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吴刚顿时纠结起来。
这小年轻怎么计策这么诡异偏门,但他还真就偏偏觉得此法有效。
想想在病榻上难以清醒的主子,吴刚叹气,希望北山帝醒来后,不会拿他的脖子开刀。
“那就依你所言,就这么办吧!”
薄止余点点头,不紧不慢的将身上的行囊放到了吴刚面前,“等圣上清醒过来,我就到你这里来拿行李。”
吴刚有些好笑,他是故意背上行囊跑来做做样子的吗?
这个薄家富家子到比他想的要狡黠、聪慧,带着一股子少年气,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反倒觉得......
他这幅模样,正该有这样的朝气和变通。
太子幼年多苦,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相处,也许正好能矫正一些沉郁、内敛的性子。
营帐内没有外人,于是吴刚直接叫来一位当值的太医,让他听命于薄止余,几人打算现在就去北山帝床榻前演上一出好戏。
到了傍晚时分。
北山帝营帐内空无一人,就连原本应该守在帐内的亲卫也都被吴刚统统支了出去,当然为了主子的安全,他亲自前往现场,盯着薄止余的行动。
清场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接下来的事属于皇室秘闻。
吴刚则是由于本身就知晓此事,所以不需要避讳。
看时机差不多了,薄止余瞥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北山帝,然后对太医幽幽开口道:“宋太医,敢问韩谷身上的火毒,究竟是什么出处,又有什么法子可以治疗。”
这个问题,其实早在太后被斩时,他就已经知道了答案,如今询问太医,也只是多方验证罢了。
高祖十五年,六月飞火。宫墙的墙皮是刷一又一遍,据说这新进宫的美人来自百越夷族,甚是讨厌红配绿的颜色,非要让随行的侍女半夜偷偷将墙皮刷成白色。
等到第二日,宫中当值的太监侍卫发现,少不得尽快又偷偷改了回来。
不是没有人告状,只是高祖的儿子好不容易才打服了百越夷族,现如今正是施展怀柔手段的时候,万不可这这个关口上再生事端。
高祖这会高兴的要为儿子功绩大加封赏,宫中封位东宫的事又时时鼓噪,殿门前也不知道多少官员挨了板子,前几日还有被拖到菜市口砍头的。
宫里各个静如鹌鹑,在这即将炎热的夏季,把头埋到最低处,动作行举间低声细语,好叫主子们平心静气。
据说这新进宫的美人是这一代百越族族长唯一的女儿,容貌秀美,擅百毒之术。
刚进宫的时候,此女身上带了不少蝎子毒虫,将高祖也哄的压根不敢到她房里去。
不过,其实当今圣上虽然登基十多年了,却一直不贪恋美色,后宫称上是萧条荒废,而他本人又励精图治,每一次官员进言广纳天下美人,都被他按下不予。
六宫室中只有两宫住有主位妃嫔,所宠幸过的佳丽那也可以用五根手指头就数的过来.....
宋太医:“这一桩往事属实属于皇家秘闻。几乎没有官员们知晓和洞悉其中前后脉络。”
也只有那一处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的宫墙曾经见证了这位夷族美人缓缓凋零的爱情。
和很多生离死别的爱情故事一样,这位美人的爱情也不在中原,更不在这皇宫之中,她在进宫之前,心里早就有人了。但是碍于族人的生计与未来,她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进宫。
进宫之后,她本以为能够尽快得到高祖的宠爱,从而为族人获取更多的利益和宽恕。
然而高祖一直对她不假辞色,这后宫嫔妃也统统闭门不出,全然不是她临时加急研习的那些历朝历代的史记模样。
没有宫斗,没有捧高踩低,甚至没有学规矩。
她压根就是被摆在了这个宫里,给天下人看,给官员看,也给百越、蛮族看。
这位美人一开始虽然不太适应,但她毕竟心中早有爱人,所以也并没有往心里去,反而庆幸是她没有机会去争宠,不是她不愿意。这样一来,她还能继续怀念。
但有朝一日,她宫墙的外皮在逐渐转暖的天气下,变白了。
“那白色的痕迹其实是一种蛊虫的虫卵,遇热而孵化,喜阳,喜红色颜料,所以才会每日白天出现在宫墙墙皮上。”宋太医说,“这蛊虫是那位美人进宫前,她那位心上人赠予她的,后来她才知道这个蛊虫是情蛊的一种,是为了让她利用这个蛊,来掌握我朝高祖皇帝的心。”
薄止余不由想起太后所说的话。
那女人其实早就在进宫前,就和爱人互相交换了情蛊,原本就打算同生共死,异地相守。
然而实际上,女人的父亲不会让他们这么做,毕竟有情蛊在,女人永远都不会怀上皇帝的儿子。于是,他在送走女儿的当天,就破腹取走了男人身上的情蛊,通过另一种方式的提炼和喂养,培养成了另外一种蛊,偷偷放在了女儿身边。
这种蛊正是火毒的原身,是为了让女儿烈性去捕获高祖的心。
只要高祖一日踏入她的宫门,就会被这墙上数不清的蛊毒所染,从而与美人**,而这一遭**之后,他只会深深的依赖上这种感觉,为之欲生欲死,彻底沦为蛊毒的奴隶。
美人畏惧且记恨她的父亲,从而每次都偷偷的叫人将白色的墙皮再次粉刷成红色。
好在皇帝从未想起过她,她也在这样的日子里逐渐平和下来。
