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祉没走多远就找到了公交站牌,正好有路过小区附近的公交车,好在等的人不多,待会儿肯定有座位。
刚在长椅上坐下,眼神望着路边渐渐失了焦,忽然被一连串车鸣声唤回神色。
一辆光亮如新的黑色轿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时,正好露出卢钧惟那张讨人厌的冷脸。
他低着头朝她招手,“上来,我送你。”
这声清越的呼喊引来周围一同等车的人注意,他们纷纷朝陶祉投去好奇的目光,而她佯装没听见,扭头看向别处。
“陶祉。”
见她不应,铁了心要装不认识他,卢钧惟气不打一处来,解开安全带下车。
扭头下车之际,陶祉惊觉不妙,左右环顾。
正好看到他车后将要停下的公交车,刚好是她要等的那班,“蹭”地起身跑过去,在卢钧惟伸手勾住她袖子的前一秒,像泥鳅一样滑溜地钻进车里。
车门合上的瞬间,卢钧惟抓空的手僵住,悬在空中紧紧攥成拳头,他既无奈又气愤地叹了口气,沉思了半分。
陶祉上了车后特意找到靠窗的空座,冲他得意地扮了个鬼脸,隔着玻璃望见他一个人站在外面生闷气的样子,莫名想笑。
几乎是同时的,先前在路边玩手机的一个女孩子走过去,笑着朝他搭讪,陶祉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只看到卢钧惟头都没抬,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人先飞快地后退一步,反应大到对面的女生都被吓了一跳。
看到这一幕,她的脸都快贴到车窗上了,突然笑出声。
然而车窗外的人影缓慢倒退,陶祉只能朝后使劲扯着脖子,远远看卢钧惟冷着脸回了车里,根本没机会看到那个女生有没有跟上。
即使到了下一站,她脑子里也还是乱糟糟的,再次停下时,她甚至盯着一个个刷卡、投币上车的人影,眼神逐渐迷失。
原本井然有序的上车队伍突然喧哗,从后面拨开人群,窜上来一个男人,宽肩窄腰,高大帅气。
他嘴唇紧抿,朝车里四下张望,微微皱着的眉头在眼神触及陶祉的那刻悄然柔和。
不顾周围人的不满和指指点点,径直走向车尾,一把捉住她的手腕。
“跟我下去,我们好好谈谈。”卢钧惟说。
“没什么可谈的了,和平解约吧。”
“是我没管好楚楚,我的错,你只要答应继续履行合同,我可以给你加钱。”
难得卢钧惟有良心,还能说句公道话,不要违约金还能加钱,陶祉光想想都能从嘴角里溢出笑声。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这声礼貌的询问打破了陶祉的幻想,定睛一看,一个女生正指着她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帆布包。
再看周围坐满的人,瞬间她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匆匆将包抽回怀里,让人坐下。
“不好意思。”
转念一想,陶祉嘴角再次浮起微笑,不同于方才的开怀,这次却是自嘲的、苦涩的。
老实说,她对自己刚才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期待感到惊讶,现实里怎么可能真有高富帅为爱追车的戏码。
再说,人家开豪车拼命追的应该会是坐豪车、高铁这种不好追的,有挑战的。
像公交车这种时速慢的车,都不用等它到站停靠,要是真的想追,早就在路上超速拦截了。
但话又说回来,超速拦截会不会被交警拦下,算作罚款违纪啊?
有这个念头的瞬间,陶祉赶紧闭着眼睛迅速甩头,试图彻底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荒谬想法都甩出去。
自打还清所有债务之后,她是想得越来越多了,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多背几个英语单词,想想明天上班吃什么,怎么考证,怎么多攒点钱出国学甜品。
说到明天上班,她不自觉地攥紧帆布包一角。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公司的人,更何况同事们刚谈论过爱心便当的事,要是被他们知道她就是那个卢钧惟的“地下女友”,即使不是真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别人觉得很虚伪。
为此她担心了一整晚,连做梦都是被排挤,可第二天刷卡进电梯的时候,一切如常。
大家还是都行色匆匆,顶多遇到熟悉的人互相打招呼,根本没人额外在意她。
果然事实证明,她还是想太多了。
昨晚那些看笑话的人都是楚楚和金玉卓的朋友,他们那些有钱人口风紧不紧倒不清楚,但圈子肯定是很挤,起码公司同事们是轻易接触不到。
刚到研发中心,换完衣服准备上楼去总监办公室,扣纽扣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
周围平静如常的气氛让陶祉忍不住怀疑,也许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一场梦,连同她提出和平解约的要求,她的愤怒,以及卢钧惟的错愕。
现在看来情况没有她想得那么糟,那是不是应该去跟卢钧惟道歉,承认自己酒后胡言乱语,服个软再好好商量,让他忘记和平解约这种话。
但是就这么直接跟他说,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深吸一口气,换好衣服的同时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直接失忆,权当是真的酒后口不择言,就把那些记忆收拾收拾,全都清扫出去,连自己都干脆忘掉。
就这么盘算着,陶祉满意地前脚踏出门口,立马被眼前蹦出的大活人给吓了个出其不意。
她拍着胸口大喘气,“吓死我了,你怎么站在门边不出声?”
