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瞳骄说话就是管用,不到半个时辰,那男人便被几个喽啰抬到他房间,甚至揣度着他的心意,自以为贴心地把人送上床,一整个妃子侍寝的流程,“人送到了,我们几个就不打扰贤哥办事了,悠着点哦。”随即挤眉弄眼地退出去,并为他们关上房门。
云闲:......贤哥长,贤哥短,贤哥挨打的时候你们是半点不管。
他收回目光,垂首看向躺在身边的男人。
男人依旧昏睡着,两颊尚未消肿,但眉目分明,身量纤长,足够看出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了。
云闲心头一动,替男人解开捆仙索,稍一思忖,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挑开男人的衣领,下一秒便被迎面一拳揍得两眼一黑。
两条红虫从鼻子底下欢快地蹿出来。
云闲捂着鼻子傻傻地看着他,见他直起身来又攥紧了拳头,忙求饶道:“等等等等,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查看你的伤口是否处理!”
这男人冷笑着把头点了一点:“是,看伤要把本公子带到床上看。”
云闲连连摆手:“他们误会了,我没那个意思。”
见他不信,云闲举起三根手指头郑重道:“我对天发誓,如若心里有半点对你不好的念头,我就遭天打雷劈五雷轰。”
男人逼问:“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云闲委屈:“我斜视......”
这男人仍狐疑地上下打量他,“对我没想法?还是你不行?”
云闲纳闷:“什么不行?”
“呵,装蒜。不管你说的真话假话,只要你敢动我一下,我就——”男人朝云闲腿间做了个下劈的手势,语气凶狠,吓得云闲夹紧双腿,小媳妇似的缩在床角。
男人朝外侧冷冷一偏头:“滚下去。”
他昨儿受了刺激,我不与他计较。
云闲这般想着,避开伤口慢吞吞地蹭下床,在男人警惕的目光中坐到离男人最远的椅子上,怕他不放心还往门口挪了挪。
其实云闲心里也有点怵,怕这个看起来就危险的男人出其不意对他发难,拿余光观察着,直到看见男人开始运功为自己疗伤,他才放松下来,精力不济,一歪头在圈椅上睡着了。
待云闲一觉睡醒,天已经黑得彻底,他下意识揉一把脸,正好揉在鞭伤处,痛得他直打摆子,龇牙咧嘴老半天。
待他缓过这阵,不经意一转头,发现床上的男人盯着他,不晓得盯了多久,霎时间真有种被毒蛇锁定的错觉,心里猛地打了个突。
“怎......怎么了?”
“你叫什么?”
云闲正纠结报真名还是假名,便听得男人不耐烦地啧声:“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脑子被打坏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云闲从小到大不说是千娇万宠,那也是在绛云的溺爱下长大的,更别说他如今翅膀硬了,脾气见长。
云闲将身子从圈椅里拔出来,正色道:“我是为救你而受的伤,倘若你不知道“尊重”二字怎写,我不介意教教你。”
男人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是你救的我?”
云闲颔首。
男人眼神迷茫:“我不知道。”
云闲挑眉:“那你现在知道了。”
男人抿唇,再开口语气明显比方才软和些,但一看就是不常低头的人,目光飘忽,面上亦有羞色。
“多谢你救我......我叫纪鸾,你叫什么名字?”
“云闲。”
这名为纪鸾的男人蹙眉认真思索了一阵,“这名字好生耳熟,仿佛在哪听过。”
云闲不甚在意:“大约与人重名了吧。”
纪鸾不纠结,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两百......两百......”云闲歪着头想了一阵,具体记不大清了,只道:“两百出头吧。”
纪鸾一双狐狸眼睁得滚圆,“你是修仙之人?”
云闲点头。
“哪个门派的?”
“苍岑派。”
纪鸾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就是苍岑派绛云真人座下那个废柴美人云闲?”
云闲很懵:“啊?”
纪鸾饶有兴趣:“云闲,你很有名啊。不过你现在为什么这幅猪头样?”
云闲默默吐了口血,这话威力不小,教他内伤不轻,挣扎道:“假脸而已,也没那么丑罢。”
纪鸾撇撇嘴:“不是一般的恶心,方才我是真想杀了你。你把脸换回来,我想瞧瞧你到底长得多好看。”
云闲摇头:“很一般。”
纪鸾两眼放光:“我看看。”
云闲叹气:“我换不了,这脸得我师弟来换,术法是他施加在我脸上的。”
纪鸾认真道:“那若是你这师弟死了,你岂不是一辈子都要顶着这张猪脸了?”
云闲瞪他:“我呸呸呸呸呸,不准你这样讲!”
纪鸾十分可惜地叹了口气,又困惑道:“那你为啥想不开当土匪啊?”
