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闲领着一帮新来的小喽啰来找陆仁已办事,谁承想正好撞上这一副恃强凌弱的场景,当即大喝一声:“住手!”
陆仁已又把到嘴边的茶放下了。
云闲疾步上前扒开那些急色的土匪,一个男人奄奄一息地躺在中间,凄惨得不像话。
“哪来的人?谁准你们这么对待他?!”
“少废话,二哥都准了,我们就是把他玩死了你也管不着!还真把自个当盘菜了。”一个斗鸡眼狠狠搡了他一把,谁知云闲竟纹丝未动。
陆仁已挑了挑眉,见云闲面色胀红,胸膛起伏不定。
他这是真生气了。
谁不晓得这新晋四当家是个软壳王八,只因做得一手好菜方入了山虎的眼。
这样的人应当谁都能踩上一脚才对。
那斗鸡眼一次未得手,面子上挂不住,于是抬手蓄力抽过去。
谁知云闲反手钳住他的手,猛地一拧一折,众人只听得一声令人肉疼的“咔嚓”,那斗鸡眼的手臂便自手肘处软软地垂了下来。
这两下子又快又狠,简直像个练家子,众人一时骇住,待那斗鸡眼的惨叫声直要掀翻屋顶才回过神来。
可土匪们不是吓大的,都是在刀尖上舔过血的人,有些本事傍身才能混到现在。
四五人将他围住,威胁道:“张贤,你伤了兄弟,坏了寨里的规矩,连老大也护不了你。若你跪下来磕头认错,并不再插手此事,我们会考虑放你一马。”
云闲垂眸看了眼昏死过去的男人,坚定道:“若你们愿意放过他,并为他的遭遇道歉,咱们便还有得聊,否则少废话。”
这话说得,还挺有种。
陆仁已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
那斗鸡眼抱着伤臂嚷道:“还跟他废话什么?!揍得他满地找牙时看他还硬气得了?”
土匪们相继亮出兵器,九节鞭甩在地上啪啪作响,云闲记得它的力道,此时背上还留着纵横的疤。虎牙锤、狼牙棒、鬼头刀......这些武器可比修仙之人丰富多了。
云闲有些紧张,却也不怵他们,伸手召来韶玉。
一阵空灵磬音传来,几人怔愣过后,纷纷嗤笑道:“人丑似野猪,剑还如此花里胡哨,难怪常说丑人多作怪。”
一锤砸下来,云闲持韶玉硬接,只觉手腕剧震,那力道半分不落地顺着剑身传过来,他不由得后退半步。还未站稳,背上便重重挨上一鞭,而后狼牙棒又挥了过来,教人左支右绌。
嬉笑与疼痛并起。这不是交锋,简直是戏耍,他们仗着人多将云闲溜得团团转,一下就挂了彩。
“就你这三脚猫功夫还逞英雄呢,得了吧。”
又是一锤砸在肩上,云闲痛哼一声,支撑不住单腿跪地,韶玉也掉在身旁。
这人继续往他肩上施压,棱刺嵌入皮肉,带来钻心的痛,“没工夫陪你耍,从老子胯/下爬过去,今儿就放过你。”
另一个人道:“是蚂蚱就不要想着斗公鸡,挨打都是轻的,别丢了小命。”
刺耳的嘲笑声充斥,云闲只感觉胸口有一把火越烧越旺,煎得他脑中轰响,五脏六腑都疼了。
在这阵煎熬中,往日师父的教导、功法剑诀、师弟们舞剑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他脑海中慢放,某种东西在他心中破土发芽。
从前云闲只是嘴上说着要变强,其实养养花,做做饭,终日伴在师父身边,看师弟们打闹,心里以为这样就很好。
而今孤身在外,公道难明,有了想要保护或打败之人,反抗的强烈**逼迫着一颗质朴的心,从前练的功、习的剑终于理直气壮地破开厚重而愚钝的茧衣,助他蜕成蝶。
师父,徒儿悟了。
脸上的疼痛将云闲拽回这个弥漫着血腥与压迫的房间,他缓缓摸了一把被鞭子抽开的脸颊,用沾满鲜血的手重新抓紧了韶玉,感受韶玉在他掌中震颤。
“还不老实?再瞪老子把你眼珠子——”
这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左肩处,那里只余一截温润的剑柄。随着云闲果断拔剑,鲜血喷涌的同时他向前栽去,后知后觉地惨叫起来。
“你找死!”
狼牙棒当胸袭来,利齿闪着寒光,云闲向后塌腰,避过这一击的同时侧身一剑利落下劈,逼得这人弃兵器而保手臂,随即云闲拍地起身,拿下主动权,一剑较一剑更为凌厉,对面又手无寸铁,被逼得只能仓皇后退。
身后又是一锤抡来,云闲抬剑格挡,而后一个婉转剑花直接挑飞那虎牙锤。
就是这一分心,两把鬼头大刀扔过来,被面前人抬手接住。
他兵器在手,气势暴涨,转了下肩颈,朝云闲扑了上去。
“噌蹭蹭”砍刀对利剑,迅猛的几刀下去扭转攻势。云闲接了几刀发觉手腕发麻,力量到底悬殊,不能与之硬碰硬。他余光瞥见陆仁已那张看戏的脸,而后扭身一让,大刀便擦着他的肩劈断了陆仁已面前的茶桌。
茶壶倾翻,茶水浇了他一身。
陆仁已抖着袍子叹了口气。
云闲冷笑一声:教你作壁上观。
“小心。”陆仁已笑着朝云闲身后怒了努嘴。
一阵劲风已经冷冷地逼上他裸露的后颈,削断他根根竖立的汗毛,生死一线之时,卞锦钊淡漠的声音钻入他的脑海——
“恶敌当前,不可退却,唯有迎难而上,化守为攻,方能博得一线生机。”
几乎是一瞬间,剑柄在掌心画了个圆,云闲倒转韶玉向后猛刺,身后血雾喷涌,颈上刀再进不得分厘。
云闲将将拔剑,又听得一声怒喝——
“拿命来!”
