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之位空悬,南朝臣子多为丧家之犬,北朝又多是打仗出身的粗人,没有几个看得出眼下时局的关键性。
中央集权,保护皇权地位,撤销丞相,设立内阁。
把这一系列工作做完,皇帝正儿八经的成了最大的土地主,老丈人就算想要像嘉靖那样二十年不上朝也不是不行。
薄止余双眼一眯,气势汹汹的转身,将地上一沓又一沓的纸张整理起来。他才捡了一两张,焦则连忙跟着他一起收拾,两个人花了老半天的功夫将这些张归置在桌上后,都累的够呛。
焦则一个文人书生,身体羸弱。
薄止余略略喘了两口气,用手按在额前轻揉,心想自己绝不能再这么放纵下去了,加强锻炼迫在眉睫。
“焦兄。”
放下手,他看向帐内的另一个人,微微挑起了眉头,“幸好你还在金陵,不然眼下还我身边还真找不出第二个去过京都的人来......”
焦则不明所以,用迷茫的目光看向薄止余。
薄止余没有要向他详细解释的意思,他走到帐外,语气平淡的叫来了一个御林亲卫,他将刚刚整理好的几摞子纸张收拾起来放进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吩咐他送出去。
焦则在后面看的眼皮一跳,“你让他把这些送给谁?”
薄止余微笑:“北山......太子。”
焦则:“?”这倒和他预料的不一样。
他还以为薄止余要将这些无论哪一张流露出去都会引起朝堂轩然大波的进言,直接送到北山帝手上。
看以前薄家小少爷无往不利、势不可挡的作风,焦则相信他真的敢这么干。
但现在出来了个北山太子。
焦则若有所思,看来薄家小少爷攀附的是此人。
他一直听闻北山帝身边并无伴侣,原配早年病逝后,只给两人留下了一个孩子。太子曾经在北山边境的小城内圈禁过,后来随军长大,成年后封了世子之位,再后来就是前往朝廷吊唁,被太后和幼帝当朝侮辱一事......
在南朝境内,北山太子并无任何名声。
所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事迹,是他被太后和幼帝反复加封的笑料。
虽说北山从未接旨,两军交战也时常会有辱双方主将、主公之事,但传入民间后,太子威严等各方面肯定大打折扣。
薄止余叫焦则来,就是想要了解这些。
关于京都。
关于眼下这个烂摊子。
......
为什么要说是烂摊子。
这还得从薄止余和韩谷进入金陵城,命人拿下太后和小皇帝,静静等待北山帝入城开始说起。
韩谷没有回忆起完整的记忆,许是担心这位父皇不好相与,眉眼略显凝重。
为了让他轻松一些,薄止余特地叫来吴江,了解起了近期北山诸多方面的事情。
吴江不疑有他,以为是太子想让薄止余从他这里了解到更多的北山情况,便将自己知道的都讲述了出来。
随着吴江的讲述,薄止余和韩谷都对北山有了初步的了解。
当年,北山帝和先帝兵分两道,一个前往西南抗夷,一个前往西北抗蛮。后来蛮夷两族都前后败在了皇子手下,只是后来境况却各有不同。
夷族百越受地理位置的限制,俯首称臣,被彻底容纳进了南朝的地图板块之中,按年纳贡拜岁。
而蛮族部落的后方更广阔无边,他们擅长马术,可以随时机动的来去无踪,被打退后休养生息几年,又再次卷土重来,反复骚扰边境。
这也是为何后来北山帝一直驻扎在北山的原因之一。
韩谷的记忆受到牵动,在听到蛮族部落南下侵扰时,神情变得凝重,他眉眼一寸寸冷了下来。
“去年逢大旱,涝灾,就连关内百姓都多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恐怕关外更加严重。”
听到这里,薄止余也想到什么,皱眉问吴江道:“他们今年冬日,可有南下抢掠?”
北山帝动身平内战,这么好的机会。
恐怕......
吴江果然微微点头,脸上也浮现出一丝难看的表情,“如太子所说,蛮族部落于去年饿殍遍野,光是饿死冻死的就有三成之数。他们就像是被逼疯了的狼,就算眼前事悬崖,也要跳进来咬上一口肉再去死。”
河谷之内,战事浩荡,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竟然没有人察觉,远在疆土边关,也有无数大小恶战,让百姓时刻处于流离失所,战火连天的苦日子里。
韩谷紧紧抿唇,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记忆。
“北山帝既然御驾亲征,定然想好了万全之策,边关不会出事的。”薄止余出言安慰。
本想让韩谷多回想一些北山之事......可现在却起到了反作用。
他有些无奈,看了一眼没吭声的吴江,见他没有对自己的这番话出声附和,不由心中一沉。
难不成。
边关真的出事了?
