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研测中心穿过止戈中心大厅,梁逸脚不沾地被抱出瀑布屏障,直接上了智浮车。
临走前,他联系了越昱,请长假,养病。期间医研部的一切事务不再过问,直接交由谈佑处理。
贺丙不懂梁逸为何要这么做,他嘲讽地贴到他的耳边:“梁部长主动入瓮,撑不住时别哭。”
他们的小家自从贺丙服用“焚伤”后再无人住,室内一股长期不通风的味道,洗手间还维持着那日破败的模样,摔碎的瓶瓶罐罐原位不动,只是那小瓶“焚伤”内的液体早已流失,不知在哪一日风干尽。
一切都像场闹剧。
棕色小瓶醒目得可怕,一下就扎进贺丙眼里。一股似乎被特意暗藏在身体某一处的暴戾之气像是被忽然刺激得觉醒,贺丙双目阴沉得可怖,梁逸一路几乎无法间歇的低咳在此刻将他的烦乱情绪推至**。
他抬臂将人箍在墙角,一手盖住梁逸的唇,将咳声闷在掌心。
梁逸的双目因为惊讶不自觉地睁大,他料到自己故意加剧的矛盾会让贺丙的情绪激化,这必然是刺激他殊力觉醒甚至爆发性释放的最好手段,但梁逸没想到他能让对方产生如此暴劣的举动。
或许……贺少爷确实不喜欢他,面对来自纯粹玩物的背叛,肆意报复才是最好的解释?
但贺丙偶尔流露出的爱怜和依恋又不似作假。
到底谁在玩弄谁?
双颊由苍白转向青白,梁逸手脚发软,他竭力攀住贺丙的手腕,摸向对方腕上佩戴的表——他买给贺丙的生日礼物。
贺丙似被烫了下,禁锢梁逸的手一松,另一只手臂随即揽住梁逸的腰,将人带到自己胸前,用蛮力支撑住梁逸站不住的身体。
“我的手表呢?”他问。
贺丙记得那日在商场他立即佩戴上新手表后,梁逸便将他原来的手表收起来,今日再一想这其中关联,便觉得梁逸当时别有用心。
“被我扔了。”
“那是我父亲送我的成人礼,梁逸。”
“所以扔了。”
“那你送我的这个算什么?”贺丙抬起手腕将表面贴到梁逸的侧颊,“啊?”
“算……”
梁逸微顿。
那天,他刚刚得知一个少年悲惨的童年,他当时确实真切地希望贺丙也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只是……
“算我戏耍你的环节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贺丙双目圆瞪,眼珠快要活生生掉出来:“梁逸,你对我父亲恨之入骨,你穿的大衣就是用他的钱买的,穿着扎肉吗?”
他气得声音发颤,一把抽出腰间皮带,身体前倾逼近梁逸。
这也是他的好伴侣送给他的礼物。
腹中溃烂的血肉受到挤压似乎黏到一块,一股灭顶的痛横穿梁逸的太阳穴,整个腰腹好像被拧紧的脆弱破布,下一秒马上就能被勒断。
短短一瞬,梁逸几乎疼到昏厥。
他低低呼了一声痛。
贺丙猛地后退,阴鸷的气焰被刺激得缓缓消散,梁逸整张唇都在剧烈打抖,他缓慢地伏倒在地,偏头连呕出两口鲜红。
对方幼稚的宣泄如同残酷的惩罚。
出血的痛、情绪激动的痛、“焚伤”时刻灼热的痛,梁逸不捂不按,他满面都是疼出的生理盐水,就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凝望那个俯视他的恶狼崽子,嘴角竟勾起一抹笑。
“你笑什么?”贺丙的声音有些发抖,他不清楚为什么会有害怕的感觉,像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你……”梁逸又咳出一口血丝,“你不愧是姓……贺……”
“心理上的刑罚是你爹给的,身体上的……是你给的……”
他自讨苦吃,话里却也是真假参半,以身入局确实需要一副强健的体魄,他最缺的就是这个,如今这副即将散花的骨架更是连残败的枯枝都不如。
微启的嘴角有血丝在往外渗,他说话间可见洁白的牙齿已被染得殷红。
方才像被人控制的那股暴戾之气忽地一下散得干净,贺丙慌张地跪下抱住梁逸:“你……梁逸?你怎么样?”
歪在他怀里的梁逸双目紧闭,面上没有流露出过多痛苦的神色,但整个人抖得似被机枪扫射。
“你不许死!回答我!”
