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沉寂的山间,明月当空,忽而有鸟群惊起,哗啦啦地朝后山飞去去,一只鼾睡的野猪睁开了眼,绕过树林吭哧吭哧逃向山下。
先是山脚、山腰,转眼到了泉山最高点的温泉酒店,整座山的生灵似乎都从沉睡中醒来,白雾弥漫之处,鸟兽惊起,树丛摇晃,四周刮起大风,吹起阵阵黑烟。
“亲我一口,我就喝你的酒。”
“原来周公子是看上我杯里的酒了,我不亲。”
“嘿小妖精,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泉酒店的花园里开起了夜间派对,老板识相地又送来一批艺人,周锐醉醺醺地搂着一个小美人玩闹,身着清凉的小明星们纷纷递上酒杯敬酒。
一些朋友坐在周围,笑看周锐的胡闹,时不时吹口哨:
“周哥,你旁边的美女漂亮!”
“把你怀里的给我吧!”
周锐张口就骂:“去你的,这个今晚要留着暖被窝呢。”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爆发出一阵哄笑。
朋友间厌恶周锐的人,已经早早回去休息了,有那么三四个乐意和陪玩厮混,就陪着周锐瞎闹。
秦安瞧见这一幕,叹气摇摇头,叮嘱服务生:“派对结束后都安顿下,还有,不准拍照。”
服务生急忙道:“我们工作人员每年都签保密协议,绝不会将照片外泄。”
看来这处温泉酒店很知道规矩。
秦安点点头,扭头走了。
关门时,一道邪风刮过,小彩灯的灯泡闪了闪,所有的灯泡都发出滋滋电流声,周锐头顶的灯泡“砰”得一声炸了。
“怎么回事?”周锐瞬间清醒跳起来,拂去头发上的灯泡碎渣。
酒店老板急忙跑过来赔礼道歉:“吓到周少爷了,真是不好意思,山里的电流不太稳定。”
可周锐嗅了嗅,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和臭味,特别难闻,恶心得想吐。
“像是有动物被死了,又腐烂了!”一个朋友道。
大家也闻了闻,果然都掩住了鼻子,一脸嫌弃。
“可能风向的问题,四这正说明咱们山里原生态啊!”酒店老板急得额头直冒汗,给身旁的艺人使眼色。
众多艺人纷纷开始打圆场,起身给大家敬酒,可气氛刚缓和,一群老鼠成群结队从角落里冒出,慌张爬过大理石地面。
大家还未来得及惊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要!”
滔天的白雾中,一个血红的人影被追逐,可怜人影身躯太小,四处逃窜,背后的邪灵影子如海浪般飘渺庞大,如同猫咪捉老鼠般,轻松上钩。
邪灵影子一手头颅,一手肩膀,张开血盆大口,从侧脖颈处重重咬下。
“咔嚓”一声,血红的人影断成两节,失去生命般悬停在半空中。
邪灵亮起两只猩红的眼,强势的威慑气场压过山间的所有生灵,环看一圈后,缓缓退后,如烟云般消散在浓重的雾气中。
白雾褪去,派对现场鸦雀无声,方才只能在电影中观看的一幕,在酒店老板面前切切实实发生了,酒店老板捂住心口,脸色吓得煞白,白眼一翻晕倒了。
“发生了什么事?”一人好奇问,他们只看到了白雾,听到尖叫声,正好奇询问呢,酒店老板反而吓晕了。
不过他们心里都毛毛的,仿佛被某种大型猛兽从背后注视着,胳膊上直冒鸡皮疙瘩。
经理忙走过来道歉:“我们老板不胜酒力,晕倒了。”
“哎呀呀,我也觉得这酒太烈了,赶紧去换一瓶。”
白雾缓缓褪去,腥臭腐烂的味道消失不见,一切恢复了正常,众人互相笑笑,继续喝酒,周锐嫌弃地看了一眼酒店老板,让人把他拖下去。
他不知见过多少神算高僧,也瞧出方才的场景不大对劲,可他自小便有高人为他保驾护航,胸口前还带着一块开光的符牌,这种小打小闹,他根本不怕。
不知为何,一股风刮来,把后背吹得凉飕飕的,很不舒服。
周锐抬手摸摸后脑勺,感觉空空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离开了似的。
“呸,真是晦气。”
酒店外的雾气弥漫了足足两个小时,等到一切再度归于静谧时,一团黑雾飘入了竹林小院,蹑手蹑脚推开了客房门。
黑雾飘荡在月光稀薄的木质走廊中,随着微风吹动竹影,这道身形一点点坍缩、变小,待走到卧房门口时,一只人类青年的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旋转。
门开了。
房间里点着一只床头灯,床头还挂着输液瓶,护士趴在窗边木桌上,已经熟睡。
裴诤轻轻关上房门,后背依靠在雪白的墙壁上平复呼吸。
他浑身沾满了冰冷的腥气,头发乱蓬蓬的,嘴角是未干的血迹。
好久没开工干大活,有点累了。
裴诤摘掉头顶的树叶子,捋顺头发,轻轻走到床前,季明谦已然熟睡,灯光将他的面庞衬得愈发柔和、安静,仿佛不是病了,只是在休息。
阴气散去,季明谦身上的气场焕然一新,想必过不了多久,胃疼就会得到缓解。
裴诤满意点点头,低头小心翼翼撑开口袋,拿出一只黄色的小雏菊。
他抹平被压扁的花瓣,小雏菊刚刚摘下没多久,花瓣还沾着新鲜的露珠呢。
季明谦平躺在床,呼吸平稳,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他悄悄凑上去,用花瓣点点季明谦的鼻尖。
床上人眉头微蹙。
裴诤坏笑,加大力度,小雏菊被大力甩出,可花枝柔软,花朵轻盈,再大的力气打在额头,犹如蜻蜓点水,擦过了额头碎发。
几点黄色花粉洒在眉间,竟有种意外明媚的漂亮。
季明谦睡眠浅,微小的触碰也令他惊醒,他迷茫睁开眼,以为是昆虫蚊子。
“哎呀。”他含糊抱怨一句,挥挥手后,翻了个身再度入睡。
“嘿嘿。”裴诤偷偷趴在床边捂嘴坏笑。
他用手指点点花蕊,指尖抹上一些花粉,弹到季明谦唇边,边弹边小声嘀咕:
“以后说话柔和一些,不要总是讥讽我,不然等你死那天,我不让黑白无常给你带路。”
忽而语气加重,花枝打在季明谦脖颈边,装模作样的训斥:“听没听到!听没听到!”