九节鞭凌空抽来,云闲仰头后避,霎时一串令人齿寒的金属刮擦声迸起,韶玉被死死绞缠住。须臾间一股力道便将韶玉拉扯得一歪。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是要卸了他的兵器。
云闲自是不肯就范,二人僵持一瞬,九节鞭齿节扣紧,绷得笔直。
旁边有人从地上爬起,提着大刀砍来。
这时卞锦钊的声音又响起了,“将计就计,借力打力”。
云闲遽然泄了抵抗的力道,佯装不敌,随着鞭子猛地使力收回的趋势飞身而起,避过鬼头大刀的同时当胸一脚踹在持鞭之人身上,瞬间教人吐了血。
而后注入真气,韶玉剑光一闪,九节鞭应声而断。这人来不及痛心这伴他一路走来的老伙计,韶玉已抵至他颈前。
云闲淡道:“还打吗?”
“不打了不打了。”
云闲又问:“还敢欺负人吗?”
“不敢了不敢了。”
云闲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也不欲伤人太过,放松下来,将韶玉剑身上的污血在这人衣上蹭了个干净,收剑入鞘。
而后弯腰将地上那早已昏死过去的男人扶起,然而还未迈步,蓦地后颈一痛,身子软倒下去。
这人偷袭完,在他身上狠踹几脚,狠狠咒骂:“叫你他娘的横,我让你拿命赔老子的鞭。”
另一人一手捂住右胸鲜血淋漓的伤,喘息着提了刀,比在云闲颈前,“早就瞧出他与我们兄弟不是一条心,干脆杀了。老大那边,只说是打斗中失了手,毕竟我们都受了伤,不会有什么事的。”
几人越想越觉得可行,刀缓缓扬起,正要给云闲一个痛快时,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重逾千钧,刀“哐啷”一声坠地。
转头一看,是一脸风轻云淡的陆仁已。
“二......二哥?”这人汗流满面,心念电转,“二哥不也看不惯他迷惑老大吗?只要杀了这小子,就没人能够撼动您在寨中的地位了。”
他自以为拿捏住陆仁已善妒之心,见他笑道“你们倒是很会安排”,一时放松下来,忍痛弯腰去捡那大刀。
谁知没捡起来,被陆仁已一只脚牢牢踩住,这人忐忑地向上望去,只见他嘴角微翘,两眼却寒意逼人。
“只是,我没同意吧?”
“咔嚓”一声,几人循声低头,只见陆仁已脚下钢刀断成两截,于是乎皆悚然一惊。
“滚。”
几人忙不迭滚了。
陆仁已蹲下身仔细瞧了瞧昏迷过去的云闲,捏着他下巴上那一点肉仔细瞧了一圈他的脸,又拨了拨韶玉。
方才那一番功夫真教他吃惊,人还是肥头大耳那样,气势却大不相同了,像被夺舍了一般,竟依稀教人瞧出几分仙骨来。
他喃喃道:恐怕不是普通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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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闲昏到第二日酉时才悠悠转醒,一身疼得仿佛被人拆卸重组过,人还迷糊着,门“吱呦”一声开了,瞳骄揣着两个药瓶子走进来,看到他眼神一亮,下一秒没好气地把那药瓶往他怀里一扔,“舍得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以为你被打成木僵了。醒了正好,自个擦药吧,一身伤口我给你上个药都得累够呛。”
云闲这才回忆起昨日之事,思及此,立马便要掀被下床,这脚还未踩着地呢,身上伤口拉扯着他僵在半道。
瞳骄立马急了,一把摁住他,“唉!你伤得不轻,好生躺着。”
云闲握住她的手,瞳骄浑身一震,她哪被人这样放肆地抓过手,还是这般热腾腾的、严丝合缝的,随即听得他问,“昨日那个被捉回来的男人呢?”
瞳骄闻言白眼一翻,把手一甩,“不知道,一个陌生人我管他干嘛?”接着伸出一根葱指狠戳他脑壳,“我说你逞什么英雄呢?昨儿要不是陆仁已,麻子他们本打算直接杀了你!”
云闲听得稀里糊涂,“陆仁已怎会帮我?”
瞳骄不耐烦,“他为何突发善心不得而知,但总归不是什么活菩萨,会一再帮你。你莫再插手此事了。”
云闲垂下眼帘:“不是我好多管闲事,只是那男子着实可怜,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他们欺负了去。”
听得此言,瞳骄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可看着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嘴上还是凶道,“这样的事天底下多了去了,难不成你每个都要帮?”
她唇角一勾冷笑道:“那你可真是菩萨心肠。”
云闲叹了口气,抬起眼来:“只要遇到了,我就一定要帮,这种事少一桩算一桩。倘若是我遭遇了此事,你会无动于衷吗?”
瞳骄嗤道:“我的娘唉,求您去撒泡尿照照吧,你这样子安稳得很,就算.......”说到一半,她陷进他温柔如水的目光里,那种怪异的感觉又袭来了,一串难听的话噎在喉中,差点没将她梗死。
云闲一笑,牵动脸上高高肿起的鞭伤,像给了他一巴掌,疼得很。
“你这人真是,我看你见不到那男人平安是不会罢休的。”瞳骄没好气道,妥协了似的,“行吧,我就帮你这一回。”
云闲目光真挚,“瞳骄,你真的很好。”
瞳骄此时也不管他是否有伤了,将他脑袋一推,匆忙起身道:“躺着吧你,我去求我哥去,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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