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呀。”秦默识说，“我七岁的时候还不怕的，住老家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看外面下雨，突然觉得我应该到外面去看一下雷打下来是什么样的，我就一个人撑着伞到院子里去看。”
他坐到了床上，说得一本正经：“我没跟别人说，我爷爷奶奶早就睡了，我就一个人从我的房间的阳台下到一楼，那天雨特别大，我刚刚到楼下，就看到一道闪电劈下来。”
宁择行看着他，他不自觉开始夸张：“就是眼前突然就一亮，你知道吗，一瞬间眼前的所有东西都白了，等我回过神来就听到巨大一声响，院子里的一棵树冒火光，从中间对半断开了。”
“特别吓人。”他说，“从那以后我都有点怕了。”
宁择行仔细看他，想透过他的神态来分辨是不是假话，但秦默识的表情实在太过认真，他一时间也分辨不清。于是和秦默识对视了一会儿，他走到窗边，把窗帘给拉上了。
秦默识在床边盘着腿笑了：“干嘛啊。”
他心知肚明，原本不打算说出来的，可实在期待宁择行的反应，便道：“你是不是怕我被闪电吓到。”
宁择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随便“嗯”了两声：“对啊——你的本子借我看一下，我背一下书。”
秦默识把自己的背诵小手册扔给他，他就霸占了秦默识的单人沙发开始背起书来。
秦默识看着他，在床上滚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饿了，出去把夜宵啃了，问宁择行吃不吃他还说不吃，于是秦默识只能怀着复杂地心情吃了两碗面，回到书桌面前准备做做题，但是桌子上的手机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好像一块具有巨大磁吸力的此帖。
秦默识的手被磁贴吸过去了。
打开手机原本想跟欧天成他们几个聊几句天，结果通知栏最上方是银行卡的转账。
不用看，秦建民转的，他打开微信，果不其然有秦建民的消息。
很烦。他很想把转账截个图发到网上，配文我不想要很多钱我想要很多爱，然后被网友一通臭骂，他再跟网友一通对线，在骂战中消磨掉宁择行背书的时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宁择行拿着小册子在默背，偶尔把册子放下，眼睛看着天嘴唇无声地动几下。
看到他回头，宁择行抬眉：“怎么了？”
“没怎么啊。”秦默识说，“你接着背。”
他把头转了回去，觉得无论和宁择行怎么开口都显得冒犯，我家里人管我管得太多了？我家里人明明三天两头见不到面但我去哪干什么都要管，都这样了我被绑架了半个天都还没有人找过来救我。
他把手机打开，觉得自己实在算不上在对秦建民埋怨，秦建民日理万机，自己读初中的时候还经常跟家里吵架，后来终于吵胜利，没有在以前的学校读高中部也没有出国，而是凭中考成绩考到江城一中，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搬出来了。
他打开秦建民的对话框，长长一条语音，他直接点的转文字。
也没有说什么，就是说今天江城雨落大了，早点回去，不要在外面多搞。还有就是上学就好好上学，别在外面乱跑。
秦默识就知道昨天的事司机肯定跟他说了。
他回了个我晓得了，我办事你放心，肯定不会出问题的。
秦建民没回，肯定在不知道哪个地方忙呢。
他就又把手机放下了，翻两页书，看了下之前做错的题，然后又忽然回头，看着宁择行。
宁择行也看着他，说：“讲。”
秦默识：“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
宁择行：“……？”
宁择行觉得自己很难跟得上秦默识的思路。
这人平时说话满嘴跑火车，好在在需要分寸的时候总是懂进退，总卡在自己真的有点忍不了和这只是他善意的一种表现形式之间游离，在最后底线被秦默识摸索着一步一步往后滑。
他实在不能确定秦默识这个离谱的话是开玩笑还是真的。
幸好秦默识下一句话自己说了出来：“我开玩笑的。”
宁择行说：“你的玩笑都太惊悚了。”
秦默识又笑了一下。
宁择行今天到他家来，没提出过要跟家里打招呼，秦默识也没提过。
宁择行估计他知道自己家的情况。
这人看着不着边际实际上又很靠谱，所以一瞬间宁择行几乎觉得少爷大发慈悲，为了照顾他这个可怜的孤儿而提出这个建议是合理的。
“哪里惊悚了。”秦默识笑着说，“不过你真的搬过来也可以啊，我不收你房租，你每天把我从床上弄起来就行了。”
“不要。”宁择行婉拒。
秦默识就又笑了，笑完觉得心情奇异地轻松了起来，又把手机放到一边去，仔细看了两道题。
放下书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他看了眼时间，把书放下来喊宁择行：“十一点多了，睡吧。你明天早上过早吃什么？”
宁择行便把他的小册子扔给他：“随便吃什么吧，吃食堂也行。”
秦默识把册子接住，扔桌子上：“那你跟我去吃那家包子呗，我昨天给你发的，特别好吃。”
宁择行便点头示意首肯。
秦默识心情颇好地点头，又跟他商量在床上睡哪边，两个人磨蹭半天终于都躺上了床，秦默识把灯熄了，感受着有个大活人躺在自己旁边。
很奇怪，跟宁择行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也没觉得和他有什么特别的共同话题可以聊，可是待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尴尬，即使双方都不说话也并没有一定要讲点什么的尴尬。
于是秦默识说：“恩人，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怎么又说这个。”宁择行说，“少爷。”
秦默识一下子能对宁择行感同身受了：“我求你了，我再也不喊你恩人了，你喊我小名儿都行，我不要当封建余孽啊。”
“少爷。”宁择行根本不管他，又说，“你是一个好人。”
秦默识平白无故又被塞了一张好人卡，整个人莫名其妙：“这我还是知道的。”
但宁择行说完这句之后就没有接话了，秦默识等一下没等到回应，翻过身去看他：“睡了？”
“睡了。”宁择行的声音在黑暗里，“晚安。”
“哦。”秦默识在昏暗的光线里模模糊糊能看到一点他的影子，“晚安。”
这天的夜里并没有打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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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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