直到他父亲送来一封信,强迫她必须尽快掌控高祖,否则,他就会亲自过来‘帮助’她。
可见,天底下的父母绝不是都深深深爱着自己的子女。
纵使史书上再怎么记载和歌颂所谓父母之爱的伟大,但也从没有超越过各种孝道的宣扬和记载。这何尝不是一种父权的压制。
不过,薄止余早已经对此有所释怀,他也并不怀疑这世上真的有深爱子女的父母。
就好像薄止易,他的母亲就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
只是,他将手掌贴在胸口,又觉得会为子女付出一切的父母,是否也是纯粹不平等的一种形态。
薄止余没有细究,他继续和宋太医对话,“既然是蛊毒,总该有个解法吧。”
“高祖中此毒的时候,先帝曾宣百越大祭司前来解毒,但这蛊毒并不能直接解,只能通过另一种转换的方式被抽调出来。”宋太医解释,“当时,那位美人身上的蛊毒正好能吸附该蛊毒的毒性,通过一种特别的方式,最后让此毒失去作用。”
高祖会被蛊毒所攻击,纯粹是一场意外。
因为美人收到了她父亲的胁迫,又得知自己的爱人在被破腹取蛊之后,很快便失去了性命。
所以她萌生死志,决定随爱人而去。只是她也知道在后宫的女人倘若自杀,必定会牵连族人,所以她选择了自损身体根本来放任生命流逝。
但她毕竟有百越夷族联姻中原的地位在,在美人生病的当天,高祖就出现在了她的宫墙前。
不过,让美人吃惊的是,高祖皇帝竟然硬生生的凭借自己的意志力,抵抗住了蛊毒的功效。
他非但没有碰美人一根手指头,还答应她,等过一段时间,东宫封太子的事态平稳之后,就送她离开。
“到那时,南朝政权稳定,也不再需要依靠一个女人的牺牲来平稳朝廷。”
美人看着这位高祖皇帝,这天下是韩家皇室在马背上打下来的天下,这个男人豪气干云,有这个气魄和决心。
思及入中原后学到的种种知识,美人缓缓伸出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同属的情蛊虽然变异,但她还是能感受到蛊虫的躁动。
或许,倒转乾坤,就能让高祖皇帝身上的毒素尽数吸入她自己体内。
但这是其实是一种另类的自我伤害,因为她身上的蛊虫是子虫,她需要主动吞噬变异的母虫,才能将毒素拔出。
而这个过程让美人痛不欲生,身体内的蛊虫再度发生了变化。
“子虫不愿意弑母,它主动将生命让渡给了母虫,选择了自我封闭,成了一只没有意识的躯壳。”
宋太医说,“这位美人意识到,虽然母虫被带到了她体内丧失全部毒性,可子虫却反倒要导致她变成言听计从的奴隶。”
“所以,她请求高祖,在她失去意志之后将她火葬。火葬的那天,母虫早早脱离不知去向,而子虫在经过一夜的大火后,却完好无损。”
这就是火毒的由来。
这只子虫所分泌的毒素具有了能让人浴火缠身,对别人言听计从最后彻底沦为奴隶的功效。它原本一直在高祖手中封锁,直到先帝即位,又被太后翻了出来。
后来太后和小皇帝把这毒素玩出了花,非但在韩谷入朝时,暗中在茶水里下了此毒,而且有不少顶撞他们的臣子也惨遭毒手。
宋太医:“此毒的解法,太医院也一直在研究。通过和那位百越夷族大祭司的手札对照,解法很可能就在主动吞噬子虫,于毒素发作之时,重新召唤出母虫。母子共同发力,将毒素中和,从而——”
薄止余早就知道这回事了,太后把解法也告诉了他,只不过这女人是打着让他和北山帝干一架的念头。
毕竟太后可不认为北山帝会同意韩谷和薄止余在堂堂皇室后宫之中,干出毒素发作,召唤母虫的事情。
太后:“这法子,恐怕会将他直接气死,哈哈哈!”她也是真疯了,就算沦为阶下囚,但说出自己的筹划布局时,仍然十分自得快活,总之只要报复到了先帝和北山帝,她就觉得高兴。
薄止余:“......”
老丈人气死不气死,他只关心母虫还活着吗?
宋太医:“母虫只有六月飞火的时候会复苏,其余时间都在沉睡的阶段,所以寿命非常长。”
现在四月中旬,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薄止余早就在规划了,也和韩谷有了初步的商议,不过这些事都没有让第三个人知道。
但他仍然还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样子,摆出惊讶的态度。
“所以,只要韩谷在六月吞下子虫,促使毒素发作,引出母虫,这样就能解毒?”
宋太医早就知道自己是过来干什么的,他颤颤巍巍俯下身子,在北山帝耳边说道:“啊,当然不只是这样,爵爷。”
他老态龙钟的脸上忧心忡忡,恍然间,仿佛看到了南朝历代君主的模样,作为太医院最年长的太医,他属实知道不少东西,今日种种,并没有什么顾虑。
宋太医继续将话说完,“毒素大多数时候引而不发,就算有时候发作,也只是最表象的。唯有两人反复结合,方可将毒素,引发到最浓重的程度!”
床榻上的病人阖着眸子,似乎还在睡,他的睫毛盖在眼下,落下了片阴影,似乎没有一点动静。
薄止余不着急,他像是在挑拨周围人的神经,哪怕是吴刚也没想到他继续追问下去。
“可是那母虫不是不知所踪吗?三宫六院,皇宫这么大的地方,我和韩谷总不能在每一处角落结合一遍吧?你说说,比如说金銮殿,承恩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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