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浴室里水汽朦胧。
“褚樾，你妈妈在外面找你。”
一只大手握住开关，角落的淋浴间没了水声。
“唰”的一声，浴帘掀开，水珠随着脚步滴在瓷砖上，在他的灰色运动裤脚留下几个水点。
擦完头发，他把毛巾搭在肩上，“我妈在休息室外？”
卫浩侧身让出位置，“对。”
褚樾礼貌一笑，“谢谢。”
休息室外的走廊没有外人，来往的人都是教练，球员还有球员家属。
郭媛媛靠着白墙，不少球员从她面前走过，个个都一米八以上，身形健美。
今儿可真是来对了。
虞妙妙见她妹像跟随摄像头一样，来一个球员，脑袋就跟着他的动作从左平移到右，快盯不清了，再换下一个。
太丢人了。
她搂过妹妹，含笑凑过去，咬牙道：“不是让你收敛点吗，你这样很不礼貌。”
郭媛媛自知理亏，顺势倒在姐姐肩上，“姐，你得理解我，我在学校可见不到如此美景。”
“你就贫吧你。”
“我哪有...”
两人咬耳朵的时候，休息室大门打开，一股潮意扑面而来。
“妈？”
虞妙妙松开手臂，看向褚樾。
他刚洗完澡，湿发还在滴水，水珠顺着他的脖颈，一部分流进他的锁骨，另一部分顺着肌□□壑，隐入背心。
褚樾的脸和薄唇被热汽熏红，眼睛水润，和妈妈打完招呼后，含笑看向虞妙妙。
一滴水珠滴入湖面，泛起涟漪。
青柠味沐浴露萦绕在鼻尖，虞妙妙鼻梁和脸颊的交界处浮起一层红。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强装镇定，“恭喜你赢了比赛。”
公事公办的语气让褚樾眼里的光黯淡一秒，随后，他朝虞妙妙伸出右手。
眼前这只手肤色白皙，条条青筋如同羊肠小道，从手背，虎口一直蔓延到手臂。
她顺应本能，握住他的大手。
黄白色和冷白色的手背贴在一起，虞妙妙脑袋里蹦出一句，他怎么这么白。
两只手一触即离，两人的注意力齐齐转向郭媛媛。
郭媛媛在一旁默不作声，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被两人一盯，紧急压下嘴角，学着他的队友，竖起大拇指，“褚樾哥，你太牛了！”
褚樾被她古灵精怪的样子逗笑，“谢谢。”
“好了，你赶紧回去把衬衫套上，拿上东西走，等会我们去任记吃饭。”
等儿子收拾好东西出来，褚倩一把揽住虞妙妙的肩，往出口走去。
她往后面瞥了一眼，果然，郭媛媛一脸不情愿，一步三回头。
真是...
褚樾也发现她的动作，抬眼看向虞妙妙。两人冷不丁对视一眼，都像触电似的错开视线。
一颗柠檬在她的胸腔里爆开，酸涩清新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上车。
在太阳底下烤了几个小时的车跟蒸笼没两样，虞妙妙坐上去，被烫得“嘶”一声。
褚倩赶紧把前面的空调扇叶打起来，对着后座吹，“现在四点半了，我们先去吃饭的地方，到时候你们爸妈，姑姑姑父下班了就过去。”
郭媛媛第一个点头，“好。”
褚倩找的这个地方就在商场里面，隔壁就是游戏场，许多冒着彩光的游戏机聚在一块，在黑暗色调的装修下格外显眼。
郭媛媛看得眼睛都直了，拉着姐姐的手，“姐，要不我们去玩玩？”
褚倩坐在茶台边，知道三个年轻人坐不住，就给褚樾转了一千块，让他陪着姐妹俩去玩。
说实话，他也好久没玩过这类游戏机。在换完游戏币后，郭媛媛直奔投篮机。
她一看就不是经常玩，五个有四个都是“三不沾”。
褚樾看着她投篮，自己也手痒痒，将两颗硬币投入隔壁机器。
机器发出浮夸的“开始”声，虞妙妙走到妹妹和他中间，见他摆出一个标准的投篮姿势，以为他很厉害，结果还不如她妹呢。
从他手里投出来的球，全都砸到篮筐再弹开，游戏结束，电子计分板上还是“0”。
魔性的结束音乐还在响，不停鞭打着褚樾的自尊心。
他尴尬地恨不得跟鸵鸟一样，把头埋到地里去。
虞妙妙将迄今为止发生过的悲伤事都想了一遍，勉强压住笑意，开口替他找补，“没事，隔行如隔山，冰球打得好不一定篮球就打得好啊。”
红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再配上脸上的伤口，莫名有种战损感。
这么性感的氛围配上这么烂的准头，虞妙妙彻底破功。
褚樾被她笑得满脸通红，路过的人还时不时被她的笑声吸引，看向这边，更让他臊得慌。
无奈之下，他开口制止，“不要笑了。”
虞妙妙就像被人点了笑穴，不是他说不笑就能不笑的。
眼见她越笑越起劲，褚樾轻捂住她的嘴。
又是那一股熟悉的柠檬沐浴露味，虞妙妙感觉到嘴上的温热，瞪大双眼。
耳边是对方的呼吸声，她能看到褚樾脸上的小绒毛。
