后来的事必然都不会发生。
再一个，喜欢一个人所以表白，他没错。
常听人说，表白是为了表明心意，不是为了索求关系。
奚唯明白这点道理，但他又很难不去索求，毕竟他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拿到手。
他清楚自己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他自私又固执，达不到自己的目标绝对不会放弃，祁慧之前骂过他倔驴。
奚唯知道两人现在的境况多是他的性格原因造就，他也有些分不清他对程斯砚的感情是喜欢多一些还是执念多一些。
好像人在外受了委屈第一想法都是想回家，因此哪怕潜意识告诉奚唯现在他应该自己静一静，可他还是回了爸妈家。
奚唯推开家里的大门，却发现祁慧和奚诚都不在。
吐司迈着优雅的步子过来看是谁，发现是奚唯后便丢弃了自己的优雅，一路小跑着贴了过来。
刘蕴也来看了一眼，她有些意外：“怎么突然回来？”她的视线下移，定格在奚唯的手背上，“手怎么了？”
听到这话奚唯才注意到他手背上有道伤口，因为只有两三厘米长所以也没怎么流血，想来应该是不久前被程斯砚用力抱住挣不脱，抽出手来打他的时候被他衣服上的铁饰划的。
难怪那会儿程斯砚追着说要看他的手。
这一路上他脑子里一团乱麻，愣是没注意到。
他看了几秒，说：“不小心摔的。”
对这个说辞刘蕴并没相信，但她也没说什么，翻了翻家里的医药箱一边找碘伏和创可贴一边道：“你先去洗一洗。”
奚唯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后坐到了沙发上，刘蕴拿了一支棉签沾了些碘伏坐到他旁边，就像他小时候受伤后帮他处理伤口那样，习惯性地对他说了一句：“会有点疼，忍一下。”
奚唯没说话，目光转向别处。
刘蕴握着他的手轻轻地在他伤口处擦碘伏，见奚唯一声不吭觉得有些新奇，抬眼一看，发现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她垂眸，道：“他们出去玩了，晚饭前回来。”
奚唯嗯了一下。
处理好后刘蕴将东西都放回药箱，刚刚一直蹲坐在旁边的吐司趁机跳到奚唯腿上，嗅了嗅刚贴上创可贴的他的手背。
动物受伤都会自己躲起来舔舐伤口，天性驱使它替奚唯舔了两下，结果舔了满嘴的药味，熏得它干呕了一下。
奚唯拍了拍它的头，嘲笑道：“傻猫。”
傻猫不服，头往他手心里拱了拱。
刘蕴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围裙，边在腰后系结边问：“今晚在家住？”
奚唯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他的手机还扔在车上，程斯砚不一定会来爸妈家找他，但他一定会回紫金府那边。可他既没有电梯卡也没有他家的钥匙，以奚唯对他的了解他极有可能真的在小区楼下等一晚上。
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静了片刻，奚唯道：“不了，我吃完饭就走。”
他又不止这两个地方可以容身，他名下房产好几处，再不济他就算随便找个酒店凑合程斯砚也找不到他。
刘蕴点了点头，去厨房准备开始做饭。
饭做的差不多了的时候，祁慧和奚诚终于到家了。
见奚唯在，祁慧有些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奚唯笑了一下，说：“想你们了。”
祁慧搓搓胳膊上起的一层鸡皮疙瘩：“肉麻死了。”她坐到奚唯身边勾住他的脖子，“怎么了儿子？遇到什么事了？”
奚唯被迫弯腰低头，听到她的话沉默了一下。
有这么明显吗。
他看着祁慧腕子上那只他以前从没见过的新玉镯，迟疑了几秒后说道：“我可能是，失恋了？”
祁慧十分疑惑：“失恋就失恋，‘可能’是什么意思？”
奚唯抿了抿唇。
因为他和程斯砚从没恋过。
哪怕再亲密，他们也还是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察觉到可能是有些私密的话题，祁慧小声说：“回房间？”
奚唯摇摇头。他拿开祁慧搭在他肩颈处的手臂，问：“妈，如果有人和我表白，但我不喜欢他的话我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问题祁慧皱起眉，抬手摸上他的额头：“你这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不喜欢当然就要拒绝啊。”
奚唯任由她摸自己的脑门，又问：“那如果在他和我表白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其实也有点喜欢他，所以没拒绝，但因为没那么喜欢所以也没同意，这又算什么？”
“算你脑子短路。”祁慧骂得毫不客气。
奚唯十分自觉地把这句骂他的话安到了程斯砚身上。
“你真的被人表白了？”祁慧皱眉看他，“我跟你说儿子，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世界上不存在有点喜欢这种感情，你最好和人说清楚，别吊着人家，别干这种不负责的事。”
奚唯没回答，垂着眼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祁慧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这才发现他手背上贴着一片创可贴，因为颜色和他的肤色相近，所以她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怎么弄的？”祁慧握住他的手端详片刻，“严不严重？”
“不严重。”奚唯轻声道，“我不是那个被表白的人。”
写到这里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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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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