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安没直接回家，转身去了酒吧找潘乔。
“不是说不来了么？”潘乔见她时有些惊讶。
“别提了。”她抬手叫了杯酒，一口闷下。
“怎么了这是？”周宣也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谁把我们大美人给惹生气了？”
“还能是谁？”陆琪安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那个好兄弟。”
周宣愣了下，“……顾沉？”随即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上回见你们俩那气氛……我说是什么冰山美人把他迷得七荤八素的。”
“你能闭嘴吗？”陆琪安终于忍不住打断，“吵死了。”
“哎你们俩吵架迁怒我干嘛？”周宣一副无辜的表情，
“谁跟你说我们吵架了？”
“行行行，没吵架行了吧，你们俩是天下第一好。”周宣摊着手，一副“我惹不起”的样子。
潘乔直接站起来，把他赶走：“去去去，别桌坐去。”
“怎么回事，我先来的！”周宣不服。
“不走我们走。”
“行，行，怕了你们俩行了吧。”他嘟囔着挪到隔壁桌，还不忘侧耳偷听。
“到底怎么了？”潘乔这才坐下，拉着陆琪安的手问。
“他那人……”陆琪安又倒了一杯，语气里压不住的烦躁，“明知道自己蟹肉过敏，还吃。”
“啊？他疯了吗？为什么？”
“他说，不想扫我的兴。”
这下连潘乔也愣了，“他有病吧？过敏而已，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就应该把他这该死的性子给拧过来！”
“拧得过来吗？”陆琪安靠在沙发里，轻轻蹙着眉，似乎在思考着可行性。
“那估计很难。”周宣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周宣！”潘乔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偷听我们说话？”
“你们讲得这么大声，我坐旁边都快耳朵怀孕了。”
两人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吵，陆琪安只觉得头更痛了，干脆自顾自闷头喝酒。
吵着吵着，他们又开始讨论下次去哪儿玩。简直一时晴一时雨，比三月的天变得都快。
“最近新开了一家桌球室，要不去那？”
“没兴趣。”
“我教你啊。”周宣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滚，你找顾沉去。”
周宣顺着潘乔的视线望过去，感叹道：“琪安你是真能喝啊。”
桌子上琳琅满目的酒瓶像列阵一样摆放着。
陆琪安白了他一眼，吵死了。
“肖云到了吗？”顾沉开口，打破了车厢的沉寂。
“还没，我问过他的秘书。”宋辞回答得恭恭敬敬，恰到好处。
顾沉心情不好他总是第一个发现的，因为他总是第一个倒霉的。
上回顾沉缺席了肖云的晚宴，这一次，他们特地提早赶来，地点选在了一家远离市区、刚开业不久的私密酒店。
车驶入酒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修竹掩映的庭院，翠影婆娑，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司机停好车，侍者迅速上前开门，引他们入内。
就在将踏进房间的那一刹那，顾沉眼尾的余光捕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周宣？
他跟在一个女人背后，宽大的身形挡住了女人的背影，他肩膀微倾，两人像是在说着什么。
顾沉的瞳孔猛地一缩，胸腔倏地沉了几分。
“顾总？”宋辞低声唤他。
“你先进去。”
话音刚落，他已转身快步追去，动作干脆利落，毫无迟疑，留下宋辞怔在原地，不明所以。
等他追到走廊转角处，人影却已消失。
他站在原地，目光飞快扫视四周。
左边是通往客房的电梯，右边则是餐厅。他站在原地几秒，目光冷冽，决然地迈步走向左边。
电梯门正在合拢，他冲向按钮，里面的人看向他，还有人好心地帮他挡着门。
“抱歉，你们先用。”他们不在里面，他转身就走，留下电梯里的人面面相觑。
脚步一转，他快步朝另一侧走去。
露天咖啡区空无一人，只有风吹动伞面的簌簌声。再往前，是一排隔音极好的包间。
顾沉脚步急促，神色冷硬，像一只被勾动了野性的猎犬，毫不遮掩地追踪气味而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目光冷得像覆着霜。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敲门后直接推开包厢的门，低声一句“抱歉走错”，便立刻退出，继续向前。
有服务员上前：“先生，请问您需要帮助吗？”
“不用。”
服务员担心他会打扰到客户，又不敢制止他，他的外表极具欺骗性，没人相信这样光鲜亮丽的人是来故意找茬的。只好先通报经理，然后默默跟在他身后。
