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管闲事。”追出来的人冷声威胁,语气满是不屑。
陆琪安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浑身都在发抖。她紧紧攥着那片衣袖,生怕这唯一的希望也会甩开她。
“滚。”
少年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刀刃,瞬间割裂了沉闷的空气。
那帮人被这种毫不掩饰的轻蔑激怒了。
“找死!”其中一人挥拳袭来。
少年侧身闪避,动作敏捷,却在围攻中硬生生挨了一记重拳。他身体微晃,脸颊瞬间红肿,却像不知疼痛般,手臂死死环扣住一人的脖颈,如铁钳般收紧。
“你们想让他死吗?”他低吼,眼底翻涌着被触怒的狠戾。
手下那人脸色泛青,挣扎逐渐微弱。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那帮人终于被吓住了,从气势汹汹到迟疑慌乱,只用了几分钟。
“别闹了,快放手!”有人喊道,语气没了方才的嚣张。
少年毫不留情地将那人一把推开,对方跌坐在地,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径直转头,一步步走向还躲在墙角发抖的女孩。
“走。”
她尚未回神,已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强行从噩梦中拖离。一路踉跄地被拽到校门口,他骤然松手,她才像大梦初醒般,重新呼吸到自由的空气。
他本打算转身就走,可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衣角滴水、鞋带散开的小可怜,心底那点微弱的善念终究被勾了起来。
“回去换衣服。”语气依旧冷硬,却已经是他那个时候能说出的最温柔的话了。
然而下一秒,陆琪安突然放声大哭。
那哭声像是将所有压抑许久的恐惧和委屈宣泄而出。她起初还想忍住,只是肩膀微微颤抖,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擦也擦不完。
少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一怔,明显有些无措。他别扭地转过头,声音里带着生硬的不耐烦:“别哭了。”
她吸着鼻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眼神里交织着依赖与畏惧,既想靠近这个唯一给予她安全感的人,又被他周身散发的寒意推开。
见她哭得一抽一抽,肩膀不住地发抖,他的眉头越皱越紧,像是被逼到没办法,终于别扭地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递过去。
“穿上。”这次,语气总算缓和了些。
陆琪安怔怔地接过还带着体温的外套,指尖冰凉,抓着衣角不知所措,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他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离他们远点。下次,你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咬住下唇,眼泪又涌了上来,声音细若蚊蚋:“我没办法……”
“你是傻子吗?”少年骤然拔高音量,话语像刀子一样直白,“不会想办法?你是想被欺负死?”
陆琪安被他吼得愣住,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嘴唇微微颤动,终于鼓起勇气,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那……你能帮帮我吗?”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连眼神都闪过一丝细微的光亮。或许因为,眼前这个少年是她绝望中唯一抓住的光。
意识到自己的请求太过唐突,她慌忙低下头:“对不起……今天已经够麻烦你了。”
她转身想逃,却被他一声“等一下”定在原地。
“想换班吗?”他问得直接。
“可、可以吗?我跟班主任说过,也找过级长……”她的声音虚浮,带着不敢置信的期待。
“别废话。想,还是不想?”
“想!”陆琪安用力点头,眼神坚定。
“哪个班?名字?”
“初一三班,陆琪安。”
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像是要记住这个名字,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陆琪安在原地呆立片刻,才恍然回神,朝着那个背影用力喊道:“谢谢你——!”