“北山大军进城了!——”
随着城墙的号角和将士们的呼喊响起,薄止余和韩谷对视一眼,心里清楚边关太远,此刻他们再多忧虑也是鞭长莫及,反而眼下北朝将立一事,更加迫在眉睫。
不容有失。
作为利益的集合体,北山众人天然会站在同一个立场和团体之中。
至于被押送进金陵城的文武百官,个个如同丧气的鹌鹑,低下他们平日高昂的头颅,只是眼底闪过的精光,还在说明他们的不简单。
在城墙上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薄止余转头对韩谷低声道:“你父亲要来了。”
韩谷闻言,看了一眼身后被北山探子捆住的太后和小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挥手吩咐道:“随我去迎——”
他该自称太子。
薄止余心想,他的目光在韩谷的脸庞之上停留,又迅速的挪开,主动朝另一边退让。
但韩谷停顿了下来,清冷疑惑的目光看了过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凝,他毫不犹豫的立刻伸出手。
“......”
被韩谷紧紧抓住手腕,薄止余低头,再抬起头时,眉眼已如常般笑了笑。
“走吧。”
反复注视着薄止余面上的神态,确定对方没有异常后,韩谷的心里才松缓了下来,只是那种不确定和失去的痛楚感,仍然在心尖萦绕。
城门楼子处,逐渐浮现出北山继承人的身影。
这位太子被众人簇拥着披上尊贵的蟒袍,却仍然清丽出尘、眉眼如画,周遭的气质将金贵也变作清雅,将富丽堂皇也化为清雪寒霜。
如松枝头的雪。
如红梅上的霜。
薄止余注视着这一切,心底不禁叹息,他想要守护这样的韩谷。
念起。
他再去打量北朝、北山。
为首前锋的吴刚大将军气宇轩昂,身边跟着不少北山部将,一个个五大三粗,浑身满是血煞之气。
而在他们身后,被众人守护显出身形的正是北山帝。
他出现时,并没有身穿龙袍,而是仅仅披着一身雍容压迫的深灰色外袍,发冠高高束起,冷厉的眸子如寒星刺骨,直直的看向薄止余。
两人在千军万马中不经意间对视,一个的气势仿佛如屯河的猛兽,强压而来,而另一个不动声色,淡然处之。
几息过后。
北山帝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
薄止余却微微皱了皱眉头。
等等。
这个老丈人的脸色不对劲。
他离的这么远,都能察觉到北山帝面容上的异常,近在咫尺的韩谷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他心中忧虑,忍不住看向人群中带领金陵城众人行跪拜大礼的韩谷。
怎么会这样。
难道北山帝好不容易拿下了锦绣河山,竟然喘息不了几日,就要葬送在那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吗?
再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
......
话说回到薄止余见焦则。
他在让御林亲卫送走匣子后,就带着焦则离开营帐,穿过不知道多少层巡逻,来到了主帐的位置。
焦则睁大眼睛,看了看里面的规格,再看了看门外守护的众将军。
各个五大三粗,在高台之上都有过一面记忆,有吴刚,有崔岳,重超等等。还有另一群人,他在京都也见过这一类人,全都是太医。
难不成这主帐里的人?
薄止余没有让他浮想联翩下去,他径直走了过去,与一位候在外面的太医攀谈。
这一位是他在前太后营帐中有过会面的太医,此次前太后出行,准备了三五太医随行,此时都便宜了北山众将领。
行军打仗,难保谁有个头疼脑热。
这会子打赢了,大家本来都想找太医进行诊治。
但没想到,他们这些底下的兵瓜蛋子还没有病倒,反倒是他们的主干北山帝,在进了金陵城后,就陷入了高热昏迷之中。
这事还处于封锁中,只有北山的高级将领才知晓这个消息。
但薄止余身份特殊,北山帝在进城初期对他视而不见,吴刚也摸不清主子心思,只好敬而远之。
吴刚是这么考虑的:太子没时间过来问询侍疾,姑爷代他过来表一表孝心,应该并不打紧。
果然,薄止余当着他们的面,问了太医一些不打紧的问题,吴刚对此直接装作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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