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卫矜晨起后在房内处理了一些公务,打算去县衙同医官们落实,刚出院门就被一道气势汹汹的声音喝住。

“魏霁安你给我站住!”冯望舒面带怒意地快步上前。

卫矜闻言皱眉,但还是转身,“我说过,我……”

“好,好,卫矜,卫大人,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更不用你再提醒我一遍以下犯上是死罪。”

卫矜点了点头,注视着面前盛怒的冯望舒,语调还是一如既往地平静,“冯小姐有什么事吗?”

冯望舒怒极反笑,“丞相大人,民女只是有一事不明。民女多年前被未婚夫婿窃走的首饰,丞相大人是哪里寻得的?又缘何悄无声息地归还呢?”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布包往他眼前送了送。

“我不明白冯小姐的意思,这些首饰我从未见过,又何谈寻回。”卫矜神色淡淡,“另外,既是会窃走小姐首饰之人,那定非良人,冯小姐日后还需仔细识人,莫要轻信了他人才好。”

卫矜说到最后,竟轻轻笑了。

冯望舒眯眼冷笑,声音多了几分嘲讽之意,“你以为把这几件首饰还我,过往种种就一笔勾销了吗?”

“我听不懂冯小姐在说什么,卫矜言尽于此。” 卫矜转身欲走。

“既然要还,为什么不连着我绣了几个月的婚服一起还了?”

卫矜身形一顿。

冯望舒泄愤般将手里的东西砸向卫矜,“不然就一件都别还,我要你欠着!一直欠着!你最好永远良心难安!”

布包砸到了卫矜身上,又落在地上,包裹散开露出了里面的首饰,而布包深处,是一叠极厚的银票。

冯望舒眼眶发红,深深看了卫矜一眼,转身离开。

眼泪滑落到面颊,她没有理会,直到走得远了才胡乱抹去脸上的湿意。

她梳妆时想打开妆奁中层取发钗,却怎么也打不开,似是有东西卡住了,就把其余几层都打开再合上,到了最底层,一个苏绣锦帕的包裹静静躺在那里,里面是魏霁安三年前拿走的首饰。

魏霁安,你这个混蛋。

脚步声远去,卫矜才转身拾起地上的首饰,动作缓慢得如同行将就木的老人,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自从卫矜来白山县,总是忙得脚不沾地。

天不亮便在房中处理事情,然后早饭也顾不得吃便去了县衙,晚上更是频频子时而归,这些都是他房中照应起居的下人给冯望舒禀报的,而冯望舒自己也时不时能在疫区看见他的身影。

简直像是要将赈灾的全部事情都由他卫矜一人做了。

头几天冯望舒还见赵熙蕴频频去找卫矜,两人偶有交谈,又过了几日,她就很少见二人同时出现了,偶尔共处,也总是卫矜在忙,赵熙蕴用一种思量的深沉目光看着他。

冯望舒觉得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这日冯望舒在药棚帮忙分拣药材,就见赵熙蕴款款而来,摆了摆手示意她不用行礼后径直坐在了她旁边,看着地上的药材,学着冯望舒的样子开始分拣。

“公主……”冯望舒实在摸不清赵熙蕴的想法。

“无妨,府里待着也是无聊,不如出来看看。”

冯望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将赵熙蕴分错的药材再拣出来。

赵熙蕴有一搭没一搭做着手里的事,但心里一直在想其他事情,神色变换间忽然出声。

“你说卫矜为什么来白山县?”她语气平淡,似乎只是随口在问。

冯望舒拣药的手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卫大人体恤百姓。”

“我才不信。”赵熙蕴轻嗤,末了又思量着道,“即便当真如此,他也不该在这个关头来这里。”

冯望舒想起那日听闻卫矜是与公主定亲的第二日便向陛下请命,又想到卫矜刚到白山县赵熙蕴就跟着到了,揣测着找了些挑不出错的话回应道:“卫大人挂念着公主,只是疫灾来势汹汹,卫大人大义,所以白山县百姓都感念着大人。”

赵熙蕴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逗趣的话,笑了笑,“那就更糟了。”

卫矜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二人坐在矮凳上交谈着什么的样子,他眉心微拧又很快舒展。

“熙蕴。”

赵熙蕴听到卫矜对自己的称呼,有些诧异地挑眉,抬头刚要说什么却被卫矜打断。

“你回府里去吧,当心病了。”顿了顿又继续道,“想知道什么晚些时候问我便是。”

赵熙蕴起身,“你若肯说实话我倒不必思量这许久了。”

卫矜皱眉。

“罢了,只是卫矜,你与我……”赵熙蕴说着靠近卫矜身侧,“就这件事情而言应当坦诚。”

言罢赵熙蕴便离开了,留下卫矜站在原地,看不清神色。

冯望舒将这一切收于眼底,见卫矜还站在原地,忍不住出声,“怎么,怕我与公主说些不该说的?”

卫矜很快敛了神色,“冯小姐与公主交谈甚欢,卫矜何惧之有。”

“但愿你真如所言这般坦荡才好。”言罢,冯望舒继续手里的事情,再没有看卫矜。

卫矜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冯望舒原本以为卫矜已经走了,不成想在手里的事情都做完后一抬头,就看见卫矜在外面的灾民安置处与病患相谈。

他堂堂丞相,安抚灾民的事情何时需要他来做了?

