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记忆篡改

剑尖停在谢礼咽喉前三寸,我没有再进,也没有退。他嘴角那抹笑还挂着,眼神却已涣散,像是看着我身后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冷竹的残灯横在胸前,灯焰微颤,压住从阵坑里翻涌上来的黑气。她呼吸很轻,每一下都像在忍着什么。我听见她指尖摩挲玉佩的声音,极细微,但在这密室里格外清晰。

“你若真想杀我,刚才就不会停手。”她的声音比刚才更稳了些。

谢礼没回应。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沾血的手掌,忽然笑了下:“你说得对……我不是要杀你。”

冷竹没动。

“我是想让你看见。”他抬起眼,“看见你一直守的东西,早就烂透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阵心符文上。整座阵法嗡然一震,四壁刻痕同时亮起暗红光纹。冷竹立刻抬灯封印,残灯之火顺着地面蔓延,与那红光相抵。

我后退半步,短剑横挡身前。肋骨处又开始发紧,不是疼,而是一种沉坠感,仿佛有东西在体内慢慢下沉。

冷竹突然伸手按住我肩头,力道不大,却让我站住了。

“别碰他。”她说。

我点头,目光仍盯着谢礼。他的身体开始抽搐,额头青筋暴起,像是在和什么挣扎。片刻后,他张开嘴,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不像是人声,倒像某种咒语被强行挤出。

冷竹将残灯插进地缝,双手结印,玉佩贴上眉心。一道淡光自她指尖溢出,缓缓探向谢礼额头。

可那光刚触到他皮肤,就碎成了点点火星,四散熄灭。

她皱了皱眉,再次催动灵力。这一次,玉佩上的“守”字微微发烫,光芒凝成一线,直入其识海。

谢礼的身体猛然一僵。

我看见他瞳孔缩成针尖,脸上肌肉扭曲了一下。冷竹的指尖也在抖,不是因为用力,而是受到了某种冲击。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变了。

“记忆……不对。”她低声说,“被人动过。”

我靠近一步:“能看清吗?”

她摇头:“全是碎片,画面颠倒错乱。有人用血魔咒术改写了他的过往。”

她说完,指尖移开玉佩,转而摸向腰间银针袋。抽出一根,在自己手腕轻轻一刺,血珠滴落在谢礼额前。

血没有滑落,反而悬在空中,像被无形之线牵着,缓缓渗入他眉心。

冷竹闭目凝神,眉头越锁越紧。

“看不清……太多干扰。”她睁开眼,转向我,“若瑶,你来。”

我愣住:“我?”

“玲珑心不受外咒侵扰。”她看着我,“你能进得去。”

我没多想,蹲下身,将手掌覆在谢礼额上。刹那间,一股寒意顺着手心窜上来,像是无数细针扎进骨头。我咬牙撑住,意识一点点沉下去。

眼前忽明忽暗。

我看见一间厨房,窗外下雨,屋檐滴水声不断。灶上煨着药罐,香气混着铁锈味弥漫开来。一个少年站在案边,手里捏着个小瓷瓶,往一只茶盏里倒粉末。那茶盏熟悉得很——是冷竹平日用的那只。

少年转身时,我认出了脸。

是谢礼。

他放下瓶子,端起茶盏走向门口。就在推门瞬间,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整个屋子瞬间静止。太上长老出现在他身后,右手按在他头顶,左手结印于虚空。

我听见一句话,极轻,却清晰:

“忘川封心咒,只留一人记。”

随后金光扩散,厨房、雨幕、药香,全都化作灰雾消散。

我猛地抽回手,喉头一甜,一口血涌上来,从嘴角淌下。

冷竹立刻扶住我肩膀,另一只手取出银针,飞快刺入我头顶几处穴位。针落下的瞬间,识海里的震荡稍稍平复。

“你看到了什么?”她问,声音压得很低。

我喘了几口气,才把那段画面说出来。

她听完,久久不动。密室里只剩下阵法残余的嗡鸣和我们三人的呼吸声。

“原来如此。”她终于开口,“那天我昏迷三天,醒来只道是练功走火。掌门说经脉尽断是因心魔反噬……可真相是他下的毒。”

她看向谢礼,眼神复杂。

“那你后来为何不说?”

谢礼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我说了……可没人信。他们都说是我疯了。连你也……说我幻觉。”

冷竹沉默。

“太上长老抹去了所有人的记忆。”我喃喃道,“只留下你知道。”

“不止。”冷竹缓缓摇头,“他还让这记忆成为禁忌。谁若试图追溯,就会触发反噬。所以历代弟子查阅浩劫记录,都会莫名失忆或走火入魔。”

她顿了顿,看向阵坑:“血魔早就算准了这一点。它不需要人人知晓真相,只要让最关键的几个人——比如我——活在错误的记忆里,就能操控全局。”

谢礼忽然笑了:“你以为他是为你好?他是在保宗门名声。若让人知道长老亲弟毒害同门,玉虚颜面何存?所以他封了所有人的心,只让你一个人背这个罪。”

冷竹没反驳。

她伸手取下残灯,用灯油蘸指尖,在地上画了一道符。符成刹那,谢礼全身一震,口中溢出黑血。

“你在做什么?”我问。

“剥离附咒。”她说,“血魔在他识海种了三层记忆障,最外层是虚假忠诚,中间是痛苦回忆,最里层……才是真实。”

她指尖一挑,灯油燃起细火,顺着符线烧进谢礼眉心。

谢礼整个人弓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咽声,像是在承受极大痛苦。冷竹神色不变,继续引火深入。

片刻后,火光骤然熄灭。

她收回手,脸色比之前更白。

“找到了。”她轻声道,“真正的指令藏在这里——‘待双生持灯者现,引其入塔,启骨刺之灵’。”

我心头一紧:“所以镇魂塔的事,是你安排的?”

谢礼喘着气,抬头看我:“我不否认……但我也没完全受控。有些事,是我自己想做。”

冷竹盯着他:“比如?”

“比如……我想让你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咳出一口黑血,“我想看你面对真相时,还会不会继续守那盏破灯。”

冷竹没说话。

她慢慢站起身,走到阵坑边缘,俯视那些干涸的血痕。然后弯腰,用手抠下一块带血的砖石,握在掌心。

“娘临死前说,持灯者不死,灯火便不灭。”她声音很轻,“可她没说,要是灯坏了呢?要是点灯的人,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呢?”

我看着她背影,忽然觉得她瘦得厉害。

她转身回来,将那块砖放在地上,用残灯点燃一角。火焰升起时,映出她眼角一丝裂痕般的细纹。

“记忆可以被改,事实却不会消失。”她说,“只要还有人记得,真相就还在。”

她握住我的手,把一块温热的灯油塞进我掌心:“若瑶,从现在起,我们不再靠别人留下的记录活着。我们要自己记住每一刻。”

我点头。

她又看向谢礼:“你体内的咒还没清完。接下来的话,可能会痛。”

谢礼冷笑:“我已经不怕痛了。”

冷竹蹲下身,将玉佩按在他胸口。

“那我们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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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灯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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