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醉酒(二)

邹清许的咳嗽声像平地风雷,把贺朝吓了一跳。

贺朝在凳子里哆嗦了一下,问邹清许:“你怎么了,生病了?昨晚着凉了?”

“没事。”邹清许平复了一下心情,“昨晚没睡好。”

“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连陆嘉都倒台了,怎么会没睡好?莫非是因为沈时钊?”

贺朝也真是的,哪壶不开提哪壶,邹清许扶额苦笑,“关沈时钊什么事?”

贺朝:“你看你,一提沈时钊就激动,你激动什么?”

邹清许满脸悲愤地看着贺朝,他竭力让自己保持微笑,用带笑的咬牙语调说:“我哪里激动了?”

贺朝:“主要你俩不是关系不一般么,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不成亲。”

邹清许瞥他一眼,然后瞥了一眼柜子的方向,笑道:“我问人家的私事干什么,我不感兴趣。”

贺朝:“奇怪,你不感兴趣吗?不是你说你很感兴趣吗,怎么不问了?”

贺朝今日的屁话滔滔不绝,邹清许无比心虚,后背冒出了细密的汗,他感觉此时自己说什么都是错,不如不说。

邹清许沉默不语,贺朝觉得今天的邹清许有些奇怪,坐立不安,聊一句炸毛一句,贺朝追本溯源,一切貌似都和沈时钊有关,他说:“外人不知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把沈时钊当什么,朋友?敌人?或者你想利用他做什么?”

贺朝不和邹清许拐弯抹角,他直接点明自己不是外人,邹清许神色严肃,贺朝反而开始暗自思忖,这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怎么邹清许一脸要命的表情......

四周鸦雀无声,院子里的风都停下了步子,踮着脚乘凉。

沈时钊靠着墙坐在柜子后面,听到这个问题,他耳尖微微动了动,将头偏向窗外的方向,艳阳刺眼,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柜子那边传来诡异的一声。

贺朝和邹清许俱是一愣。

贺朝:“什么声音?”

邹清许装模作样地说:“有声音吗?”

贺朝竖起耳朵:“你听,这不又有一声。”

邹清许惺惺作态:“该不会是——”

耗子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沈时钊从柜子后面走了出来,他穿着昨晚的黑衣,身上的酒气还没有完全消散,一脸端肃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贺朝扒稳桌子,瞠目结舌,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他慌忙向沈时钊行礼,沈时钊颔首向他致意,在宫外没那么多讲究,贺朝悄悄斜眼去看邹清许,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事已至此,邹清许只能认栽,他对贺朝说:“沈大人在这儿呢,我提醒你很多次了,不要动不动说沈大人。”

贺朝做作地笑:“我可一句沈大人的坏话都没说。”

沈时钊看着两个人挤眉弄眼,说:“打扰二位了,我先回府,你们接着聊。”

夏日的暑气钻进屋内,空气带着热气缓慢的流动,邹清许站在一旁无动于衷,贺朝看了看邹清许,又看了看沈时钊,四周浅浅散发着酒气,若有若无的暧昧四散,他脑子里的某根筋不知怎么胡乱搭上了,喊道:“不不不,你们聊,该走的人是我!”

邹清许从贺朝的贼眉鼠眼中,总觉得他思想不纯洁,他忙抓住贺朝的胳膊:“都别走,来了都是客,大家都是朋友,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长街上,邹清许一脸愁相的在前面走着,后面翩翩然跟着两位公子。

一位满脸写着漠然,一位满脸写着谨慎。

邹清许随便挑了一家店,他摸着兜里的仨瓜俩枣,感叹自己的生活处处被五斗米掣肘,连请人吃顿饭都得挑半天地方,大餐想都别想。

点完菜后,沉默蔓延,此时门外的一件事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他们的小包间位置靠近大门,门口的小二似乎和要饭的人起了冲突,流年不利,地主家没有余粮,他们只是一家巴掌大的小店,一家人做点小本生意,小二让讨饭的人去别的地儿乞讨,但这些人一直堵在他们店门口不离开,影响人做生意。

眼看着要闹起来,沈时钊把小二叫过来,他给了小二一锭银子,问:“结账够吗?”

小二眉开眼笑,看得眼睛都直了:“够够够。”

不止够,还绰绰有余。

沈时钊:“先结账,剩下的银子给门口的人换点吃的。”

小二诧异,但他没说什么,笑着脸领命而去。

店里恢复了平静的喧嚣。

一段小插曲打破了原先宁和的吃饭氛围,邹清许摸着手里的杯子问:“灾情被捅到皇上面前后,颁布了那么多政策,还是不够么?”

