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岁那年夏天，杨筠溪每天从早忙到深夜，到处打工，赚取上大学的费用。
林月娇在她工作的商场给女儿找了一份导购员的工作，跟她一样，卖衣服。不同的是她卖中老年女装，女儿卖的是淑女装。
商场售货员工作时间两班倒，周末节假日不放假，每月只有四天假。
那时的杨筠溪就像一台永动机，除开在商场上班以外，她还会趁倒班时间去打零工，比如快餐店的钟点工。
晚上她也没闲着，在一家人气很旺名叫夜未央的烧烤店打工，从深夜十点半干到凌晨三点。
是有些工作比烧烤服务员挣钱，但杨筠溪没有考虑那些，她怕麻烦上身。
不过，虽然她无意招惹谁，但她出众的外表却成了某些心怀不轨之人的目标。
一天夜里，杨筠溪给顾客送烧烤，突然有个醉汉骚扰她，对她动手动脚，她反抗着但力不及人，此时张飏出现为她打了一架。
他两便是这样认识的。
后来，张飏经常到店里吃东西，两人时不时说说话，渐渐熟络起来。
他们会聊各自的爱好，喜欢的电影，爱吃的东西，他经常会在夜里送她回家，她偶尔会告诉她一个秘密。两人都对彼此有好感，但谁也没说出口。
他们做的最出格的事是凌晨四点一起去爬山，到山顶看日出。可那天天气不太好，没有日出，她倒是困得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那是他们最亲密的时分。
开学在即，杨筠溪辞掉了所有兼职，有了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张飏约她出去玩，她答应了。
可临到约定时间，她却退缩了，放了她的鸽子。
之后，她删了张飏的联系方式，再无联系，直到这天夏天才重逢。
*
杨筠溪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我跟张飏的过去讲完了。”
苗绒绒听得入神：“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段故事。那你为什么不去赴约，还跟他断了联系？”
“那时的我每天都在想怎么生存下去，对爱情虽渴望过，但渴望程度不大。”杨筠溪顿了顿，“饱暖才能思□□，我没那资格。”
“溪溪，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他那时应该是真心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时，不会因为你的遭遇而看低你的。你也喜欢他对吧？”
“对，那时是喜欢他。他跟别的人不太一样，他有钱却不显摆，会给到我足够的尊重，并不是同情或嘲笑。”
“那你为什么要错过？”
“绒绒，你可能没经历过从众星捧月到众人唾弃的过程，正因为经历过这些，我才深知人心不可靠。
“张飏可能因为喜欢我，会为我花钱，会替我打抱不平，甚至想改善我的生活。但这种关系是不平等的，总有一天他会累，他会计较，甚至瞧不起我。”
杨筠溪叹了叹气：“说到底，是我没有底气跟他在一起。”
“重逢后，你觉得可以跟他在一起了？”
杨筠溪点点头：“我觉得我不再是以前那个处处小心的女孩了，我在慢慢变强，是可以跟他在一起的。不过，很多事都不在我的预料之中。”
*
杨筠溪又把与张飏重逢后的事的跟苗绒绒讲了一遍。
重逢第一天，张飏说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杨筠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
两人确认恋爱关系后没几天，张飏又说反正迟早要结婚，不如趁早结。
杨筠溪迟疑过，但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后来他们见了邹巧慧，见了林月娇，双方母亲都同意后，他们去领了结婚证。
再后来，张飏便长期不归家。
*
苗绒绒沉默了一阵，将故事的前因后果又理了一遍，还是有些不解。
“你们是因为喜欢彼此才在一起，才选择结婚，又得到双方家长的认可，可你们婚后为什么像路人？”
杨筠溪失笑：“奇怪吧，开始我也觉得奇怪。”
*
从再见张飏到与他领结婚证，杨筠溪就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当时她还觉得是自己太敏感，只因自己没经历过太过疯狂的感情而已，一时不适应。
婚后初期，杨筠溪设想过美好甜蜜的婚姻生活，可张飏人老在外地，而且工作起来对她不闻不问，两人就是名存实亡的夫妻，那根本不是她向往的婚姻生活。
起初，杨筠溪认为是张飏想报复她八年前的突然消失，所以才故意冷落她。
可后来有一次，她偶然听到邹巧慧跟李云秀的谈话，才知张飏为何这般急着结婚。
原来，邹巧慧不希望张飏再拿生命去冒险，想让他放弃极限运动，回家管理公司。
可张飏的心不在家族生意上，只想将他的爱好发展为事业。
母子两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
最后张飏妥协，答应母亲先结婚。
邹巧慧的想法很现实，她想儿子结婚后多少会顾家，会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再不济，儿子生个儿子，她有了孙子，万一那不孝子哪天真把命玩丢了，张家也后继有人。
当杨筠溪知道张飏跟她结婚的真实意图后，她震惊过、气恼过、恨过、怨过。
可无论她是什么心情，张飏都看不到也听不到，最终苦的不过是她罢了。
好在杨筠溪没有一蹶不振，将注意力放在壁画事业上，这才没变成一个怨妇。
*
苗绒绒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动静不小，惊扰到旁边的人，纷纷投来质问的目光，她连连双手合十道着歉。
苗绒绒压低声音：“张飏怎么能这么对你？还有他妈妈，他舅舅舅妈都是帮凶，将你拖进深渊里。”
杨筠溪笑起来：“苗老师，我就喜欢你正气凛然的样子。”
“你还笑。”
“其实张飏妈妈和他舅舅舅妈对我都很好。”
“你还替他们说话，那是他们心中有愧。”
“他们对我和张飏的婚姻生活并不知情。我们两会故意在长辈面前演戏，假装恩爱。”
“什么，你还配合那个混蛋演戏——”
杨筠溪笑着听苗绒绒把张飏骂个遍，见她骂得差不多了，问：“还要喝什么？”
“喝不下，气都气饱了。”
杨筠溪掏出一张信用卡：“这是张飏的卡，你确定不再来点？”
苗绒绒转怒为喜：“要，我要店里最贵的，等一下我还要吃日料，有一家死贵的店，我还没去吃过。”
“好，待会儿我们就去吃。”
苗绒绒谈到好吃的，便将烦恼抛之脑后。
“可是绒绒，最近我总觉得张飏好像并不是完全为了应付他妈妈而跟我结婚。”
*
杨筠溪被张飏大伯一家为难时，是张飏站出来为她撑腰。
她请他帮忙拉业务，他嘴上虽不乐意，可却用行动支持她。
她被噩梦惊醒后，他哄她入睡。
她手脚发酸，他带她去养生馆。
她睡眠不好，他让他的舅妈带她去看中医。
他还去工作室宣誓主权。
——
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那些情是她真真切切体会到的。
*
“绒绒，你说他心里是不是有我？”
“有你，但是——”
杨筠溪微微一笑：“有我就够了。”
“你要干嘛？”
杨筠溪在给苗绒绒讲自己跟张飏的故事时，也重新梳理了自己对张飏的情感。
她发现，心中的疑团在慢慢解开，她变得豁然开朗。
“我啊，这么多年都小心翼翼，隐忍克制，我想变得洒脱点，热情点。”杨筠溪眼睛发亮，“我想学着好好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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