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泽追着那只白鹤在空中四处穿梭,所到之处刀光不止,漫天的飞鸟刷刷地落到地面上。
她的脚下便是整个皇城,红墙绿瓦堂皇依旧,彩绸花灯被撕扯得不像样,狼藉的街面,四处求救躲藏的百姓。昨日的繁华民安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搅成了一滩浑水。
那只白鹤宛若所有飞鸟的头领,每当灵泽快要抓住它时,它总会一个猛子扎进一群鸟儿当中,那群鸟立刻便成誓死掩护它的守卫。
纸伞刚刚已经被她扔回给了寒止,青天白日里顶着皇城中龙气的压制,又强行以精血破他人术法,灵泽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颤抖,以及越来越吃力的挥刀动作。
灵泽右手挥刀震落飞鸟,左手鬼气甩出直冲着那只白鹤而去。
失了掩护的白鹤突然一个俯冲躲开了鬼气,钻进了皇城窄巷里,灵泽无法只能继续追过去。
越是靠近皇城发狂的飞鸟便越多,无数或高昂或尖细的啼叫充斥在耳边,伴随着百姓惊慌奔逃的喊叫声,让灵泽冷静的思绪都变得乱了起来。
世间有人的地方就有鬼魂,就像光与影总是相伴,即便是皇城这种对魂灵压制极大的地方,也依旧有不少躲藏在暗巷角落的孤魂野鬼。
墨色涌上双目,低浅的鬼语自唇齿开合间吐出,此刻暗藏在整个皇城中的魂灵,尽皆仰起了头听从鬼王调遣。
一个个暗色的影子从各处角落里钻出,像在皇城的街道巷子里织成了一张大网。他们高高跃起,鬼爪一个接一个不停地伸向那只叼着骨笛的白鹤。
召来众鬼后灵泽自己也没有闲着,她全神贯注地盯着白鹤所在的位置,众鬼的追击让它到处躲藏,她只要抓准机会将其击落夺回骨笛,这场闹剧就能结束了!
“救命啊!救命啊——!”
“走开!走开——别咬我!”
“开门——!让我进去!让我躲进去!!”
以往晨间的街道上到处是赶早做生意的百姓,现在这些百姓为了躲避发狂的群鸟,连自己的摊子都顾不得了,只能躲进周围的房子里避祸。来不及躲进去的人在地上打滚,在紧闭的屋门前敲打,数不清的鸟落在他们身上,尖锐的爪子跟鸟喙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灵泽尽力让自己忽视这些声音,依旧跟住那只白鹤。
现在转头救人只能救他们一时,拿回骨笛才能真正解决根本问题!
“救救我——!啊!!!”不远处一名青年捂着一只眼睛跌倒在地,鲜血从他的眼眶里流出,啄伤他眼睛的秃鹫依旧不依不饶地抓在他肩膀上,正当他绝望地以为今天他要彻底变成一个瞎子时,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房子突然“砰——”得一下打开了门,紧接着他整个人像被一根绳子用力拽进了房子里,房门快速地关上,将紧跟着他的那些飞禽都挡在了外面。
其他四处奔逃的百姓身上也正发生着同样的事情,就连那些已经受伤倒地的人也不例外,总有一扇门为他们打开,不知名的力量把他们一个一个扔进安全的地方后便消失无踪。
鬼气还在指尖浮动,那只白鹤已经再一次窜入漫天飞鸟中,看不见踪影。
灵泽妥协般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这几日她被那两个人影响了,也跟着犯蠢了。
越来越多的人被救下,她放出的鬼气却越来越不稳,一边放出灵识追踪白鹤的位置,一边救人,一边忍受着日光跟龙气,还要支起屏障护住自己,她真真是,分身乏术!
灵泽以鬼气驱使皇城中那些力量微弱的魂体,将百姓一个接一个地救下。
鬼气凝成的绳索再次缠住一名女子,可过度虚耗的魂力此时一个不稳竟突然散开了,女子跌倒在地,鸟群重新围了上来。
灵泽暗道一声,糟了!
凶猛的鹰爪朝着女子立起,坚实的灵力屏障却已经先一步挡在了女子的头顶。
肆虐的猛禽被震落,赤红的缚灵索顶替了鬼气绳索的位置,鲜红的绸缎穿插在皇城的大街小巷,像在屋舍
寒止出现的简直恰是时候!缓过气来的灵泽毫不犹豫地脱身,按着灵识的感应重新追着白鹤而去,将皇城中的混乱甩给了寒止。
身后一阵劲风向她袭来,她转身利落地接住寒止扔过来的东西低头看去。
是那把纸伞。
灵泽捏着合拢的纸伞继续去追,她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如影随形,直到她终于将伞撑开,那道清冷的目光才从她身上收回。
***
厚重的皇城城门开启,黑甲银枪的士兵有序地踏进了城内。即便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异象,士兵们仍旧严苛的遵守着秩序。
“放箭!”