说着说着,裴诤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一直浅眠的季明谦终于睁开了眼。
室内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异样,只有熟睡的护士和一地银色的月光。
十分钟后,一直焦急等待的老苗终于见到了裴诤的身影。
裴诤跳下巨石,拍拍手上灰尘:“都解决了。”
老苗却忧心忡忡:“郑庶已经派人去收残尸了,不过白雾早就散去,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
裴诤理所当然:“去逗逗季明谦喽,叫他总凶我。”
老苗诧异,想确认裴诤失去佛珠的束缚后,是否真的只去讨人嫌了,而裴诤接过佛珠戴上,心情愉悦地向下山走去。
“不过他睡觉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裴诤自言自语:“一点都不凶。”
*
季明谦被刺眼的阳光晃醒时,时间已经接近正午了。
他揉揉眼睛,朦胧间发现手背贴上了医用胶布,才回想起自己在温泉内胃痛,随后失去了记忆。
经护士讲述才得知,昨晚他竟然胃痛导致了晕倒,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将自己抱入客房内。
“那位客人很关心您,满脸焦急呢。”小护士抿唇偷笑。
“秦安什么时候变得不稳重了。”季明谦疑惑。
外面阳光正好,他穿好衣服,一路穿过花园去了饭厅,秦安正在吃午饭,他也点了一碗虾仁面,先喝些咖啡提提精神。
“昨天真是吓坏我了,多亏裴诤把你抱进卧室。”秦安道。
季明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惊异:“他?抱我?”
秦安认真地点点头。
季明谦想到小护士的话,难以置信:“裴诤还十分关心我,满脸焦急?”
想到昨天裴诤临走前对他审美的嘲讽,秦安立即否认:“才没有!”
季明谦这才放下心,抿了口咖啡,幸好这个世界没疯掉,裴诤不盼着他死就不错了,怎么可能给他哭丧。
可秦安却放下叉子,垂头不语,虽然裴诤的话很刺耳,但昨晚酒店外的白雾令他感到奇怪,这个富二代还真有点东西。
“今天你身体感觉如何?”秦安不放心的询问。
季明谦想想,简洁总结:“轻松,舒适,感觉压在肩头的不适感一扫而空。”
“嘿嘿,只想拽你出来散散心,没想到真有效果!”秦安倒了满满一杯果汁,敬他:“在心理疗法方面,依旧是我叮嘱的那几个字。”
季明谦回想着复述:“调和、接纳。”
秦安微笑:“调和情绪,接纳自己。”
季明谦盯着窗外透明玻璃下的芭蕉,忽而笑了,他第一次找秦安看病前,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有心理方面的疾病。
失眠、烦躁、不安、心跳加快,将一系列病症如数告知,秦安没有让护士带领他去仪器前检查,反而关紧门,倒上茶水,谈起往事。
“我记得,你说过你能看到黑暗里的东西。”秦安道
季明谦的心脏重重一跳。
秦安瞧着他的脸色尝试提起:“这可能是幻觉。”
莫名的,季明谦的内心渐渐平静安稳,好似多年漂泊的内心终于靠岸停泊,他痛快承认:“有这个可能性。”
秦安诧异他的爽快,叹气:“所以,你应该是有心理疾病,你最近有情感问题么?”
接下来,季明谦并未询问病症的可怕程度,反而上下打量秦安一眼,关于秦安的家庭、投资情况、个人理想条条列列摆在他眼前。
他反复衡量,认为秦安暂时不会出卖自己的病历,也不会令季家股价一路狂跌,甚至即便秦安泄露,自己也有拿捏他的手段。
待一系列的,季明谦才想起自己的身体。
“情感问题一直有。”他淡淡道:“毕竟,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
恰好服务员端上了虾仁面,季明谦结束回忆,去拿橙汁杯。
待吃完饭,他掏出手机,点开裴诤的微信界面。
好歹对方救了自己,费不少力气将他抱回床,最起码应该道谢,但他又不想表现得卑微。
季明谦思量很久,点击键盘。
【季明谦:昨日的事,谢谢了。】
后点进裴诤主页,开启免打扰模式。
“走吧。”秦安冲他示意:“希希去附近的小溪钓鱼,大家都在,你也一起去吧。”
季明谦摇摇头,有周锐在,他干什么事都不消停,他若去了,周锐绝对有可能“一不小心”把他挤进水里。
秦安笑了:“你不知道?周锐今早被他老子拎回家了!”
季明谦诧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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