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大会总计共有五个月的比试时长。
不需要出席的时候,沈越山就躲在殿院里乐得清闲,为门中弟子们指点迷津。
其余时候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凡离开屋子就会戴上幕篱,绝不向外泄露一丝一毫的气息。
时间有条不紊过去一个多月,比试进入白热化阶段,时时刻刻都有仙门弟子凌空自高处飞过。
庚辰仙宗整体地势较高,自三天前便寒风侵袭大雪纷飞,抬眼望去亭台楼阁满檐厚雪,枝头压满了雪,一片白茫茫。
这样冰冷的天气,让原本就受不得寒气的沈越山更加不爱动弹了。
只因他暖不起来,双手始终泛着凉意,无念宗弟子们贴心的集体给他缝了个暖手袋,可惜效果不大如意,但总好过聊胜于无。
弟子们也常来请教探望,入目所看到的是沈长老两手揣在毛茸茸雪白的暖手袋中,半躺在摇椅上假寐,旁边高高案几,炉里燃着安神的青烟。
听到有人轻轻叩门,沈越山眼皮轻撩淡淡道:“进来。”
三名弟子进门,先是小心翼翼地瞄了瞄长案前习字的容荒,然后端来一盅汤,紧张道:“这半个月沈长老指点我们辛苦了,弟子们特意杀了几只鸡给您煨汤,这汤暖胃您要不要尝尝看?”
瓷盖打开,热气冒出,鸡汤鲜甜的味道连带浓郁灵息顿时飘满屋内,让沈越山稍稍侧目。
鸡?
庚辰仙宗不养鸡,何况天灵地养的灵鸡。
他问:“哪儿来的鸡。”
有名弟子嘿嘿一笑道:“不少弟子考虑到庚辰仙宗东西或许会不和胃口,特地御鸡御鸭过来,凑一凑也有八.九只,炖了三只,还有几只等沈长老想吃的时候在炖。”
“……”
想想那日一群弟子御鸡御鸭御擀面杖的场面,沈越山恍然。
难怪这群弟子学会阵法相融后不御剑,反而去御些奇怪东西。
他莞尔:“还是你们想得周到。”
习字的容荒头也不抬哼笑道:“倒不如说他们又懒嘴又馋,剑意没有,剑法也练得一塌糊涂。”
“……容荒。”沈越山轻呵。
自在无为道,本身就与其他心法不同,几乎和其他仙门心法背道而驰,讲究随性随行。
“不打紧不打紧。”
三名弟子不见生气,神色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道:“小师叔说得也没错,我们什么都会点,就是对剑法一窍不通,所以这段时间才劳累了沈长老一直辛苦指教……”
这时,听到殿外一声惊呼:“有人打起来了!”
仅凭一声叫嚷,霎时间吸引躲在各殿院屋中的各家仙门弟子,有从各个方向传来门扉打开地响动声。
有人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有人跑到空旷地方,还有人比较狂,直接御剑飞到相隔不远的地方观看。
这种热闹,不但是无念宗弟子喜欢,就连其他仙门这段时间闲出屁的弟子们也喜欢。
因此沈越山戴好幕篱来到院中,原本鲜少有人的空地早已挤满了人。
除了无念宗弟子,还有不少其他仙门弟子跑过来近距离凑热闹,都齐刷刷仰头望向不远处的上空。
有两个人正高空之中打得热火朝天。
剑招速度奇快,身影飘逸灵动,快到肉眼只能看清身影飘过后余留的灵韵之色,二人缠斗爆发出的剑气波及周边,引起狂风猎猎。
“哇,好炫的招数啊,是水云门吧。”人群中不知谁感叹。
“肯定是水云门,这招我熟,昨天我就是被余斐然用这招踹下的天府台……”
搭话那位语句一顿,仔细凝望片刻后道:“不对,打架这小子就是余斐然,他又惹谁了,在和谁打?”
这会儿沈越山已经静静观望了会儿,嗓音泠冽淡然接话道:“是水云门掌门。”
“啊……原来如此。”
搭话人大悟,正想说声谢谢,扭头却被一道银色帷幕隔绝视线,帷幕轻薄随风而动,隐隐只得见长身玉立,其他在无窥见。
那个和凌霄派长老动过手的无念宗长老?
顿时搭话人更兴奋了。
原来世上真的有人不露相也足够惊艳绝尘。
此时沈越山心思全然在半空打斗的二人身上,微微昂首,目光落过去眸中情绪平淡毫无波澜。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能引得余长风那样性情和雅的人,不顾及其他仙门尚在便大动干戈,不过余长风心中有数,最多给小侄子一些教训不会下狠手这点可以放心。
高空。
余长风还在和余斐然缠斗,眼见四周看热闹的人变多,余长风不想把庚辰仙宗其他人引过来,气急大呵:“余斐然!”
