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集上已是熙熙攘攘的热闹。盛欢坐在酒楼窗边,从窗底下的烧饼铺,面点铺,一路看到街尾的首饰铺,又收回视线来,默默注视往来的人流。
他自入了城后便格外爱观察街市上的景象,俞灵远和闻兰溪也随他去,特地挑了临街的桌子用餐。此刻却见他看得连早点也顾不上吃了,不由敲敲桌面,问道:“小满,你在看什么?”
盛欢回过神来,慢慢应了一声,脸上是和入城时一样的困惑:“师兄,师姐,我看他们这里的卫兵巡逻如此松懈,真的没问题吗?”
闻兰溪一愣,朝外看了一眼,见一队民兵模样的人群正穿过街市人流,手中长矛松松握着,神色也很放松,不时还与街边摊贩笑说两句。除此之外整条街便只有街尾还立着三五站岗的民兵,更多的就再没有了。
她不由笑了笑,俞灵远还有些疑惑:“有吗?这不是在巡逻吗?”
“小满,这里和我们宗门不一样,”她接过话头,“城镇之中,卫兵主要负责的是维持街上的秩序,处理抢劫、偷窃这类小事件,不需要时刻保持状态紧绷,现在这样便足够了。”
盛欢似懂非懂地点头:“所以,这是因为道界和人界对防范的需要不同,所以卫兵巡逻的状态和安排也不同?”
俞灵远这回听懂了,笑道:“也不单只是道界人界之分,宗门之间也有差别……”他低头看看,见盛欢身前碗碟已用得差不多:“吃饱了吗?”
盛欢应了一声,擦擦嘴站起身来。来酒楼用早点本就是为了尝个味道,闻俞二人早已辟谷,都是来陪着他随便吃点的,现下盛欢用完,便可以启程继续上路了。
道者不在城中驭使灵骑是共识,出了城门,三人正要坐上灵骑,俞灵远却忽而面色一变,快速道:“有魔气!”说罢祭出长剑,当先便御剑而去。他的鹰骑长鸣一声,翅膀扇动巨大气流,也跟了上去。
闻兰溪翻身上马,盛欢跃上鹤背,无需催促,两人紧追而去。
*
城外山林中,巨大嘶鸣震破山中寂静,大片树木摧折倒下,激起重重尘埃。
盛欢和闻兰溪追着俞灵远的方向赶到时,却见后者停在不远处高树的树冠上,凝眉望向动静发生的地方,灵兽鹰骑亦停在身侧,锐利目光紧觑那处。
“师兄,怎么了?”盛欢问。
他在过来的途中也感受到了魔气的存在,正是封印之中那些妖魔身上的气息,虽不如虞渊浓郁,却仍然瞩目,叫人心惊——在远离剑门的此处,怎么会有妖魔出现?
即便是城外山中,此处亦有人烟,来时路上已见不少人自山林仓皇奔出,身上带伤,可见情况紧急,然而赶到时俞灵远却停在外围,只是观视着。
他其实更想问的是为何还不出手,但明白师兄定有他的用意,只好按捺下焦急心绪,手中化出灵剑。
俞灵远道:“已有人来处理了。”
盛欢一愣,凝神向那处看去。只见飞尘激扬之中数只高大兽形剧烈冲撞着,围绕着它们的周身,却隐有灵力光芒闪烁如网,似是在逐步困锁魔物的活动范围,控制着它无法再大肆攻击。
而魔物受到灵网灼烧痛感,凶性更激,竟是更激烈地冲撞过去,无形灵网登时一阵闪烁,似有不支之象。
盛欢不由提起了心,握紧灵剑。然而下一刻,数支长箭自飞尘中疾射而出,箭簇锐亮如雪,直冲魔物而去!
