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
薄止余跟着走了十来步，就从李婆子口中的正阁挪步到内宅的主房里，这让他松了口气，有什么变故，离得近了也能尽快反应过来。
他试图从脑海里寻觅些原身关于外祖母以及二姨母的记忆，可惜十分稀少。
从记事起，除了早些年两家的年礼往来会附上信件，曹家还会时不时的送来珍贵药材，后来关系愈发淡了，药材倒是时常送来，但书信却只剩下只言片语。
说起来，原身和他在亲缘淡薄方面到有些相像之处。
薄止余在心中寥寥想了一遍，神态愈发自然，他站在主房门口，耐心的等待李婆子进去禀报，随后有人朝着外面走了出来。
门被推开，率先走出来的是一位容貌肖似薄母的贵妇人，但好在神态上有不同之处。
这应该是他的二姨母。
曹汶。
曹汶动作微顿，瞧着薄止余的眼神中透露出些许怔愣，许是没想到这个侄儿已然长的如此大了。
“止余？”她微带迟疑的呼唤，“你......很像你母亲。”
薄止余闻言，微微勾唇笑了一下，“二姨母。”
这半年多的功夫他长大了许多，比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阴郁低沉的瘦弱样子不同。此时此刻，面前的少年已出落成青年的模样，五官面容轮廓更清晰，眉眼之间也更沉静，不说话时，自有一股逼人的气势。
但这一笑，让曹汶心中更加迟疑，那些子复杂的情绪烟消雨散。
无他，只因曹家三女都肖似父亲，而薄止余继承了曹涴的容颜，薄父的身材体量，乍一眼看上去，如曹老将军在世一般。
曹汶声音更加柔和，“祖母正在等你，进来吧。”
薄止余见她开口，也不客气，迈步跟着钻进屋内。
正堂内，空荡荡的一内房，一外厅，装潢简简单单，出过一张床，就只余下一个佛龛和几张蒲团。
佛香飘浮，让薄止余有了第一次见薄母时的异样感触，好在可能二姨母日子过得还行，为人温柔，没有让他觉得难堪的地方。
“坐吧。”曹汶说，“你祖母在床上休息，我扶她下来。”只字不提他冒然到访给老人家带来的冲击。
薄止余这时想起了路上李庆所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上前去，“二姨母，止余莽撞，是不是让祖母担心了。我同你一起。”
他甜笑起来，实在令人心头一软。
曹汶忍不住多看了这孩子几眼，暗暗感慨儿子肖母，女儿肖父，倒不是假话。
曹祖母确实因为薄止余的出现心神大起大落，回来后被曹汶扶到榻上歇息了。薄止余跟着走到内室，就看到一满头华发的老人家阖目沉睡，面容之上沟壑深深浅浅，乍一眼看上去，威仪深重至极。
曹老太君年轻时是随曹老太爷四处征战的女将军。
薄止余脑海中迅速闪过这桩事。
曹老太君的模样，威仪万千，扩面浓眉，十分有气度。
薄止余顿时有些遗憾，原身怎么没跟了曹老太君的相貌，长的威严周正些，没什么不好。
曹汶轻轻的拍了拍老太君，一面跟薄止余解释，“已睡过时辰，不可再贪睡，怕晚上难以安寝。我本就要叫她起来的。”
薄止余微微点头，迟疑了片刻，才出声道：“外祖母。”
他这一声轻柔的呼唤，榻上的祖母还真就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眸一时似有些不清醒，定定的瞧着离她不算太远的薄止余，口中慢吞吞的糊涂道：“老家伙，你返老还童了？怎么这般年轻样貌？好叫人看见掳你做压寨夫人。”
薄止余：“......？”
曹汶咳嗽了两声，扶着母亲坐起身子，忍着笑在她耳边解释几句。
曹祖母这才终于清醒，咦了一声后，伸出手抓向薄止余的方向。
薄止余忙上前接住她的手，露出一个一看就是佯装乖巧的笑容，“祖母，是我，我是止余。”
“哦，是我外孙子。”曹祖母嘀咕了两声，顺着他的力道下床，她虽然脑筋有些睡的糊涂，但却站的十分直挺，身子骨有着军人旧习。
她眯着眼反复打量薄止余，直到他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才又开口道：“外孙子，你这长的不太聪明啊。”
“太漂亮可不好，容易找不到媳妇。”
薄止余摸了摸脸，“......”
