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的话,指导完他们我就要走了。”
“没有你爱喝的核桃奶了,你看草莓味的行不行。”
从侧边来的声音和闻丞言的交合在一起。
岑煜拿着一瓶粉红色小罐装的常温草莓味牛奶径直朝江韫走来,恶作剧一样把牛奶贴上她的脸颊。
这种小动作在江韫看来不算什么,但在外人看来,这是一个极为亲昵的行为。
比如在闻丞言眼里。
闻丞言上下打量面前和女孩半分边界感都没有的卷毛,不屑地笑了一下,带着嘲讽。
原来是他,一周前那个雨天,给江韫撑伞的小屁孩。
呵,好拙劣的手段。
闻丞言怎么说也算得上是校园男神,什么追人的手段没见过,这种引起女生注意力的方式他根本不屑一顾。
他认为江韫也是一样的,她这么聪明,一定能看出……
“你怎么知道我第二喜欢的就是草莓味,谢谢你呀。”
……
跟自己说话时那么精明,怎么现在成傻白甜了?
女孩脸上出现了闻丞言从没见过的甜美笑容,甚至笑的有些扎眼。
他有点不想走了,甚至有点后悔自己说出的话。
瞬间,他心底闪过邪恶的念头。
如果,如果这种笑容只是属于自己的,如果自己把她关起来……
到时候,就把眼前这个卷毛小白脸的眼睛挖出来,当着她的面。
“闻哥,等你半天了,你干嘛呢,我们设备一直修不好,你快去看看吧。”
闻丞言惊醒。
他在想什么有的没的。
“行,我们走吧。”
临走前,他瞄了一眼岑煜,眼神阴狠。
可惜岑煜专注盯着江韫,他的眼睛像长在江韫身上,自然没理会到。
但江韫不同,她表面上一直在和岑煜对话,可闻丞言的任何一个表情细节她都没错过,尤其是最后一个。
那眼神像要隔空剜了岑煜的眼睛一样,十分瘆人,江韫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怎么了?”
面对岑煜的关心,这次她没接茬,不动声色地把人推开,“我没事,以后我们保持距离吧,你离我这么近不太好,容易被误会。还有这瓶奶你拿回去喝吧,我草莓过敏。”
岑煜一下子懵了,“可,可你刚刚还说你喜欢草莓。”
江韫健步如飞走在前面,“我不吃草莓的一切,懂了吗。”
话脱口而出,她似乎也觉得有些绝情,找补了一句,“专心彩排吧。”
……岑煜不说话了。
两人这一夜除了彩排和正式上台,再无其他交流。
后台,转播室内。
下雨天乐队的成员聚在一起,还没轮到他们上台,他们就在电视中看着台前画面转播。
当前正是新生发言环节。
抱着吉他的黄毛眼睛一亮,“诶闻哥,你是专门来看台上那个小女生的吗。”
站在门口戴着帽子,正打字发信息的闻丞言闻声抬头。
他看着画面中梳着高马尾,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的女孩,刚刚对着手机沉重的表情变得放松。
闻丞言没回答,却说明了一切。
他身边那个一身肌肉的兄弟已经看透了,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肯定就是她了,叫江韫吧。”
“当时我临时接到鹿鸣高中老师的电话,说原本定好的那个乐队来不了了,让咱们顶上。说还给配了一个舞台指导,我特好奇是谁,那个老师告诉我,舞台指导叫闻丞言。”
“我说嚯,大名鼎鼎的闻丞言,他不是闭关专心准备高考了吗,我就多八卦了一嘴,问老师闻丞言怎么请到的。”
肌肉男讲故事特有感情,下雨天乐队的成员纷纷抬头期待后续。
“老师说,闻哥最开始也没同意,接着老师发了个节目单,他就同意了。”
坐在肌肉男对面,一个很可爱的男生提出了质疑,“那你怎么知道闻哥是为了那个女孩来的?”
肌肉男乐了,“这还不好调查?这份名单里面就一个女孩,不是她是谁啊,难不成你闻哥是gay?”