声音还带着哭腔,却真挚而滚烫,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从心底最深处喊出来的。
顾沉凝视着她熟睡的侧颜,那张如今自信明艳的脸,怎么也无法与记忆里那个哭得眼圈通红、浑身湿透的小女孩重叠。
他微微垂眸,思绪被拉回多年前那个混乱的午后。当时只是顺手管了件闲事,不曾想,那一瞬间的抉择,竟绵延成此后八年的纠缠。
他唇角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幸好,当年没有袖手旁观。
时至今日,他仍说不清当初为何要帮她。他向来最怕麻烦,更没什么泛滥的同情心。或许,是那帮人嚣张的嘴脸惹恼了他;又或许,只是她哭得太可怜,像只被雨淋透、无家可归的幼猫。
年代久远,具体的缘由已模糊,但那个抓住他衣袖、颤抖着求助的身影,却清晰地烙印在心底。
他再也不会让她经历那些恶心的事情,他可以一直保护她。
他收回飘远的思绪,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那双总是对他充满戒备与讽刺的眼睛此刻安静地闭着,长睫投下柔和的阴影。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柔软,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直到她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嗯?到了?怎么不叫醒我?”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一边说一边慵懒地伸展身体。
随着她的动作,披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滑落。她下意识地抱住,陌生的、手感冰凉的布料触感让她瞬间清醒。
清冽的松木香气萦绕在鼻尖,她低头看着手中质感高级的深色外套,一时有些怔忡。
“顾总……你的衣服。”她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些许不自在。
“放着就好。”
陆琪安更觉窘迫,立刻坐直身子:“那我先回去了……”
“已经中午了。”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喉结微动,状似随意地开口:“要不要……先吃个饭?”
陆琪安拿出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让她一惊,她竟然睡了整整两个小时!从医院开回来不过一小时路程,这意味着,顾沉在车里默默等了她一个小时?
这个认知让她脸颊微微发烫,太失礼了。
见她没有立刻回应,顾沉眼睫低垂,声音比刚才更轻,几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我正好也要用餐……可以一起。”
这是他第二次,更委婉地发出邀请。
陆琪安犹豫片刻。于情于理,今天都该她请客答谢。他不仅帮她解围,还陪她在医院折腾,甚至任由她在车上睡了这么久。
“好。”她终于轻声答应。
顾沉几乎要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他迅速转向司机,用故作平静的语气吩咐:“去悅鸿。”
陆琪安是第一次来悅鸿吃饭。
她对这家传说中的高端餐厅早有耳闻。高昂得近乎离谱的客单价、排期半年都不一定订得上的包间,再加上那些隐藏菜单中的顶奢猎奇菜品……她一直认为悅鸿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某种阶层的仪式感,所以味道其次,排场为主。
虽说她平时在Q·AN的消费也不算低,但至少是她喜欢的风格。她愿意为喜欢的东西一掷千金,却欣赏不来悅鸿这种老钱风的审美。
车刚停稳,穿制服的门童便无声地拉开车门。引路、按电梯、开启包间,所有动作如精密仪器般无缝衔接,仿佛空间会因他们的到来自动响应。
陆琪安目瞪口呆,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难怪林芊芊说这里服务费要加收20%。
两个人吃饭竟要动用如此规格的包间,顾沉的讲究程度超出了她的认知。
顾沉为她拉开座椅,动作标准得如同礼仪教科书。他接过菜单,直接递到她面前:“看看想吃什么。”
菜单很精致,上面的配图像一幅幅艺术画,菜品看上去非常的精巧、别致,但也贵得惊心动魄。
陆琪安指尖划过烫金纸页,最终心一横:“肉饼蒸松叶蟹、黑椒牛肋骨、松露芦笋、鹅肝焗蛋,再来个松茸鸡枞鸡汤。”
她将菜单递回时悄悄瞥了顾沉一眼,对方依旧面无表情。
管他喜不喜欢吃,自己已经很有诚意了。
“喝酒吗?”他问。
陆琪安一愣,下意识想拒绝,可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
顾沉吩咐上酒,是他存在这里的酒。
陆琪安心下一松,幸好不是按酒单点的,不然今天真是破产套餐。
“我去打个电话。”顾沉起身。
顾沉离开后,压在陆琪安心口的那股无形压力才稍稍散去。她瘫在椅子上,掏出手机看了看余额,叹了口气。
直到菜品上齐,顾沉才回来。
用餐过程异常安静。陆琪安兴致不高,顾沉更是惜字如金。
侍者斟酒时,她主动举杯,脸上挂起标准的社交微笑:“顾总,今天多谢了。”
那笑容完美却空洞,顾沉一眼就能看穿背后的客套。
“举手之劳。”他举杯轻碰,杯壁相击的清音在空旷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盘中的蟹肉细致得像盛开的花,被浓汤浇淋后泛着润泽光亮,在灯光和白瓷盘的映衬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陆琪安尝了一口,礼貌称赞:“味道很好,顾总也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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