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蔺向后一退,将剑收回鞘中,环抱双臂靠在墙上,低声说道:“我也怀疑过平陆,但事发那日我去过崔府,他整夜都在家中,你怀疑错人了。”
汤蕴闻声,转身面向宋蔺,见他神情笃定,,就知道不该直截了当的告诉他。随即走到他面前:“要验证我的话也很简单,进去一看便知。”
“这可是私闯民宅。”宋蔺蹙起眉头,虽然中郎将之职能够便宜行事,但也没有仅凭一面之词就罔顾律法的道理。
听到宋蔺似有反对之意,汤蕴气定神闲地走到他面前,在黑暗中仰起头瞪大了眼睛,轻声问道:“怎么样去不去?”而后背手来回踱两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是闯错门,我去致歉便是。”
汤蕴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宋蔺的心并未随之动摇,单是拒绝:“一人做事一人当,安有我犯错你道歉的道理?”
这人真是没劲透了,哪里有第一次相见时那纨绔模样。汤蕴凑上前去,和颜悦色地说:“你要是答应我的提议,咱们就是一头的。”她轻轻一拍宋蔺的小臂,狡黠一笑:“我说小侯爷,线索是提供给你了,贼就在眼前,你却不抓,甚至不做尝试,怎么也说不过去吧。”
扑面而来一股苦艾香,使宋蔺有些恍惚,加之被激将了一下,心绪就随之动摇,眼前全是汤蕴那张天真烂漫的脸,他们之间过于近了。
宋蔺本能地想往后退,身后却是一堵墙,他抱紧剑,侧过头去:“你,离我远点。”
由于语气羞怯,汤蕴并不感到冒犯,反是一惊,原来自己凑得这样近,二人眼神一对,顿时有些尴尬。她向后一退,极不自然地将手背在身后,也是底气不足:“你到底去不去?”
被方才的插曲一搅,宋蔺早忘记她说了什么,就只是直起身,点点头:“你说。”
汤蕴心下大喜,回身到宋蔺身旁,将计划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然而他只记得一句,做梁上君子。
话毕,二人虾腰潜行到小院侧边的院墙之下,宋蔺瞥她一眼:“你要一起吗?”
汤蕴从未试过“飞”是什么感觉,眼下这机会千载难逢,更何况还是与宋蔺一起,飞到就是赚到。连忙一点头,而后感到身体一晃,只一刹那,就被提溜着胳膊上了屋顶。
一屁股坐在屋顶石梁之上,汤蕴的身心都万分紧张,还未等她适应,宋蔺就轻手轻脚地掀开屋顶的瓦片,窥探屋内的情形,眼前漆黑一片,目不能视,屏住呼吸一听,也未听到任何响动,耳畔只有风声。
汤蕴的心跳渐渐恢复如常,坐在屋顶之上,她看到与往日不同的风景,月光温和地洒在长安的每一户窗台,万家灯火通明,纸窗上映出形形色色的剪影,每一道都是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人生。
双臂靠在腿上,用手掌撑着下巴,汤蕴正在观赏之际,宋蔺已坐回她身旁,语气淡然:“什么也没有。”
汤蕴猛地坐直,身体向后一倒:“不对吧!”好在宋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才不至于让她掉下去,
“多谢多谢。”汤蕴被吓得不轻,连忙坐稳冷静下来,只道贼人有伤在身,自己盯得紧,他们不至于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便提议:“既是没人,那咱们进屋查看一番也无妨。“而后害怕宋蔺不赞成,又补上一句:“这样也好让我死了心不是?”
宋蔺侧身面对着她,轻哼一声,听不出是何情绪:“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转念一想,如此一来就能洗清她对平陆的疑心,要是没抓到,就不能再怀疑他了。遂应声道:“好。”随即捏住汤蕴的胳膊,飞身跃起,往下一带,二人便稳稳落到院中。
“藏我身后。”宋蔺生性警觉,持剑走在前头,汤蕴探头探脑地跟在他后面,只听“吱吖”一声,门被推开。
室内寂静无声,月光在门前切出一片光亮,他们的影子倒映在地上,仿佛灯影戏中的纸片角色。屋内仍然黑蒙蒙一片,看不真切,四周静得可怕。
汤蕴站直在他身旁,从怀里掏出一枝小圆棍:“我有火折子。”
倏忽之间,宋蔺剑已出鞘,随即就是“叮”的一声,剑身挡住一枚射向汤蕴的暗器。屋内闪出一男一女两道黑影,夺门而出,宋蔺手快,扯住汤蕴的手臂,将她拖到身后,叮嘱一声:“躲好。”便追了出去。
汤蕴被拽得坐在地上,还未回过神来,三人已在院中缠斗,遂起身关门,在纸窗上戳出两个洞口观战。
二人分头逃跑,宋蔺瞧见男子身上背着一个包袱,以为那是半年来京中失窃之物,便全力去追。脚下使力将身体往前一送,持剑直刺男子背心,招式凌厉,不留余力。