云闲无奈:“你是如何进来的,我也一样,不过比你早个几天。”
纪鸾惊讶:“你也是被抓来的?”
“是啊。”
“然后便入乡随俗当了土匪?”
云闲语塞。
纪鸾瞅着他的神色,像是有说不清的苦楚,当即一拍床板义愤填膺道:“定是他们残暴不仁,以严刑催逼,迫使你不得不如此。”
云闲牙疼似的皱眉:“倒也......不至于。”
纪鸾柳眉倒竖:“那你怎如此识时务?”
听出他话中带刺,云闲实话实说:“我逃了四回都没逃了,只能暂且如此赖活着,但我没害过人。”
纪鸾快人快语:“那也是为虎作伥。”
云闲:。
他摆烂地往椅背上一靠:“那咋办,我不努力坐到这个位置,咱俩都只剩任人宰割的份,如何还能好端端地在这?”
纪鸾被这话噎了下,想了想:“你递消息出去找人来救。”
云闲靠着椅背偏头对他一笑:“这寨子邪门,传话符没用的,我试过了。”
“我有法子,不用传话符。”纪鸾笑着朝他招手,“你来。”
云闲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听他耳语。
“这倒是个好法子,不过”,云闲纳闷,“你自个为啥不用?”
昨日纪鸾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个嘴巴,眼下脸颊肿似汁水充沛的油桃,甚至将中间唇瓣挤兑成一颗樱桃小口,加上他的白面庞,眉心痣,瞧着跟年画娃娃似的,垂眸低语时更是可怜可爱。
“没人会来救我。”
云闲不由得心生怜悯:“你是哪个门派的?”
纪鸾顿时将肿胀的脸庞扬了起来,神情不可谓不骄傲:“武林仙门之首。”
“是哪个呢?”云闲不是不给面子,当真是被养在深山久了,孤陋寡闻。
纪鸾气结:“笨!除了玄虚阁还有哪家门派担得起这一名号?”
纪鸾静等着云闲的恭维或羡慕,谁知等来一句“是纪惊尘那个门派!”
闻言,纪鸾神色一下就冷了,沉声问:“你认得纪惊尘?”
云闲不擅看人脸色,兴奋地点头:“之前同行过一段,他人不错,没想到你们竟出自一家。”
纪鸾缄默。
云闲疑惑道:“你为何不唤纪惊尘来救你?”
纪鸾磨牙:“他巴不得我死在这。”
“怎么会?!”云闲完完全全糊涂了。
“我同他关系不好,唉说了你也不懂,快叫你那个什么师弟来救你,顺带把我弄出去。”
云闲猜测道:“卞锦钊?”
“啊对,是他,据说他很厉害嘛。”
云闲不高兴地嘟囔:“你方才还咒他,现在又叫他来救。”
“他给你换的脸?”纪鸾往后一倒,凉凉的目光从床幔延伸出去,“那完了,看样子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情谊。”
云闲快被他气成河豚了,脑瓜子嗡嗡作响,“你瞎说什么呢?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彼此陪伴,胜似至亲,如何能没有情谊?”
“那他为何给你换这样一张脸?”
云闲一时语塞:“这......他......可能是......”
他还真给纪鸾问住了。正因为这张脸,他莫名其妙被掳来了土匪窝,时时遭人厌恶打骂,有家不能回。
想到这,心头仿佛脆裂开一道小口,随着沉重的呼吸张弛,乱糟糟的念头一拥而进,隐隐作痛。
莫非卞锦钊心里当真是讨厌他的?
所谓的情逾骨肉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毕竟在苍茫山上时他这天资聪颖的师弟就瞧不上生来驽钝的他,少有什么好脸色看。
人一旦有了成见,便处处都是佐证。卞锦钊那些嘲讽的言语,嫌弃的眼神,都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但下山之后屡次遇险,都是靠着他这二师弟的庇护才转危为安,这又做不得假。
难不成这些天的体贴爱护都只是碍于师父所托和他的责任感使然?
云闲一时间心绪如麻,半晌才沮丧道:“还是给我小师弟递消息好了,他定会来救我的。”
见状,纪鸾心里“咯噔”一声:哦哦,戳到他的伤心事了。
他伸手试探着轻轻拍了拍云闲的背,垂下眼帘,长眉轻蹙,似是陷入回忆之中:“就像我与纪惊尘,嫡亲师兄弟,彼此却是虚与委蛇,相看两厌。”他顿了顿,再抬起眼,目光尽显冷淡,“但那又怎样,明白他讨厌你这一点,总比稀里糊涂地捧出一颗真心然后摔得稀碎要好。”
可怎么他安慰完,云闲看起来更难过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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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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