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藏身

“什么心思与你何干?”褚元祯一字一顿道:“把人给我送回来,太傅若是磕着碰着亦或伤了哪里,我要你全家偿命。”

“我全家?好一个‘我全家’!”褚元恕发出一声嗤笑,“你我为兄弟,难道不是一家吗?”

“你是皇叔的儿子,我是父皇的儿子。”褚元祯也不装了,褪下那张佯装乖顺的面皮,“父皇驾崩,却将皇位传给了一个‘外人’,你捡了便宜还卖乖,不过是仗着有皇后在背后撑腰。说到皇后,你当真以为一个被世家所教化的女子还存有情爱吗?皇后不爱你,你是她的骨肉又怎样?她现在可自称一声‘哀家’,是这皇宫大内真正的掌权者,他日登基你的话又能有几分份量?归根结底,不过是李家牵在手里的傀儡罢了。”

褚元恕不为所动,“我是傀儡,我是母后的傀儡,亦是李家的傀儡。”他转了转眸子,忽而大笑出声,“所以,一个小小的傀儡,又怎么会藏人呢?”

“什么意思?”褚元祯感觉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仓皇间卸了手上的力气,“你是说……不是你?带走太傅的不是你?父皇驾崩人人自危,谁会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你不是猜到了嘛。”褚元恕偏头打量着他,微笑着用口型道:是——皇——后——呀。

竟然是皇后!皇后把蔺宁藏起来了?!

褚元祯后退半步,“如果你敢骗我……”

“我骗你做什么?你可是我的好弟弟,兄弟之间理应相互照拂才是。”褚元恕从容不迫地整着衣领,“你了解母后的为人,对于那些无法拉拢的政敌,她绝不会手下留情,老师向来不屑与权贵为伍,你觉得母后会放过老师吗?前任兵部侍郎是怎么死的,五弟可还记得?”

前任兵部侍郎曾在下朝途中不慎跌入枯井,被人发现时尸身已经发臭生蛆了,只是这个“不慎”发生在他揭发皇后拉拢兵部官员之后,对此建元帝也曾派人调查,只是结果不尽人意,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如果蔺宁真的落到了皇后手里……褚元祯不敢再往下想了,嘴唇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你怕了?我还是第一次在你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褚元恕颇有意味地笑了笑,“皇宫这么大,单凭你一人之力定是找不到的,我倒是可以告诉你老师在哪儿,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好。”褚元祯想也不想地答道:“我答应你。”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褚元恕挑了挑眉,“杀人放火,篡位夺权,这样的事你也肯做?”

“我要先见到人。”褚元祯强压下心中的急躁,“如果我发现这是你与皇后设下的局,我会将你们连同整个李氏一起除掉。”

“别嘴硬了。”褚元恕奚落道:“是局又怎样?你想救老师,就算下面是插着刀子的陷阱,你也会跳的。”

*

蔺宁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他被请至皇后宫里喝茶,两杯清茶下肚,人就没了意识,再醒来时已置身于此。此处瞧着不像是谁的宫院,倒像是个烧香礼佛之地,一间屋子被分成南北两室,前室布置简洁,仅有一榻一桌四椅,后室比前室更为宽敞,中间矗立着一座七层八面紫檀木塔,只是塔内龛室空空如也,并无任何供奉之物,像是已荒废了多时。

蔺宁转了一圈,想要推门出去,才发现门窗都被锁得结结实实,自己显然是被关在这里的。

这个皇后!什么名门贵女,还不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说好了是喝茶,转头却将人迷晕了关起来,简直卑劣至极!

蔺宁气不过,抬腿就是一脚,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恍惚间似有一个人影蹿了过来。

谁?!难不成这么快就要被灭口了?

屋中并无可以防身的东西,那道人影立在门口像是在摸索什么。蔺宁转身进了后室,寻了个烛台握在手里,只听“咔哒”一声,屋门被人从外打开了,蔺宁一个旋身闪至门后,将手里的烛台迎面挥下,挥到一半却被人截住了——

撞进视野里的脸很是熟悉,褚元祯握着他的手腕,“小心点,这玩意儿可伤不了人。”

“褚……”蔺宁很是意外,“怎么是你?”

“你不想见我。”褚元祯夺过烛台,“那你想见谁?”

“我不是那个意思。”蔺宁上下打量着他,“你知道了?皇后昭告天下了?百官们都进宫了?这个时候你应该守在奉天殿啊,你……怎么找过来的?”