见她差点一蹦三尺高,上次送她去卢爷爷家的司机也没想到,一直愧疚地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也是我刚刚走神才没注意,不过,你来这里干什么?”
要找卢钧惟不是应该直接坐直达电梯嘛,研发中心在大楼中层这么偏僻的位置,怎么突然来这里。
他很恭敬地双手付于身前解释:“我不找小卢总,找您。”
“找我?找我干什么?”
在司机的仔细解释之下,陶祉终于弄明白。其实是卢爷爷派司机叔叔来找她,说是身体不舒服,想吃她做的点心。
可现在是工作日,又是上班时间,就这么走了让别人发现,她没法解释,可不去的话,卢爷爷那边也说不过去。
“你稍等,我去跟总监请个假。”
“不用陶小姐,老先生已经帮您请好假了。”
司机口里的老先生,应该就是指的卢爷爷。陶祉再没多想,只是心里窃喜卢爷爷人真是想得太周到了,没敢耽误,赶紧回去换回自己的衣服,跟着司机出发。
可是车子行驶一半,她渐渐感到不对劲。
“叔叔,这条路不是去卢爷爷家的吧?”
糟了,她前面正在操控方向盘的男人不会带着人皮面具,是个假的司机吧。
昨晚的消息肯定被有心人走露出去,被卢钧惟的死对头们听说之后信以为真,误以为她能拿捏卢钧惟,所以今天一早就派来一个人假装她认识的司机,还用卢爷爷生病的假消息迷惑她,把她骗出来以后关起来,准备拿她去威胁卢钧惟。
待会儿前面的人就会勾起嘴角,朝后露出得逞的邪笑,现在后备箱里肯定还躺着他的团伙,正在伺机而动。
那她这刚才那么问,会不会打草惊蛇了?
不敢回头看后备箱,甚至脖子都僵硬地发酸,她只能先找到手机,悄悄给爷爷打个电话,试图打探消息虚实。
要不还是先给卢钧惟发个求救信息?可他能来救她吗?
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按键的手指都在颤抖,忽听得前面开车的人说话,吓得她差点没拿稳。
“其实……”他微笑着回头看了一眼,“老先生身体没事。”
完了完了,真的是绑匪。早就说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她就应该亲自去请假,好歹还能留下行踪,早点被经查找到,也不知道公司监控好不好使。
“什么意思啊?”她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即使这样也还是维持表面的镇定。
“老先生知道了昨晚发生的事,他想和您好好聊聊,又怕您不愿意,所以只好找个理由,骗你出来。”
坏了坏了,绑匪都承认了。
还真的是骗她的,这都敢直接承认,可见是十分丧心病狂的了。就算想麻痹她的警觉,可这个借口也实在是太拙劣了。
“然……然后呢?”她壮着胆子继续问。
“老先生还在河边钓鱼等着,希望您不要和他生气,咱们再过十几分钟就到了。”
“钓鱼?”
她像大梦初醒一样,顿时感觉身后的冷汗下去了,回头扒着座椅往下看,后备箱里还有一副渔具和一大个白色泡沫箱。
再仔细盯着后视镜,观察许久那上面倒映出的面孔皮肤粗糙,胡茬明显,应该没有做工这么精细的人皮面具吧。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一片泥土小路上,两道杂草丛生,有半个人那么高。
卢爷爷就背着手站在岸边,脚边安静架着两副钓鱼竿。
见到陶祉,他笑呵呵地走过来几步,小声说:“来得倒挺快。”
“卢爷爷。”她飞奔过去,伸手给对方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将刚才的惊惧、担忧和怀疑都抛在身后,一扫阴霾。
她这么一喊,卢爷爷倒是很受用,但池塘里鱼早就闻声而动,四散逃离,短时间内,不敢轻易再接近岸边采食。
“来得正好啊,我还没开张,咱俩今天比一比,你用这个手动的,还是我车里那副能抽的鱼竿?”
“不用麻烦了,爷爷,就用这么吧。”
她回头瞧了一眼车旁的司机叔叔,阳光晃得人看不清楚。
“我一个新手小白,用什么都肯定赢不了,就当陪你解解闷儿了。”
卢爷爷听后也不再压着嗓音,直接敞开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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