没想到祖母是这么个性子。
曹汶本来想张口给母亲说，这个小侄子已经有夫郎了。但她这位老母亲直接绕开她，只顾着和外孙子往外走到厅室停下，口中专注唠着家常。
薄止余也耐心，不但回答了外祖母身高体重的问题，也回答了学习教育上的程度，顺便汇报了自己目前的感情生活。
如果不听话里的内容，还真要当他是哪家富贵世家的清隽公子，光风霁月，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眨巴着乖巧懂事。
“您说夫郎吗？之前那个跟人刚进门就跟人偷情去了，嗯，我虽然撞破那档子丑事，但当事人身份有点问题......没关系，我也不吃亏。我心上有人了，只等家里长辈主持公道就能成婚。”
曹汶：“......”
是她想多了。
他们曹家的孩子，一个个性子都鲜明的很，脑袋聪明，非常知道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曹汶清楚，薄止余会冒着风险跑来见她们，而且专门避开了王文平，大概率是来劝她们一同阖家逃亡北山的。
她没着急差人知会夫君，主要存着先掌掌眼的心思。
这个小侄子能在江南城，帮助北山探子保米粮，献城池，还不顾危险，深入南方腹地，定是个脑子聪明的小狐狸精。
果不其然。
薄止余才同曹祖母说了几句话，不但交代了他和韩谷的事情，还聊到了薄家全部叛逃到了北山的事情，“那天城破时太乱了，我没有来得及跟着一起走。不过现在想想也正好，上天给的机会，让我能亲自到京都来接祖母......”
他眯着眼笑的绚烂，曹祖母真的还以为看见了自家老头子，张口就是，“行啊，咱跟着你一起去。”
“母亲，别在地上坐着了，偏阁备了饭菜，要不边吃饭边说吧。”
曹汶赶忙凑过来，打断了她母亲的话，“孩子吃了不少苦，身上一点肉都没有，得可劲好好补补。”
没料到薄止余看了她一眼后，竟顺着她的意思，点点头叫起苦来，“祖母，孙儿真的吃了不少苦，现下手头边一点银子都没有了，好几日不沾荤腥，外面一块猪肉恨不得跟鲍鱼鱼翅一个价。”
“要不是有北山的探子一路护着我到金陵，我说不好得饿死在路上。”
北山探子？
曹汶瞳孔一震，手上紧了紧。
曹祖母端端坐着，往上拍了拍女儿的手，她威仪十足，“北山王的箭法还是跟你外祖父那学的。听说近来他旧疾缠身，弯不动弓了，倒不如我老婆子平日空了还喜欢拉弓耍耍。”
“......”
薄止余不敢吭声了，这位外祖母好大的气派，也不知道他的外祖父是不是也是个气势逼人的模样。
“我可怜的小外孙，祖母改明去射几只兔子狍子给你补补。”曹祖母话锋呼转，精气神被掩盖在浑浊的眸光之下。
倒是像哄小孩似得。
薄止余沉了口气，着急吃不了热豆腐，就算是亲属，要劝人叛逃这样杀头的大事，自然得有理有据，徐徐图之。
他看着祖母笑了笑，“祖母，二姨母不是说备下了饭菜，咱们还是先去用饭吧。”
曹外祖母想了想，说道：“先不急，你再说说你和你那小夫郎究竟是怎么回事？”
薄止余自然乐意，薄止易和方雅的事在薄家没人给原身讨要公道，换了曹家，应该不会一样。
......
小侄子来了后，伺候老太君穿衣出门的事，也不需要曹汶去做了。
曹汶看着薄止余和老太君说说笑笑着往偏阁走去，心中大抵有了想法，她双眸沉静，在两人出门后，悄悄叫来李婆子，细细叮嘱一番。
“让他回来时动静小些，府君大人若不放他。就说......老太君受了风寒，卧床不起了。”
曹汶在心里告了告罪，若不是母亲一向身子骨硬朗，她是断断不敢用这样的说辞。
事关重大。
曹汶希望王文平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
王文平此时正跪在金陵府君宅邸的正厅内，膝盖下是绵软崭新的夷族毛毯，散发着一股沉霉的味道，估计是府君为了小皇帝从库房里新翻出来的。
方才这一小会的功夫，小皇帝就差点要了他的脑袋，让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眼下，这小祖宗仍不满意，他已想尽法子将难民不愿意参与征兵的想法给小皇帝解释了一遍，但上位者哪会在乎这些。
半天的苦口婆心，让幼帝只听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这个臣子活办的太好了，难民们有所依有工钱拿，自然不愿意去过颠沛流离的军营生活。
幼帝理所应当道：“那就罢了这项工事。让他们没活做，自然就会来参与征兵。”
王文平低下头，“圣上真知灼见。只是朝廷已拟定秦将军下葬的时辰，广布天下，若出尔反尔，于朝廷威仪有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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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养个清冷美人当外室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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