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落泥瓦房中,戚杳声躺在木板床上,她紧紧皱着眉头,汗湿的发黏在脸颊与脖子上,十分不安稳的模样。
“呃!”她喉咙中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猛地睁开眼,捂着脖颈弹坐起来。
她大口大口呼吸,反复摩挲自己的脖子。
没有血迹,也没有伤口。
可刚才菜刀抹脖的痛苦明明还历历在目。
她打量着逼仄潮湿的房间,晃了晃头,一时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身在梦中还是已经回到了现实。
“沈璋?”
四周寂静,没有回应。
戚杳声像是刚完事肾亏一般双手抱着头,疲惫地坐在桌前的一张椅子上,这种疲惫并不是身体上的劳累,而是精神上的,若用修士的话来解释,应该是神魂上的疲惫。
梦中的记忆渐渐收拢,她不可置信地抱头:
她是不是在梦里说了什么惊世骇俗恬不知耻的话!
忘掉忘掉!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有些渴。
可显然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到处都是灰尘,她稍微用力呼吸都能感觉到灰尘扑进了鼻腔,呛得她有些难受。
所以没有水。
好在她还穿着原来的浅紫色襦裙,芥子香囊因为与她有禁制相连,也还老老实实挂在她腰上。
她在芥子香囊中翻了翻,取出一盅桑葚蜜水,直接对着嘴就咕咚咕咚喝了个痛快。
有些甜了。
这盅桑葚蜜水并不是她自己泡的,她自己更喜欢酸,所以才趁桑葚未熟时将其用灵泉浸之。
她想了想,自从那日薛四嫌弃她泡的桑葚水太过酸涩之后,他便又趁她在观澜仙林修炼时,闲来无事独自去摘了桑葚。
桑葚半青半紫,薛四直接用灵力催熟,又加了不知哪里得来蜂蜜,辅以灵泉,重新给她泡了一盅桑葚蜜水。
那时她正忙着练剑,只看了一眼便匆忙塞进了自己的芥子香囊中,一直不记得喝。
不知怎的,她的心中亦如桑葚蜜水般,半酸涩半甜蜜。
有些想他。
果然相处太久便会产生难以割舍的依赖感,乍然分别,这份失落便会被放大无数倍。
她又翻了翻香囊,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用来传信的萤虫。
萤虫的品级并不高,又病怏怏的,所以她花了极少的灵石便将它买了下来。
如今萤虫似乎是变得健康了些,身上的光亮要比她刚买来时更亮。
她思索了一下,戳了戳萤虫。
萤虫趴在她的手指上,戚杳声凑过去,启唇轻声说了几个字。
萤虫记下她的话,颤颤巍巍一上一下地飞走了。
薜荔村离浮玉距离几何,也不知它能不能将她的话送到师兄身边。
戚杳声收回视线,香囊里面还有许多不同颜色和形状玉瓶装着的灵膏。
拔出寒阙后,她的双掌受伤皲裂,便是师兄悄悄替她抹了灵膏。
那灵膏的颜色与外瓶,她分明记得是他在雪沉山受罚时用雪泥和山上的一些灵花所做。
她发现后跑去找他:“师兄,这灵膏真好用,你看,我的手已经好得差不多啦。”
她将白皙的手心展示给他看。
他装傻:“什么灵膏?”
戚杳声重新拿起剑,手挽剑花,利落地将即将落在他肩头的飞花劈开,过分道:“初春干燥,我的脸都起皮了,师兄,你还有没有保湿的灵膏?”
“没有。”他移开肩膀上的剑,又认命叹口气,“罢了,你接着练剑,我去给你做。还要什么,一齐说了。”
于是每隔几日,她的妆台上都会多上一瓶灵膏,零零散散已经有这么多了。
除了灵膏,还有他亲手做的教籍。
她将其中一本翻开,伸手碰了碰上面的小人儿,小人儿变作薛隐山的模样,绷着俊脸演示着剑招。
“扑哧……”她虚空碰了碰小人儿的头顶,笑了起来。
“嘭——”
戚杳声抽出锯齿状的长剑,循声望去。
屋外狂风大作,将窗户吹得啪啪作响,黑云缓缓迫近,看天色是要下雨了。
她顺着敞开的窗户向外望去,泥瓦房的周围都围了好几圈青紫色的蔓草,根茎上的花骨朵含苞待放。
看来不先解决这些蔓草,她很难离开这里。
狂风吹舞着她的长发,她察觉到不对劲,头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伸手摸了摸却又怔愣住,她摘下那物,竟是梦中沈璋簪在她发上的紫色绒花。
她将绒花放进香囊中,又从里面拿出两颗火石。
幸好去雪沉山时她备了足够多的火石,没想到现在竟也能发挥用处。
橙色的火石还散发着温热,她摩擦着两颗火石直到它们冒出了火星子,趁还没有下雨,将它们扔进了那片蔓草中。
火石能抵御寒风,自然也不惧狂风。
微弱的火苗在触碰到蔓草的一瞬间成长为熊熊烈火,橙色的火光将戚杳声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她立在窗前,此时火舌已将蔓草舔舐得一干二净,转眼便不知餍足地朝她袭来。
她丝毫不慌张地望着天。
“哗啦啦——”
倾盆的雨砸在烈火上,浇熄了它的嚣张气焰。
戚杳声提着剑出门,焦黑的蔓草混着雨水,被她踩的嘎吱作响,声音令人牙齿发酸。
除了她这间农舍有蔓草外,其他农舍都没有。
于是她便一间间推门去看,在其中一间中找到了躺在地上的邬见春与谢重玄。
两人都还活着,只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好像是被人打了一顿,正昏迷不醒。
如此戚杳声也终于是放下心来,留了几颗火石给他们便又离开。
薜荔村并不大,总共几十户人家,有的已经坍塌住不了人,她很快便搜寻完,可惜没有找到沈璋的下落。
既然找不到,那就直接去除妖好了。
她如此想着,便快步流星朝黑暗一片的树林中走去。
“戚杳声!”