他摸向梁逸的工牌,他得赶紧叫人……谈佑或贝北,林横也好,只要能救梁逸。
林横……贺丙的手忽地顿住,他有些怕,怕这次再回审异局就会彻底失去梁逸。
他患得患失,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把他挑弄得愈发疯狂的梁逸却一下猜中他的心思。
“贺丙……你去研测中心取J型异者特制止疼止血药,”梁逸睁开眼艰难发声,“还有……吸氧器、除颤仪……你自己去,拿着我的工牌,我给你开码,他们不会怀疑……”
“梁逸你……”
暴戾,茫然,慌张,再到错愕,所有情绪和心思都明明白白挂在脸上。
很好猜。
梁逸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竟被这么一个藏不住事儿的小崽子折腾到如此地步?虚长的九岁就是用来如此教学的么……他可真是彻头彻底的失败。
但……随便吧,反正他们都是疯子,互相啃咬就是最好的相处模式。
“你不是想折磨我吗?”梁逸说,“我得……全力配合你。”
否则,就变成单机游戏了。
贺丙回了趟审异局,按照梁逸所说,独身一人。
东西几乎塞了一车,他在超市特意买了野营用的推车把梁逸能用上的都推回家。
他进屋时一眼就瞧出不同,洗手间的“现场”被处理干净,摔碎的瓶罐不见踪迹,棕色小瓶更是像会隐身术,一切摆设恢复到他们刚住进来时的模样。
只能是梁逸对此进行了打扫,但已经痛到呕血的人是如何撑着完成的这一切?
推车放在门口,贺丙三两步奔到沙发旁。梁逸模样乖巧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只手盖在胸口,另一只手搭在沙发边缘,脸贴在手背上,似乎已经睡熟,但唇角残留的血迹依旧刺目得灼痛贺丙的眼。
他上前探视梁逸的鼻息,温热的气息扑向手指,贺丙松了口气,忽然就像被抽空气的玩偶堆坐到梁逸的身边。
贺丙双手用力抓住头顶,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梁逸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暴跳如雷,但他怎么会疯了一样去伤他?
他这样……他怎么追回梁逸?
贺丙有些发怔,他第一反应是不知如何收拾残局不知怎样才能修复感情,却又似乎忘了他笃信的欺骗。
他把人抱起来离开冰凉的地板,调好卧室的温度,解下梁逸的领带,取来软帕擦去梁逸额间和脖颈的冷汗,也不管梁逸沾得满是灰尘的西裤和衬衫会弄脏床铺,直接拉过软被将人盖好。
做完这些,贺丙像是小哈巴狗靠在床边坐到地上。
后半夜,“焚伤”残留的余毒在腹内聚集,今日受到强行压迫的胃腹不堪折磨便将一切痛苦放大数倍反馈给身体的主人。
梁逸轻轻动了动捂住肚子,被黑袜束缚的脚背绷紧,脚趾上翘,双腿缓慢又用力地向上前驱。
上腹到小腹像被用沾火的锈钝刀锋缓慢地一寸寸划开掏出个红通通的大窟窿,火辣辣疼得要命,冷汗很快就湿透衬衫,西裤也开始发潮。
梁逸无法忍耐地睁开眼,踉踉跄跄地下床奔向客厅。
贺丙随即跳起,紧跟着出了卧室。
药箱被打翻,瓶瓶罐罐散得到处都是,梁逸双手剧烈打颤无法将药从薄薄的锡纸中抠出。贺丙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只用了一点劲儿就将胶囊挤出来,顺势塞进梁逸嘴里。
干噎胶囊十分痛苦,药还含在嘴里,梁逸抓过茶几上放着的水杯,仰头就要喝,贺丙一把将杯子抢过来。
梁逸抬眼望向他,盈满水汽的眸第一次露出不可置信。
贺丙拿着水杯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
梁逸抓住沙发边滑坐到地板上,眼眶一分一分红下去,他咬唇用劲儿吞咽胶囊,也用力压下去无法控制而涌上来的伤感。
他似乎还是有些介意狼崽子对他如此漠不关心。
不对,是狠心。
贺丙折回来递过一杯水,水杯换了,水是温热的。
梁逸抱进怀里贴在腹间,暖了不到一分钟又放到茶几上。
“怎么不喝?”贺丙问。
梁逸向后靠到沙发上,还带着气喘:“已经咽下去了。”
贺丙望着他红透的眼尾忽地意识到什么——梁逸以为他不许他喝水。
方才他夺过水杯的那一瞬,梁逸眼里有些惊愕,有些伤心,最后是释然。
对方在默许他的刻待。
但那是隔夜的水,隔了有个把月。
贺丙嘴巴微张,想要解释,但他看见梁逸的嘴角竟然勾起淡淡的弧度。贺丙猛地想到大概是梁逸在触碰到他刚刚递过的水杯温度时,就已经猜到他的用意。
双唇合上,贺丙索性也坐到地上,离梁逸不远不近的距离。
药效没那么快发挥作用,梁逸修长发白的十指都插在腹间,似要将那薄薄的腰腹击穿。
贺丙能看出来他还很疼。
衬衫被抻得皱出一道道褶,但那么大的力竟没让衣料崩得死紧。贺丙知道他的这身制服衬衫是量身定做,但现在能看出来衣服确实宽松了不少。
梁逸……瘦了这么多……
夜已黑透,今夜的月被云遮蔽得严实,放不出光。
梁逸脸贴在沙发边沿,依旧喘着粗气:“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贺丙没动,隔了很久,天边已显出微光,他听见自己说:“你会死吗?”
“不会。”梁逸轻声答。
怎么会呢?
这游戏……你一个人通不了关。
这章之后,后续基本就是贺老三在心疼他的梁梁中度过了(oー0)
(啊啊啊改改改,放我出来吧审核大大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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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双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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