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颢天玄宿他请我去吃东西欸。’在节表示深受感动，‘无常元帅，你看他跟那位逍遥游相比，是不是更加人善心美？’
“不那么人善心美”的逍遥游冇波澜地：‘那你去跟他住吧。’
在节默笑一声，于是[逍遥游]舒掌拂袖，面向颢天玄宿，眉眼间流转七雅之琴的澹静风华：“盛情难却，那便请了？”
逍遥游：‘装得真像。’
颢天玄宿侧身：“请。”
夜星倒悬，湖面微茫，两人如两道璨白流星先后划过水面，钻入湖心小亭。
亭中一桌，四凳，一棋盘，瓷盘内蔬果糕点若干。
棋盘上，黑白棋子错杂排布。黑棋如龙，白棋似涛。黑龙扭转矫健龙身，探爪若电，擒住怀中白色波涛的薄弱点穴；白涛汹涌沸腾，以绝大的力道掷向黑龙，破散又隆隆聚合。
追击与反逐，纠缠不休的对峙，谁也奈何不得谁。
棋盘一端，发色浅绿的黓龙君坐在那里，指缝间夹着枚黑棋，在灯波夜色中向[逍遥游]颔首。
[逍遥游]回以点头，颢天玄宿从身后上前，拿起桌上的瓷盘递给他：“核桃糕松软微甜，可以尝尝。”
[逍遥游]拈起一块，又听他道：“我与黓龙君的棋局已僵持许久，听闻学宗七雅之琴也精擅棋艺，逍遥游，你要来一试残局吗？”
身体深处，怕在节听不到似的，逍遥游响亮地笑一声：‘好叫你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糕点啊，在节。’
‘啧。’
晚风吹拂，灯影摇曳。
湖心亭内，[逍遥游]眸光掠过棋面，心下计算了黑白双方的棋子数，判断道：“这一局是白子先手？正好轮到白方落子——”
伸手从棋篓内捻了粒白子，随意摆上棋盘一角：“到你了，黓龙君。请。”
黓龙君摩挲指间棋子，默然沉吟。
白子落得随便，如飞檐出户不着痕迹，给人隐隐牵动僵滞局势、伺待反扑的错觉，又仿佛毫无作用的赘余一笔，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深浅。
逍遥游疑问：‘你下在那里是什么用意？’
黓龙君缓慢落下一子，[逍遥游]咬一口核桃糕，看一眼棋局，不作思考地落下第二子，向颢天玄宿赞道：“核桃糕味道很好。”
‘用意？不是叫我随意一试？’心语间，又利落按下一子，‘忘了问了，逍遥游，围棋的规则是什么？’
逍遥游：‘……’
隐隐感到不妙：‘你不懂棋？’
黓龙君还在思考棋局，颢天玄宿坐在侧边，为[逍遥游]倒了杯青荷茶，说是配着茶水味道更佳。
[逍遥游]谢过，自在地举起青荷茶递到唇边，再次毫不凝滞落子。
‘什么叫不懂棋啊，’在节用力反驳，‘我只是不确定围棋的规则是不是一如我猜想的那样，哪有叫不懂棋那么严重？’
逍遥游：‘……’
逍遥游深深窒息。
原本要说的话全咽了回去：‘我本想说我报子你来下，省得让人以为我逍遥游变了棋风。’
‘你报嘛，我区区在可怜，当然要看我同居人脸色过活的，你说你说，下一手该下哪里？’
‘……’逍遥游忽然不想再答他。
‘逍遥游？’
‘无常元帅？’
‘我人美心善一百个颢天玄宿拍马都赶不上的冰雪聪明同居人？’
‘——听不见。’
棋盘上的空缺渐渐被黑白二色填充覆盖。[逍遥游]始终保持快且利落的落子速度，黓龙君起初还多作思考，后来也越下越快、越下越快，直到速度与[逍遥游]趋同。
湖心亭内，一时尽是两人节奏相咬的“啪啪”落子声。外人听见，不会信他们是在认真下棋，只当他们是在拿棋子填着玩。
然而不论是身在棋局中的黓龙君，还是默声旁观的逍遥游和颢天玄宿，都集中精力，无暇他思。
[逍遥游]手一顿，把节奏压下来，将一块抹茶糕往左边挪挪，摆得对称了点：‘快得我都没空闲吃点心了。’
逍遥游道：‘观棋知人。也不知道黓龙君怎么和颢天玄宿聚到一起，给我来了这么出试探。这棋局本没有接手的必要，我恐怕黑子白子都是黓龙君自己摆的，就是为了通过我的行棋风格窥探我的真实性情……’
自从转师鬼谷，逍遥游便鲜少再与人对弈。黓龙君入道域后，他更是一次没和对方上过棋盘。他自知正是情绪沛然、锋芒毕露的年龄，即使对外的形象再怎么澹泊，一旦练字、下棋，就再遮不住他涌动着反叛的内心。
书法字迹还能靠练习强行掩饰，围棋的棋路就算勉强伪装得平和，在黓龙君这种棋艺大家面前，还是会被轻易看出端倪。
但黓龙君迟早会要和他下这一盘棋。
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也正是他没阻止在节与黓龙君对弈的缘由。
只是，逍遥游默想。
……什么两害相权取其轻，还不如他自己上。
他早该看清，在节这个同居人——根本不靠谱。
‘这多有趣啊，逍遥游。’在节心底对逍遥游戏笑，‘让一个精心策划的棋手被我这个连围棋规则都没摸清的人乱拳打蒙，不是很好玩？’
‘是嘛。你当然好玩了。反正被他们两人发觉棋风和本人性格不符的人不是你在节，是逍、遥、游。’
‘啊呀，太糟糕了——原来是这样的吗？’
湖心亭中，[逍遥游]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翘起一微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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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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