她闻声回头。
邬见春不知何时醒来,她仍旧一身青衣,有些狼狈却依旧看着清丽脱俗。
因着她已经是筑基后期,可以御气飞行,转眼便已经飞至戚杳声的身前。
“你还想着完成任务么?”她秀丽的眉毛倒竖,显得有些刻薄,“这里的妖会造梦,你去了也是送死。”
戚杳声不解地看着她:“你怕就回去,不用管我。”
沈璋可能被妖抓走了,她得去救他。
邬见春双手凝聚灵力,不由分说朝她打去,冷声道:“与其死在妖手里,不如我杀了你,给你个痛快也好!”
“你疯了!”
戚杳声闪身躲过,十分轻易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她面露疑色,仿佛在说‘你好菜’。
邬见春气急败坏地挣扎了几下,发现拧不动:“我是医修,打不过你很正常!”
“哦。”她松手,凑到邬见春耳边小声道,“毒蛇吐信子。”
邬见春:“毒蛇!毒蛇在哪!”
她面色惨白,跳脚四处寻找。
戚杳声皱了皱眉,既然邬见春对不上暗号,说明她不是穿越者。
“你竟敢骗我!”邬见春反应过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拜入掌门座下,又为什么要杀我?我记得自己从没得罪过你。”戚杳声将锯齿状的长剑抵在她脆弱的脖颈处,冷声质问道。
“宿主,不要泄露系统的存在。”
邬见春忽略系统的提示:“谁不想拜入大能座下,这难道还需要理由吗?至于为何一定要杀你,是因为你早该死了,若不是你,拜入掌门座下的因该是我,是你占了我的位子。”
她忽然诡异地笑起来,“你以为你是为什么进入浮玉的?你自己都不知道吧。
“至阴体质,至阳灵根,又天生身负剑骨。”
她确实不知自己竟然还是天生剑骨。戚杳声蹙眉,那她的修炼速度是不是太慢了?
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的根骨。
“说明我是根骨极好的修炼天才?”
邬见春:“……”
她吼道,“说明你是天生的灵力储存罐子,是天道所钟爱,待到修界灵气枯竭,便是你献祭天道的时候!”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杀我?反正我迟早时要死的,难道你想替我献祭天道?”戚杳声更加不解。
邬见春:“……”有些晕。
对啊,原本的剧情便是戚杳声被衡清的人带走献祭,如今不过是晚了点,她为什么急着杀她?
她是脑子有泡吗,费力不讨好。
“宿主,你清醒点!她不死,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你还怎么当大女主!”
“对啊……”邬见春反应过来,可再抬头时,眼前只有阴沉可怖的树林,哪还有戚杳声的身影。
-
戚杳声穿梭在漆黑的树林中,越往里走,空气便愈发湿润,将她额前的碎发都浸湿了。
这里的树并不高,奇怪的是明明风雨过后,她亲眼见到月亮出来,此时却一丝月光都无法照进来。
幸好她目力极佳,即使如此也能如履平地。
太安静了。
安静到以至于突如其来的窸窣声如此明显。
戚杳声屏住呼吸,防止又有东西随地乱吐。她耳尖微动,利落地斩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藤蔓。
藤蔓只是比较粗壮,并没有蔓草那般的花苞。
她稍稍松了口气。
藤蔓不死心地汹涌而来,这次的目标却不是戚杳声,而是像灵活湿软的蛇一般将整个树林围成了密不透风的密闭空间,包括顶部。
戚杳声抬头,一片漆黑。
就在此时,身后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是蛇在蜿蜒爬行,泥泞湿软又刺耳。
戚杳声瞬间绷紧后背,戒备周围。
熟悉的湿冷黏腻的不适感令她头皮发麻,她强令自己保持镇定,用听觉判断身后东西的位置。
转身,挥剑!
来物应声而断。
看清地上是切口整齐的藤蔓而不是蛇后,戚杳声呼出一口气。
“哈哈,你这小女修反应还不错。”
妖媚的女妖嘲笑着戚杳声,她飘逸的身形在树林中不断移动,以树借力,身姿摇曳地围绕着戚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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