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骤然崩逝,韦后因担心引起动乱秘不发丧,暗自加派人手防备向来不放心的谯王,却未察觉太平公主与相王等人合谋政变,一方带人率先闯入大内弑了皇后,一方攻打安乐公主府杀害了公主,神都波云诡谲,本是受命来接太子继位的上官昭容趁乱自禁内逃出,先众人一步来到了幽禁我的三阳府。
再醒时已至酉时一刻,门外却多了几束橙明的火把,门窗上头映着影影绰绰的黑影,不知是议论什么,声音有些喧嚣。
我接过上官昭容手里波澜的清水,服了药丸,作不明问她:“他们在门外做什么?”
上官昭容看了眼病容憔悴的我,又看了眼窝在角落相依为命的阿元和八弟一眼,紧张得面色发白。
吱呀陈旧的室门终于被人推开,我似乎听到太子两位乳母哀求的泣喊,一兵士的身影踩着地面入内,恭敬里不乏逼迫之意:“此事与上皇后无涉,还请您交出韦氏子。”
韦氏子?
这又是哪个发明的称呼?
药已服下,我勉强恢复几分神智,自匣内取出这道折磨了我六年的旨,怪道:“太子是先帝血脉,亦是先帝亲封,此事早已召告天下,臣民皆知。我受命教养太子,自婴孩至今已是六载,素知先帝子,未闻有韦氏子。”
门口的人影一动未动。
我心下清楚自己这个“上皇后”话有几斤几两,未出意料对方是如此反应,与他话毕,暗自握住被下的刀柄作防备。
脚步声再次响起,我屏息凝神,正欲拔刀斩了这个无礼之徒,门口忽有人急促道:“放肆……”
一道寒光自我面门闪过,却不知哪来的箭刺穿绸缎笼着的鹤屏,微凉的铁锋堪堪擦过我的脖颈,有数人闯了进来。
“大胆妖后,你包庇重犯,窝藏韦氏子,还不出来就犯!”
身后的上官昭容听得血色尽退,提溜起角落的太子就要跑,外头不见我答复杀气腾腾入内,抽刀就要行凶杀人。
“你们才是大胆。”
屏后惨叫数声,上好的珠帘被寒刃割断,珍珠随着粘稠的鲜血四下迸溅,洒了一滴的牲腥。
我与地上的尸体冷笑道。
几乎是同时又有数人破门而入,将余下的一人利落斩杀,与这方躬身拜道:“臣等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那声音竟有些熟悉,我瞥过身后被捂住眼的阿元和心有余悸的上官,暗舒一口气收刀入鞘。
“原来是田将军,”我故作轻松地擦拭着勾陈刀柄的血,分毫不见方才杀人的狠意:“不知何来盗匪闯入府内,竟敢谋刺太子,有劳处置了。”
对方见我并未有伤,亦舒了口气。
“殿下受惊,此贼臣已处置,只是陛下驾崩,韦后身亡,公主与相王俱前来接太子登位,您须做好准备。”
我晓得他话中有话,却已是不受控制地脱力坐下,胃中数度翻滚,竟又是呕了一口血。
“五郎!”
“白龟!”
眼前闪过数口黑洞,我捂着痛楚的胃,用最后的气力嘱咐田归道:“我无碍,只是身体微恙,恐怕不能护持……太子继位,汝须,汝须……”
我未交代完话田监门已大步入内,来不及看一地的凌乱,眼疾手快地搀住了几近厥过去的我。
“公主,相王到——”
室内的士卒正搬运尸体,门口一阵喧哗又两人匆匆入内,依稀有数十的兵将落在身后。
此时局势不明,本应是紧张的处境,却唯有一妇人上前,与这方试探问道:“大人可在?”
田监门与我举棋不定地相视一眼,探头回她:“殿下,上皇后有恙。”
“怎会有恙?”
那妇人忐忑上前,待瞧到我的情状登时大惊:“阿……大人!大人如何了?”
无怪她如此震惊,我醒来的六年里虽常遭韦后责打,却也只是皮肉之伤,抹些上好的药便好,如今日这般狼狈之态属实少见。
上官昭容一手抱着骨碌着大眼的太子,一手被八弟怯怯地牵着,迎着公主的疑问镇定禀道:“下职奉先帝遗诏请太子继位,那几位贼寇不知受何人指使,竟敢擅闯太子府邸对新君图谋不轨,上皇后为护太子,引出了旧疾。”
她如是取出另一制诏展开,朗声念道:“我儿重元聪慧贤明,宜继大统,望上皇后不负先皇之恩,与太平公主,相王共辅幼主,‘召伯作相,分陕而治。人惠其德,甘棠是思’,若得成康兴业,当以和为贵。”
道理的确是这番道理,然则如今这个结果显然并非先帝所愿:太平公主私下知道韦后虐待于我,对此事明面隐忍不发,实则伺机而动,皇帝一去,韦后的庇护伞亦去,未待有所动作便被人以谋害皇帝的罪名杀害,甚至于方才的几个闯入房内的禁军,其中有多少是她的谋划,实在不好猜测。
公主与相王上前看过遗诏,两人面色各异。
相王一向不怎么爱出头,看了遗诏未有反对之意,只温吞朝我一拜,商量地看向公主:“既如此,便依皇兄遗愿?”
修巽不知心思为何,沉默地卷着先帝留下的遗诏,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上官昭容怀里的太子,深幽的里闪过杀意。
那杀意遽然敛去,又是风平浪静。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角翘了翘,与相王回道:“皇兄既留下遗诏,我等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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