弓弦紧绷,一支支利箭如疾风骤雨连成一片射向密密麻麻的鸟群。
飞鸟的鲜血自空中洒下,恍若在这寒冬的清晨下了一场血雨。
受伤的百姓被士兵抬到一处接受军医的救治,被射落的鸟也有兵士收集起来,将上面的箭矢拔下再重新射出。
身为群鸟头领的白鹤被激怒带领着所有鸟禽冲向了军队!
白鹤现身的一瞬间灵泽便冲了过去,抽刀斩出。
灵泽抽刀的同时,一支利箭同样瞄准了这只领头的白鹤,利箭与刀光几乎同时到达,鹤翅被刀光斩伤,利箭却洞穿了它的喉咙。
灵泽接住了落下的骨笛,直接将附在骨笛上的碎片抽出。
泛着光晕的花瓣被灵泽纳入身体,漫天的飞鸟顿时像下雨一样从空中跌落。
本体碎片归位,灵识在一瞬间被放大,灵泽偏头躲过一支迅猛的箭矢,眼角余光扫到万千士兵中射箭的那人。
那人一身银甲高坐在一匹棕红战马之上,在一片玄黑的甲胄中十分显眼,面部被同色的护甲遮去了大半,只能依稀看见一双清润中带着杀气的眼睛,还有白皙的下颌。他手中的弓弦还在轻轻颤动,显示出刚刚那一箭有何等的威力。
这个人……竟然能看到她?
去乐府也好,今日在城中追逐也好,她自始至终都隐着身形,普通人根本看不到她,就算有稍有灵力的凡尘中人,顶多也只能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
可是这个人,他的眼神告诉灵泽,他能够清楚明了地看到她的所在。
而且不知为什么,灵泽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可以伤到她。
“将军!箭!”
一名士兵恭敬地为此人呈上箭矢,然而被称呼为“将军”的男子却挥手示意他退下,没有接箭。
一击不中,他知道灵泽已经不会再给他机会。
碎片已得,灵泽不会再在此地停留,这善后的事就留给这位有些特别的皇城将军吧。
灵泽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骨笛,骨笛依旧如玉一般,但其中蕴含的灵力已经没有了。
这也就难怪这成千上万的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实际上并不是笛音引来了群鸟,而是乐重不知以何种方式引动了这支骨笛中潜藏着的鹤灵,是鹤灵的异动给皇城带来了这场无妄之灾。
当年乐家的祖先得到了白鹤的馈赠,有了这支专属于乐家先祖的骨笛,如今骨笛中鹤灵已散,就算是乐家先祖重活于世,它也不可能再引来白鹤起舞了。
骨笛被随意地把玩在指尖,回头还要去还给乐重,毕竟是人家祖传的东西。
抬眼时,灵泽的视线与一人撞到了一起。
寒止的手中无剑,在一处低矮的灰色屋檐下静静地站着,带着一身的冰雪冷意。周围的士兵即便是来到他身旁也不敢与之交谈,只能折返回去禀告将军。
银甲的将军听完手下汇报从马上翻身下来,跟着士兵一路来到寒止身前。
灵泽冲寒止扬了扬手中的骨笛,可寒止的视线却一下也没往骨笛上偏,墨色的双眼仿佛吞噬了他所有的情绪与悲欢,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本该觉得透心的寒冷,而带给灵泽的感觉却是一股哀意的平静。
银甲将军是能够看到灵泽的,也就不会与旁人一样觉得寒止盯着一处看有什么奇怪。
他看了看对视的两人,对寒止抱拳略行了一礼说道:“敢问这位可是长白仙山的仙家?在下林休,有幸与贵宗门弟子有过几面之缘,此次灾祸多谢仙家出手相助,若阁下有意除去那个罪魁祸首,在下愿意尽绵薄之力。”
林休说完往灵泽那边看了看,“罪魁祸首”四个字更是意有所指。
灵泽与他们距离略有些远,但林休说了什么她是知道的。
她的视线毫不掩饰地在林休身上转了几圈,最后意味深长地冲他笑了笑,手中红色纸伞一晃消失在原地。
“她不是罪魁祸首。”林休正蹙眉看着灵泽消失的那处,耳边突然听到寒止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休意外地看了寒止一眼,沉思了一下便不再提这件事。
“既如此,阁下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就请尽管开口。”
寒止冲他点了下头,脚下银光一闪,也跟着离开了。
跟来的士兵被吓了一跳,他也在边境见过几次那些传说中的仙家,可也没有哪一个能这么邪乎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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