直到，他停在最后一扇门前。
指尖已经扣住门把，力道之重，连关节都绷得发白。
隔着厚重的木门，仿佛能听见心脏一下一下撞击胸腔的闷响，急促得让人发慌。
那种近在咫尺却又无法确知的压抑感，让血液一点点升温，烧进每一根神经。
他不知道门后会看到什么，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
可他偏偏不能放过这个可能。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
他将手伸向门把——
裤袋里的手机骤然震动。
突兀的铃声在安静走廊里像一枚引爆信号，瞬间撕破宁静。
像是被铃声唤回了神志，他抽回手，接通了电话。
脚步迅速往回走。
“顾沉，你又迟到了。”肖云笑着调侃，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警告。
“抱歉，刚才碰见个老朋友，耽搁了一会儿。”顾沉微微颔首，眼神中透着歉意。
不待肖云继续发话，他已接过桌上的盛满白酒的分酒器，自顾自地倒满一杯。
“我自罚三杯。”
语毕，他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第二杯、第三杯也未停顿，动作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酒灼喉咙，如火般烧灼，他却眉头不皱一下。
肖云只是看着他，面带微笑，眼中却波澜不动。
宋辞在一旁皱眉，他不明白顾沉有什么事情非要去处理，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竞标更重要，难道是……
但他更担心的是顾沉的身体。
桌上山珍海味，却无人认真动筷，觥筹交错间，谈笑风生，却始终绕不开“过去”。
“还记得在BU那会儿，你的名字可以说是响彻全校，”肖云突然笑起来，“奖学金拿到手软，什么项目都能看到你的名字。校内校外，能拿到的都拿了。”
顾沉只是淡淡一笑，没应声。
“是有多缺钱？”肖云这句轻飘飘地落下，像是在玩笑，又像是刻意为之。
顾沉只是举杯轻轻一碰，语气平淡：“不攒钱，哪来的今天的星熠。”
肖云看着他，低声道：“BU不相信白手起家。”
这是他们当年在校时流传甚广的一句话。BU之所以被誉为全球最顶尖的商学院，不只是因为它汇聚了天之骄子，更因为那高昂得近乎冷酷的学费门槛，使得入读者非富即贵，来历显赫。
所以，肖云这句话，听似闲谈，实则别有深意。
他在质疑顾沉的出身，也在否定他如今的“白手起家”。
顾沉没有回应，仍是那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肖云没有继续逼问，也没把话挑明。他像个老谋深算的猎手，按兵不动，似乎在等更合适的时机。
顾沉也不急，就这么陪他耗着，两人你来我往，语气克制，话锋游走在试探与机锋之间，水面平静，却暗潮汹涌。
直到饭局接近尾声，肖云才终于笑着开口，语气轻松：“见到师弟太高兴了，差点忘了，咱们今天可是有正事要谈。”
“嗯。”顾沉低声应了一句，声音沉稳。
宋辞目光收紧，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星熠虽然很有实力，但是跟严氏、林氏比，还是……”肖云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要是与他们为敌，我很难跟我的股东交代”
顾沉不动声色：“项目合适，自然要拿。”
“可你也知道，他们背后牵扯的人太多。你对上他们，就等于是对上半个S城的资本。这场仗，值得吗？”他顿了顿，眼神锋利了几分，“我知道，你现在手上有许多现金，你很强，但是还不够。更何况，我凭什么跟你一起冒这个险？”
饭桌一瞬间静了下来。
肖家本就是S城老牌世家，跟严家、林家关系都不错。肖云看似给顾沉亮明了立场，其实不过是逼他拿出更多的“诚意”。
顾沉缓缓放下酒杯，指尖轻扣桌面，发出“嗒”的一声清响。他抬眼，望向对面的肖云，目光沉静，语气不急不缓：“你会的。”
“哦？”
“你会跟我赌，你能赢，不就是因为你当初也赌赢了吗？”
肖云轻哂一声：“可我当年赌的时候，一无所有。而现在，我已经握住了整个肖氏。”
言下之意，他已不再需要冒险。
顾沉闻言却笑了，眉宇间透出一种自信的锋锐：“所以你怕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顾沉，我不是小孩子了。”肖云收敛笑意，语气骤冷，“既然如此，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要五成。”
他话音刚落，宋辞神情一变，几乎怀疑肖云是否真有合作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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