语毕,哄堂大笑。
肌肉男叫章学厉,是闻丞言的初中同学,初中的闻丞言营养不良无比瘦弱,还被老师孤立,被同学霸凌,章学厉是唯一一个护着他的,谁欺负闻丞言他就揍谁。
两人因此结下过命的交情。
除了他,没人敢拿闻丞言开玩笑。
同样的,闻丞言听他这么说,也丝毫不生气,更多的是无奈,“行了,瞎说什么呢。马上到你们上台了,好好表现,我就先走了,老头子催我回家吃饭。”
说完,他看见章学厉点点头,却还没离开。此男把帽檐往下按了一点,完全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开口道,“……她这场的演讲直拍,给我发过来。”
……
随之,此起彼伏的“哟哟哟”声响起。
兄弟们调笑的声音在耳畔炸开,挥之不去,直到他推开了明庭的门。
明庭,郊区的一座小别墅,是他的家。
准确来说,他从没承认过这是他的家,或者说,这不是家,只是一个容纳人的容器罢了。
从他七岁那年,父母离婚,他跟着闻誉声住进明庭,到今天,这所谓的家依旧没有一点活人气。
闻誉声忙,经常不在家,家里也不允许闻丞言养宠物,上初中以前,他过了这辈子最孤独的五年。
要说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只有保姆来做饭的时候,因为只有那个时候,整个房子才会暖和起来。
所幸到了初中以后,他可以选择住宿。
住宿这件事,闻誉声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父亲这个人思想古板,尽管人在最开放的美国,心依旧封建。
他固执地认为放着别墅为什么不住,而是去选择宿舍那种老破小八人寝。
当年年仅十二岁的闻丞言就懂了,哭闹没用,眼泪在闻誉声面前一文不值。
闻誉声的想法也一文不值。
于是闻丞言开始打工,他沉默寡言,勤快肯干,端盘子洗碗,推销卖货,洗车刷鞋,什么都干过,只要有工资拿。
他拿着这笔钱,彻底远离了明庭,如愿住进了宿舍。
闻誉声每月打来的一万块,他一笔都不动。
这样的打工经历一直持续到现在,只是他现在的工作很体面,是画室助教。
只是胳膊上腿上永远落下了伤痕。
但他从不后悔,他把这些伤痕当作勋章,当作代价。总有一天,他要靠着这些伤痕,换取自由。
“人脸扫描成功,请进。”
门上的女声提示音响起,闻丞言踏入了家门。
整个房子被温暖的灯光笼罩,从厨房传来扑鼻的饭香,一切都是那么温馨美好。
只有他知道,这一切多可笑。
“爸,我回来了。”闻丞言表情冷淡,没滋没味地打了声招呼,又在一楼绕了一圈,并没找到自己亲爹。
他正欲坐在椅子上时,楼上迸发出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
向楼上望去,声音传来的房间,正是自己母亲的。
从父母离婚后,闻誉声便把简鹤的房间锁了起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亲儿子闻丞言也不行。
他觉得闻誉声是讨厌透了自己的母亲,不想看见她的任何东西,可他们离婚后的,自己母亲的第一个生日,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打开了那把锁。
时隔快一年,简鹤的房间重见天日。
闻丞言在门口站着,他到底要看看闻誉声要做什么,要破坏他妈妈最后留下来的东西吗,要重新把这间屋子装修?
都不是。
他的父亲闻誉声,仅仅只是把他母亲房间窗台上的,那束花瓶里已经枯萎的白玫瑰花拿出来扔掉,再重新放进去一朵新的白玫瑰。
白玫瑰开的纯洁又美好,像他的妈妈重新来过一样。
闻丞言心软了片刻。
片刻后他又警惕地看着闻誉声,他做这一出是为什么,怎么现在装深情了,闻誉声明明自己出轨,有什么资格来怀念简鹤,有什么资格来怀念自己的妻子。
他不配。
闻丞言认为他不过一时兴起,深情总有装不下去的时候。
可他错了,之后的每一年,每一年简鹤生日,父子俩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那天,闻誉声都会将那朵全新的,开的正艳的玫瑰花放进花瓶,替代前一年那朵。
真是的,他怎么把这个环节忘了。
但这次不同,听声音,这次花瓶碎了。
闻丞言立马小跑上楼,跑到母亲门前,却不敢进去,因为门内发生的情景令他震惊。
花瓶碎裂,闻誉声跪在地上,双手一点点地,去捡地上的玻璃碎片。
玻璃碎片划破了他的双手,他没知觉一样浑不在意,任凭留下来的鲜血染红他的西装。
立在门外的闻丞言看到闻誉声的嘴在动,极为痛苦的在说些什么,他忍不住凑近,再凑近。
他听清了。
他的父亲在说,“小鹤,对不起。小鹤,我想你。”
……
小鹤。
简鹤。
他母亲的小名,十多年了,十多年了,他再次听到了熟悉的称呼。
从他父亲口中说出来的称呼。
不知怎的,闻丞言全身血液上涌,他很想拎着闻誉声的衣领,狠狠打他几拳,就当给妈妈报仇。
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也确实这么干了。
只不过,眼看着要招呼到闻誉声脸上的拳头,被闻誉声轻飘飘拦下,“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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