冯望舒看着他在灾民病患间穿巡,巾帕覆面,露出的眉眼温暖和煦,带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竟让她恍惚间看到了往昔的影子。

那时自己习琴已三年有余,但所谓万事易学而难精,技艺长时间的停滞不前让她心有困顿挫败之感,练琴时便愈发不耐。在又一次被琴师批评心浮气躁后,她坐在七弦琴前郁闷。

门扉轻启,她闻声抬头便看到了卫矜。

时隔多年冯望舒依然记得清楚,那日的他穿了一件素色直领长衫,清浅如月华,眉眼温润,举止安然,在与她一琴之隔的位置站定。

卫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气急败坏地数落:“你来晚了!你要是早点来,那琴师见了你这样的还不乐开花!平白让我挨一顿责难。”

卫矜笑了笑,“我不会琴,大概会被骂得更惨。”

冯望舒瞪了他一眼,语气依然不太好,“你这会儿空了吗?”

卫矜点了点头,“冯大人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完了。”

“坐那里去。”冯望舒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听我弹琴。”

再往后每当冯望舒练琴,便喊来卫矜陪着自己,她不曾告诉卫矜,每当她气躁之时,看着他温和又平静的眸子,心也就莫名其妙地静下来了。

冯望舒的回忆被一阵响动打断,见几个差使将粥锅从后院抬至药棚前面,想是到了施粥用饭的时辰。

每日这个时辰是最忙的,冯望舒也无暇再顾及方才心底的那一点涟漪。

往常她多是在旁边帮着分碗递勺,但今晨又来了一批危重病人,药棚施粥的人中也有几人染病,所以今日她便揽了送粥给那些无法挪动的病人的杂务。

她接过盛满白粥的碗刚要迈步,一双清瘦修长的手便伸来将碗接了过去。

冯望舒抬头,见卫矜没在看她,只是低眸看着手里的粥。

“你留在这里帮忙,我去送便好。”隔着面巾,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闷,却带出几分柔软来。

接连忙碌了一个时辰有余,好容易将粥饭分发完,在棚前的人有了空暇去歇息用饭。

后院有单独分出来的屋子,供前来督查走访的官吏太医和其他有身份的人休息,不过也很是简陋,屋里只有一张方桌和几条长凳。

至于其他差役一般都是在药棚前或蹲或坐,捧着碗三两口便草草了事。

冯望舒刚坐到桌前,就见卫矜也走了进来,在她身侧隔着一条长凳的位置落座。

“你不回县衙吗?”

卫矜点了点头,摘下覆面的巾帕,“稍后要去旁的疫区看看施药施粥的情况,便不回去了。”

“卫矜,县衙里是没人了吗?”

卫矜皱了皱眉。

冯望舒沉息,改口道,“卫大人,县衙里是没人了吗?”

卫矜本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沉吟片刻道:“冯知县还有旁的事情要做,我左右无事,便帮着来看看情况。”

“架子摆得倒挺习惯。”冯望舒轻声嘀咕了一句,无所谓卫矜听没听到。

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卫矜吃了几口便不再用,留下一句“冯小姐慢用”后起身离开。

那粥本就盛得少,还剩了许多。

卫矜白日里在各疫区药棚督查巡访,晚间又在县衙处理了些紧要事务,回到冯府时已经很晚了。

他刚进院内,就见赵熙蕴身边的宫女来通传。

他进到赵熙蕴的房内,见赵熙蕴正坐在桌前,托着腮像是在发呆。

“公主。”

“怎么不叫熙蕴了?”赵熙蕴揶揄。

卫矜抿唇。

“也不知你是想堵谁的嘴。”

“我来白山县的原因早在昭京就同你说过了。”

“你觉得我信吗?”赵熙蕴指节有一搭没一搭轻敲着桌面,“你既然不说,我便自己看,倒真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事情。”

卫矜神色严肃,“公主,此事与你我当日所说之事无关。”

“若当真无关我便不会来。”赵熙蕴蹙眉,“卫矜,你可知你这一走,父皇会怎么想?白山县是什么地方,远离昭京,交通要塞,商贾汇集,当真是你攒声望,收民心的好地方。”

“我没这么想。”

“卫矜,我本想你是个聪明人,你也清楚父皇为何会赐婚与你我。如今亲已定,你所求之事徐徐便可图之,可如今你在做什么?你觉得此事在父皇眼中是何行径?”赵熙蕴有些愠怒。

“我知道。”

“我不愿和亲才找上你,但我不能才出狼巢又入虎穴。”赵熙蕴抬眸看着卫矜,“你告诉我一句实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活着回京?”

“定过亲的公主不会再被送去和亲,我离京前交给公主的地契银票也应当可以满足公主当日所说的安稳度日,他日公主自可另觅良配。”

赵熙蕴像是被气笑了,“这么说倒是我没有完成对你的承诺了。”

卫矜摇了摇头,“我如今所做之事非当日可以预想,此事是我先违背了诺言。”

“我当真被你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罢了,到底算是半个盟友,这样的关头你都来白山县了,想来你也想过放弃曾经所求之事,既如此,就不要回京了,我可替你周全。”

“多谢公主好意,但我不能留在此地。”

“你!”赵熙蕴看了卫矜半晌,扔了句 “随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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