平陆深感不妙,回身抽出横刀接这一剑,刀剑相撞之声悦耳,他身随手腕微微一转,将力道尽数卸去。正面相对,又是蒙着头脸,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不能暴露平陆身份,楚沅便回头助战,手持一把细剑,飞身去攻宋蔺左肩,平陆见势而动,亦冲将上前,挥刀即砍。
宋蔺横剑先挡楚沅,又将剑挑起转向平陆,三人刀剑架在一处,僵持不下。
平陆先行收刀,宋楚二人随之卸力,三人成犄角之势,互相挟制。
宋蔺急于收回失窃之物,一心只与平陆缠斗,二人绕着院中那棵大树相互追逐,楚沅看在眼里,急于寻不出他的破绽,心思便往转到汤蕴身上。
平陆蹬着树干向院墙一跳,宋蔺亦是纵身跃起,竟凭空高出他一个身位封他去路,随即一腿向他面门劈去,平陆双臂格挡,被生生拦回院内,落地时向后退行几步,这才勉强站稳。
二人站在门前,呈一前一后的面向,汤蕴背身死死抵住房门,满心只道虽然平陆不至于伤害自己,但谁知道这女子危不危险呢。
楚沅动手推门,宋蔺见汤蕴被堵在屋内,生怕她被挟持,连忙一剑刺向楚沅,平陆却挡在前面,欲提醒她不要做伤人之事,但唯恐声音暴露,只能闭嘴。
平陆全心全意与宋蔺拆解几招后,楚沅已打开房门,进去将汤蕴扣在身前,钳着她的喉咙。对着院中嗤笑一声:“不想让她死就放我们走。”
二人一起停手,对着楚沅一大一小的说了句:“你。”平陆随即噤声,退回楚沅身旁,警戒着周围。
“宋蔺,别管...”汤蕴话未说完,楚沅的手指又扣紧两分,紧得她呼吸急促起来,挣了两下,却毫无作用。
平陆对着楚沅微一摇头,眼神已是不满,只道差不多得了,别真伤了她。
宋蔺生平最恨被人胁迫,然而见到汤蕴毫无还手之力,也没想放下武器,反而是拿定主意放开打。随即将剑抬起,做个迎战的手势,寒声道:“我本不想伤你,既然如此,受死吧。”
话音未落,宋蔺的剑已刺至楚沅身前,未等她反应过来,平陆已转身将她护在身前,汤蕴被撞倒在地,大脑一片混乱,单是凭本能连滚带爬朝宋蔺而去。
宋蔺平挥一剑,向下一刺,平陆抱着楚沅在地上一滚,放开她后双腿一跳,弹站起身,心道真是疯了,差点死在你小子剑下。
平陆拿起横刀,接连向宋蔺砍去,步伐向前,步步紧逼,宋蔺上身闪避,脚下也是有条不紊,持剑向他肋骨刺去,剑式一上一下丝毫不乱。
二人越打越近,平陆一转一回地避开剑身,而后一把抓住宋蔺持剑的右手,接着用刀横攻他肩膀。
宋蔺右手挣脱不开,只得山转躬身躲过横刀,而后转身一拳朝平陆胸口而去,只听得一声闷响,平陆从鼻腔中哼出一声,一口鲜血便浸湿面巾,宋蔺亦被他的刀柄敲中肩头,疼得向后一退。
宋蔺将左手向后一伸:“没事吧?过来。”
汤蕴惊魂未定,一手摸着自己的脖子,仍然隐隐作痛,随即起身扑上去拉住宋蔺袖口:“没事,你把他打伤了。”
楚沅从身后扶住平陆,低声耳语道:“你先走。”平陆拉着她的手用力一握,拿定主意要一起走。
却听宋蔺说道:“包袱留下,人走。”
平陆气息一窒,险些被气得又吐一口鲜血,原来这小子以为包袱里是失物,早知道就不收拾了,白挨这么多打。
楚沅挣开手,毫无预兆地向前一刺,三人又打做一团,宋蔺一手护着汤蕴,有些施展不开,只好用力一推,将她摔进门里,自己就守着那门口打。
汤蕴摔个狗吃屎,帽子掉到地上,披头散发,一头一脸的灰,吭吭咳了两声,自觉今天是给宋蔺拖了后腿,此刻只能躲好,便起身去关上门。
二人齐上,宋蔺一手与平陆拆招,拳拳到肉,一手持剑接楚沅的剑,两件兵器擦刃而过,闪出一道火花,他手腕一转,用剑别住楚沅的剑身,力道向下一沉,使力将剑身左右一弹,就像打了楚沅一记耳光。
楚沅脸上火辣辣的疼,还未来得及躲闪,宋蔺的剑已至面门,向下一劈,干净利索地划破面巾,那张脸就在月光的映照下,完全暴露于人前。
平陆受伤,拳脚上未能打出优势,搏斗许久,竟只撕下宋蔺一只袖子,他合身要攻宋蔺两肩,却被宋蔺一掌打向喉咙,情急之下只能向后空翻化解,而后包袱里的东西洒了一地。
楚沅打得后怕,向后一退扶住平陆,心道完了,今日露了相,以后他要抓自己就简单了。
汤蕴见宋蔺已然占据上风,而自己也在门后看清了女贼长相,自认能将她画个七八分像,又不便让平陆继续挨打,索性高声喊道:“宋蔺,我受伤了!”
宋蔺生怕她出意外,连忙退到门边,随即两记暗器射来,他提剑挡住一发,肩膀被另一发擦破点油皮,楚沅与平陆寻到机会,双双逃走。
小汤、平陆:我看你想让我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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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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