这些长箭挟带充沛灵力,遇上妖魔坚硬鳞甲,虽有折落,但更多的却是深深刺进体内,重创魔物。不多时,妖魔吃痛的嘶鸣渐渐低落,场中也终于平定了下来。
飞尘散去,数道人影从林中走出,盛欢这才看清方才对战之人的形貌。这些人一袭褐色劲装,身披护甲,背后皆挎着长弓和箭筒,行动间默契自如,想是都出自同一宗门。
他们也不知方才隐匿在何处,叫魔物暴怒之下也无从找寻,只能胡乱攻击树木。此刻显出身形,都各自收拾战场,割首妖魔。
在远离战场的空地上,还有几人蹲在普通人模样的伤者面前,似是在处理伤口。片刻后几副担架送来,他们放上伤者,便向着城中的方向去了。
“结束了,我们走吧。”俞灵远道。
盛欢跟着两人上了灵骑,自树冠之上腾空而起时,隐约还见几道身影向其他方位掠风而去,似也是循声而来的道者,观战到事情结束,方才离去。
闻兰溪含笑道:“小满,有什么想问的吗?”
“嗯……”流云湿润的气息拂过面颊,安抚着纷乱的心绪。雪鹤清啼一声,盛欢抚摸着柔软的鹤羽,终于慢慢理清了思路,先问出最重要的那个问题:“现在在灵洲之中,还是有妖魔吗?”
俞灵远和闻兰溪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解释道:“小满你应该也知道,七百年前,有大量魔物自虞渊出现,大肆袭击人道两界,造成极大伤亡。”
“当时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对这突然出现的魔物毫无了解,只能勉强抵抗。后来虽终于将虞渊……封印起来,但历时已久,此前进入灵洲的妖魔,已经散落各处,难以寻找踪影。”
“……七百年了,还是没能将它们全部消灭吗?”他问。
闻兰溪苦笑一声:“魔物无法豢养研究,我们至今没能知晓这些妖魔是如何出现,又是否能繁衍生育。只知直到现在,昊泽神宫仍能收到各地出现妖魔袭击的报告。”
盛欢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些伤者,气息奄奄地躺在担架上,忧心道:“那就这样放任它们袭击人吗?”
“一旦出现魔气,附近的道者、门派都会出动前往截击,保护人界。”俞灵远道,“方才动手的那群人应当就是近处门派的,道界对这些事早有成规,等他们把这次袭击报给昊泽神宫,神宫便会派人前来,把此处可能有魔物巢穴的地方都彻底清剿过一遍。”
盛欢一愣:“就近宗门会前往截击?那我们……”
他在剑门长到这么大,还从未见过门内出动这类行动,是魔物都不曾在剑门外围出现吗?
“我们?”俞灵远笑了笑,“我们是别的任务。”
*
一路北上,温和气候逐渐变作冬日般的凛冽寒冷。修道之人有真气护体,灵兽亦能御寒,只是整日行于云端之上,看下方大地山川城镇一一掠过,再新奇的画面也慢慢习以为常了。
每日傍晚俞灵远和闻兰溪便会带着他找就近的地方落脚,繁华的人界城镇、鲜少见到道者的村落、纯粹属于道界的高城、与朝剑宗交好的门派……凡此种种,几乎都见了个遍。
行了半月,终于进入北地极其冰寒之地。极目望去,遍地冰川雪原,广袤无垠。风霜割面,细细的雪粒打过来,化作寒冷触感,闻兰溪道:“再忍忍,我们快到了。”
盛欢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被雪濡湿的眼睫中,逐渐映出一片巍峨壮阔,蔽日干云的剑之领域。
北海朝剑宗,到了。
朝剑宗坐落冰原之中,倚山而建,如同一柄长剑矗立向天。白鹤甫一靠近,还在空中,盛欢便觉锐利气息扑面而来,比风雪更利,虽不伤寸缕,却叫人心头一凛。
是剑息,冲天的剑息,笼罩在朝剑宗方圆,直至百里之外。
他们在灰白瓷石铺就的外围区域落下来,向耸立着高大圆柱的大门走去。门口似是值守模样的弟子见了,马上快步迎来。
“是剑门宗人吗?”他彬彬有礼地问,得到确认后便微微笑起来,向后示意:“宗主有令,剑门若来人便马上与他引见,诸位请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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