“平日任你胡闹也就罢了,那暖玉牌不是你能玩的!”他肃声道:“你自己拿出来,我不罚你。”
余斐然反驳:“不行。”他警惕还招道:“这东西我有大用,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不就是个玉牌吗你死咬着不放做什么。”
这么倔强的余斐然,余长风也是头一次见,他气得嘴唇颤抖:“什么叫‘不就是个玉牌’,你懂个屁你懂。”
暖玉牌为天地灵玉,冬暖夏凉可温养天下任何神魂,更是能开通天外天的一道符隶,是水云门秘不外宣的至宝。
先前念及余斐然不清楚暖玉牌的作用,偷偷盗走一次他可以不做计较,毕竟他追到无念宗把小侄子抓回去,把暖玉牌拿回后,也和小侄子好好说清这暖玉牌来历。
他本以为余斐然能懂事,可没想到余斐然乖巧了几日,又故技重施偷摸盗走暖玉牌。
余长风双眼赤红:“这些年我真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如此无法无天!”
话已至此,他也不在留手,运起全力不过三个回合就把余斐然擒拿住,掏出袖腕法器展出雷鞭,狠狠抽在余斐然背上。
“知错没有!”
“我没错!”
余斐然还想挣扎,暖玉牌也被牢牢护着死活不肯交出,他早听说这回无念宗领首的是一位新来的长老,在山门前仅用一只长竹挥出的剑意就削去凌霄派长老的半个发冠,那肯定是仙尊!
暖玉牌是要拿给仙尊的!仙尊为天下人受了那么多苦楚,不过区区一个暖玉牌罢了,为什么不能给!
可未经过仙尊允许他不能说出仙尊近况,死憋着的余斐然背上又被全力抽了两鞭,血迹透过衣裳浸出两道印子。
这雷鞭抽出似荆腾,通体带电,胆大御剑到边上近看热闹的人都被余长风突然挥出的雷鞭给吓退好几尺。
一鞭子抽下去雷电余威扩散,那些来不及跑远的被余威雷电一扫,头发全都劈竖起来。
“你今天就是抽死我,我也不会把东西交给你!”
余斐然疼得龇牙咧嘴,被摁在房顶动弹不得,嘴巴还在叫嚣:“余长风我告诉你,你迟早会后悔今天拦着我,你会后悔的!”
“顽劣不堪!”
余长风沉着脸又抽了几鞭子。
这场闹剧持续了有近半刻钟,聚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但周边人越来越多,就连树上房顶到处都挂着来凑热闹的各加仙门弟子。
沈越山四处扫了一圈,有一些弟子身上的宗服,明显眼生,应该是分到其他峰落居住的仙门,却也被这里动静吸引过来。
意识到这样动静或许会把庚辰仙宗其他人引来,他压了压幕篱抱起容荒,快速从人群当中脱身。
容荒搂住沈越山脖颈,轻声道:“义父到底在躲什么人,义父如此心软,这里有谁能让义父讨厌到见都不肯见。”
事情解释起来会很复杂,沈越山想了想,低声淡淡道:“都是一群麻烦人,我不喜欢,不想见。”
“那这些人一定很讨厌。”容荒靠近沈越山,悄然低语:“我帮义父都杀了好不好?”他转眸视线轻轻扫过在场的人,语气轻飘飘,却极端森冷道:“所有人。”
“胡闹。”
沈越山淡淡一笑,在容荒额间弹了一指,把小孩弹得身子向后仰了仰,平静道:“谁告诉你不喜欢就一定要杀?我可没教过你这些,收一收脾气少惹事,还嫌上次的事不够让我头疼吗。”
死的是儿子,那位凌霄派长老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知这秋后算账什么时候来。
容荒阴着脸摸了摸被弹过的额头。
沈越山上回吐血损了不少本源之力,若不是剖体取本源太过冒险,为了能稳定些拿回本源,他才懒得讨沈越山开心。
就在沈越山要带容荒转身离开此地之时,忽然天边飞来两道灵光,拦住了余长风挥出的又一道雷鞭。
“余掌门住手!”
有几人御剑驰来,纷纷把余长风和余斐然各自拉到一边,制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殴打。
看清御剑过来的几人,四面围观的众仙门弟子不自觉站直,俯身参拜:“见过秦仙首,三位仙师。”
御剑过来的四位,是如今该在天府台坐镇的仙师,每一位都正气凛然气宇轩昂,周身似有仙气护体。
长竹碑十二仙师来了近一半,就连秦仙首也惊动了。
四周弯腰的人多了,还未走远,在其中抱着容荒的沈越山便格外显眼。
让原本踏剑凌空,面容肃冷负手而立的秦怀易一眼就锁定沈越山身上,视线在触及对方的一刹那,秦怀易猛然间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师兄?
秦怀易心中乍然跳出答案,眉目紧锁目光一刻也舍不得挪开,被幕篱隔绝神识无法探到气息面貌。他眼底却闪过一丝迟疑,想要上前确认答案,但不敢轻易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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