“当然不够。”贺朝严肃着摇摇头,“陆党现在是老实了,但赈灾款和赈灾粮一大部分都进了谢党的腰包。”

贺朝说完,抬眸一看身前的沈时钊,真想给自己来一巴掌,他刚要解释,沈时钊把小二刚端上来的绿豆汤推给他,示意他喝。

四下里瞬间只剩下喝汤的声音。

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尴尬的,众所周知的事,只是贺朝把它提到了明面上。

堂堂的左都御史和两个小啰啰没什么好说的,贺朝一向社牛,朝政上的事他不敢再开口,但一直安静不是个办法,他开始八卦,问沈时钊:“沈大人怎么一大早去找邹清许了?”

邹清许不想听贺朝开口说话,怼道:“你不也去找我了吗?”

沈时钊实事求是地说:“我昨晚找他的,晚上住了一宿。”

贺朝夹菜的手开始颤抖,他不敢吃饭了。

邹清许:“......”

沈时钊说的话没毛病,但邹清许下意识瞪了他一眼,没见过世面的贺朝满脸诡异的好奇,邹清许只好补充:“沈大人昨晚喝多了,撒酒疯跑到我家,我总不能不招待,没想到沈大人直接睡过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一觉睡到了今天。”

贺朝十分配合地点头:“原来是这样,看来二位关系实在不错。”

邹清许松了一口气。

沈时钊轻轻朝他投来一瞥,眉头微微拧着,似是不满邹清许瞪他,邹清许当没看到。

他还不满呢,沈时钊怎么敢如实相告?

沈时钊似乎猜出他心中所想:“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你希望我说什么?”

邹清许:“我当然希望你——”

说谎吗?

邹清许凌乱了,心里忽然一片凉。

邹清许心不在焉的时候,沈时钊开始问贺朝:“你经常来找他吗?”

冷不丁被问,贺朝汗流浃背了,他摸不清沈时钊是什么意思,但感觉不太友善,他说:“也不是经常,偶尔。”

贺朝小心翼翼地陪沈时钊吃完一顿饭,仿佛终于得到了解脱,席间,沈时钊详细问了他的个人情况,为官情况,强度和内容堪比督察院六年一度的考察。

贺朝本来对此次饭局抱有期待,吃过一次之后,他决定以后再也不和沈时钊一起吃饭了!

同时,贺朝无比心疼邹清许,总陪这么一个魔头吃饭,邹清许不容易,但他看邹清许全程都很放松,沈时钊先前说要结账时,他脸上肉眼可见的更放松了。

贺朝摇了摇头,伴君如伴虎,伴沈时钊如伴狼。

总之,他以后不奉陪了,怕把自己赔进去。

眼前貌似就有一个人,好像已经快把自己赔进去了。

梁府,今日杜平去找梁君宗商量安抚灾民的事,梁君宗之前有自己的书屋,但现在他更喜欢在梁文正的书屋里待着。

杜平到访后,他在前厅接见了杜平。

谈起最近的灾情和流民,气氛沉闷,梁君宗义愤填膺:“谢党肯定在其中做了手脚,抽出去不少,不然那么多银子,不可能白白消失!”

杜平:“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但是没人敢上奏,谢党现在把控着朝中不少关键部门,连都察院的一把手都换成沈时钊了,你说该怎么办。”

梁君宗:“沈时钊名义上是谢止松的义子,其实就是谢止松的走狗,我们确实要小心,听说昨晚他和几位大人一起喝酒吃了饭,不知道又想了什么坏招。”

杜平的目光忽然变得微妙,他想到了什么,说:“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自从沈时钊出任左都御史以来,都察院还没发生太过离谱的事,所有的案子都经过他的手,他很谨慎,似乎......似乎在保护一些谢党不待见的人。”

梁君宗难以置信地看着杜平。

杜平摆摆手:“我只是随口一说,但我听说昨晚他和谢党的老人们去吃饭,是为了和大家好好交待一下,可能他刚走马上任有苦衷吧。”

梁君宗想了想,倾向于沈时钊本性难移:“一直以来都是谢止松说什么,他做什么,沈时钊对谢止松的忠心像谢止松对皇上的忠心,如果有一天这份忠心没了,他们还有什么?算了,我们还是先想要紧事吧,沈时钊做什么,和我们无关。”

两个人继续探讨如何解决灾情的事,杜平下午才离开梁府,他刚走到自己家门口,看见一位不速之客。

邹清许正站在他家门前等他,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登门拜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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