褚樾见她安静下来，和她对视，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求求你，别笑了。”
虞妙妙立马收声，眼睛笑成月牙状。
谁说猛男撒娇油腻啊，这可太棒了。
褚樾被她笑得手发麻，缓缓松开，还不忘嘟囔一句，“不笑就好。”
虞妙妙的心脏瞬间被剑刺中，什么游戏，什么投篮，通通抛到脑后，她现在只有那种老虎朝自己撒娇的爽感。
郭媛媛靠着隔壁的机器，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咋，当我瞎啊？
还说我收敛点，我看你俩才该收敛点呐！
碍于人多，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六点整，虞世安他们开车到达上场，三家人见面又是一顿寒暄。
寒暄着，寒暄着，郭丽和褚倩又聊到上次的月考成绩。
“唉，我都要愁死了。”郭丽瞥了一眼虞妙妙，她正吃凉菜吃得不亦乐乎，“倒数第一，全班倒数第一，你说说我该怎么办。”
“我儿子还是倒数第二呢，你先不要太紧张，太紧张带着孩子一起也焦虑。”
“你儿子体育生，还刚从国外回来，考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你看虞妙妙，天天抱着个平板，乐呵呵的，一点儿也不愁。我也是佩服她。我上次还看见她刷题，我以为她开窍了呢，结果，唉，不说了。”
褚倩继续安慰，“妙妙挺好一孩子啊，长得漂亮，性格也好。我们做家长的，不就是希望他们能高高兴兴，平平安安的嘛。只要他们自个儿走正路，别偷鸡摸狗，偷奸耍滑的，我们也就随他们去了，是不。”
“话是这么说...”
“姐，这泡萝卜不错诶。”
“嗯。”
虞妙妙低头看手机，今天还剩五十道题没刷，啧。
她按熄屏幕，转头开始逗旁边的小堂弟，“小林林～你上次怎么不出来吃饭呀？”
褚林才上幼儿园中班，被喂得白白胖胖的，脸上的肉多得都流下来。听到表姐问他，他放下手中的果汁，“妈妈说我，以后不能吃猫猫果冻，要减肥。”
“所以你就生气了？”
“我明明就，不胖，毛条！”
虞世铃嫌弃道：“你还苗条呢，看你这小肚子，跟个小皮球似的。你去跟你哥哥练冰球吧，你哥很厉害哦，今天下午还赢了比赛的。”
褚林对这个帅堂哥早就有好感，只是他又高，又壮，又不经常笑，在小孩看来就和童话故事书里的反派没什么两样，所以一直都没有勇气找他聊天。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虞世铃鼓励道：“你去问问你哥哥就知道啦。”
小胖子坐在软椅上，支吾半天，最后挺起胸脯，跳下椅子，握住虞妙妙的两根手指，“大姐姐，你陪我去嘛。”
虞妙妙被他这真诚的眼神盯得心软，站起身，“好，我陪你去。”
褚林有人撑腰，底气十足，拉着姐姐路过虞世安和褚勇，快到褚樾座位时，小脚往后一撤，麻利躲到虞妙妙身后，让她和褚樾干瞪眼。
“......”
虞妙妙都被气笑了，她这个小堂弟怎么这么怂。
褚樾放下筷子，看着她，“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了。”
她咧嘴一笑的同时，背着手和死死扒着她大腿的褚林进行博弈，最后当然是她更胜一筹，握着褚林的手腕往前一拽，顺势将他抱进怀里。
这下褚林避无可避，只好转身趴在虞妙妙肩上，留给褚樾一个肉乎乎的背影。
虞妙妙无法，一边朝褚樾使眼色，一边做弟弟的嘴替，“他想问你，你下午是不是赢了比赛。”
褚樾起身，含笑戳戳他这个肉弟弟的背，“是啊。”
“他说他想学冰球。”
褚林一听直起身来，“我没...”
“有”字还没说完呢，虞妙妙就将他塞进褚樾的怀里。
在这一秒内，褚林完成从软座到硬座的转换，还降级了。
他没反应过来，虞妙妙就走回座位，让这两个还不熟的堂兄弟好好培养感情。
褚樾第一次抱这么软的小孩，力不知道怎么使，只好僵硬坐下，学着印象中的样子掐着弟弟的胳肢窝，将他举起来后再面向自己。
褚林在他手里就跟个玩具熊一样，虞妙妙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
为了不吓到弟弟，他还刻意挤着嗓子说话，“林林，你是想学冰球吗？”
褚林能感受到来自哥哥的善意，开始大胆提问：“哥哥，你的鼻子怎么破了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到正式上菜的时候，褚林都快黏在褚樾身上，无论虞世铃怎么叫都不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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