褚元祯勾了勾嘴角,“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先回答哪个?”

“先回答重要的。”蔺宁把人拉到一侧,“陛下驾崩了,内廷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出去,三品以上的重臣都会入宫等待内阁传唤,你是不是为此事而来的?”

褚元祯点点头。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蔺宁急道:“你应该守在奉天殿啊!”

“我若不来,你知道怎么出去吗?”褚元祯环视四周,“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不知道。”蔺宁老实地回答,“我正在琢磨怎么出去。”

“这是皇后宫中一处废弃的堂庑,先前是座佛堂,后来佛堂搬至西暖阁,这处堂庑便空闲下来。”褚元祯抬臂指着窗外,“那院中的杂草都有半人高了,便是皇后宫里的下人也极少来此。你就算侥幸溜了出去,外头就是坤宁宫,到时候人多嘴杂,你一个外臣出现在皇后宫中,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只会被众人的唾沫星子喷死。”

“这——”蔺宁一时语塞,“我是被邀请过来喝茶的,褚元恕可以作证。”

“你指望他?”褚元祯面上露出不豫之色,“皇后是他生母,他要登基还得靠着李氏作保,又怎会在这种时候为你出头?”

“怎么不会?”蔺宁正欲反驳,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地作出反应,拉起褚元祯进了后室。

有人叩门:“太傅大人,您醒了吗?”

蔺宁没回答,偏头望向褚元祯,“你怎么进来的?你把门撬开了?”

“又合上了。”褚元祯得意道:“区区门栓,难不倒我。”

“瞧把你厉害的。”蔺宁压低了声音,“你说得对,外头就是坤宁宫,若被人知道你出现在这里,便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门外的人再次叩门,这次提高了声音:“太傅大人,您可醒了?小的进来了!”

佛堂空旷,无处藏身,却见那紫檀木塔的背面有一处暗格,勉强可容下半个人。蔺宁灵机一动,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人往暗格里推,“你躲进去,我在外面挡着。”说罢脱下外袍罩在褚元祯头上,用后背堵住暗格的口。

“这里太小,我伸不开腿。”褚元祯声音发闷,“快撑不住了。”

“撑不住了就靠我身上。”蔺宁席地而坐,身子紧贴木塔,“得亏这衣袍宽大,好歹能将你遮住,先委屈这一时半刻的……”

话至一半,只听“吱呀”一声,一个太监提着食盒迈了进来,瞧蔺宁歪倒在木塔边上,赶忙提袍上前,“哎呦喂——这地上可凉着呢,太傅大人贵体,怎好坐在地上?”

“那我坐哪儿?”蔺宁抬起头,“这又是哪儿?是哪位贵人要关着我?”

“太傅大人真是误会了,这哪是关着您啊,前朝因先帝驾崩一事动荡不安,把您藏在这里,是要保护您呐。”那太监笑得一脸谄媚,“要不,小的先扶您起身?”

“滚!”蔺宁高声喝道:“腌臜小人,休要碰我!我乃当朝太傅,不需要任何人保护,你们将我关在这里,是要造反吗?!”

褚元祯窝在暗格里,四处都没有着力点,只能倚靠蔺宁勉强稳住身形,仓促之间竟渗出了一层薄汗。往日里俩人同床合睡,他唯恐蔺宁尴尬不适,都会刻意留出半尺的距离,如今俩人挨得这般近,他的前胸已完完全全贴在了蔺宁的背上,紧密地像是把人揽在怀里一般。

在这狭仄的暗格中,他终于敢放肆一回,伸手扶住了蔺宁的后腰,把心中压抑的**一股脑地倾泻出去,畅快淋漓又肆无忌惮地与人胸背相贴。

蔺宁不敢动,身后不断腾起的热息令他脊背发麻,前头的太监像笑面虎一般盯着他看,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太傅大人慎言,‘造反’二字说多了,可是要掉脑袋的。”那太监面上挂着笑,眼底的不屑却要溢出来,“主子说了,还请太傅大人多留一宿,明儿处理好了前朝要事,自然会来。”

“多留一宿?”蔺宁挑了挑眉,“这里既没被褥也无灯烛,叫我如何入睡?”

“哎呦喂——我的太傅大人,如今外头多少人都不敢阖眼呢,您还想着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小的劝您一句,莫要贪心!今日小的尚能为您送饭,来日,指不定还得为您收尸呢,也不瞧瞧您招惹的是谁!”说罢,那太监放下食盒,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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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召之臣
连载中札姬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