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眼前的林丛因为失忆,神态举止还略带着些青春气息,听他这么问,有些骄傲地仰起脸来,说:“还不是因为你电脑网页忘了关?我前两天路过你那里,顺便就看了。”

更严峻的信息出现了,冯彦青想,他怎么就忘了,林丛只是失忆,又不是真变傻了。

早觉得无脑偶像剧该少看,看,这下真被那些破东西洗脑了,以为人一失忆就会变成傻白甜女主角了吧——明明在他记忆里,二十岁出头的、还在读大学的林丛,只会比12·7案发时更为敏感、更为莽撞,怎么就给忘了呢!

冯彦青努力回忆一番,确定当初打开的网页是个比较权威的媒体新闻,内容里也没什么夸大和恶意揣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所以,在老王的猜测当中,是觉得这个案子也跟陆追有关系吗?”林丛没在意他的神情,接着说。老王还没来得及吭声,刚接了条微信的冯彦青便拍了拍林丛的背,说:“别唠了,找到刘玉娥了。”

这人容易钻牛角尖,由着他再问下去,只怕要出事。

但是——

“疯了?怎么会说疯就疯呢?”

办公室里,冯彦青和林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同事们。

刘玉娥疯了?那线索岂不是彻底断了?

“他们后来搬去的那个村子,全村人都知道刘玉娥疯了——实际上,其实他们根本没见过刘玉娥正常的样子。她丈夫,那个叫李军庆的狗东西,也不送她去精神病院,也不想办法治疗,就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最开始那一年她还会闹,到后来,连闹也不闹了。四个孩子现在也都长大了,不跟他们住在一块儿。村里人都习以为常了。”

“这叫疯了?他们都没怎么见过刘玉娥,怎么断定她疯了?”

见他情绪有些激动,穆百之颇为无辜地摊了摊手:“李军庆说的。”

林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就因为那个男人这么说,他们就都信了?——你们找到他们家没有?”

“当然找到了,不然怎么听那些人说刘玉娥疯了的。”穆百之苦着一张脸,继续说:“可是,李军庆不在家,我们哪能这么擅自进去?村里风气封建落后得很,男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容置疑——真是没想到啊,都21世纪了,还有这么死气沉沉的地方存在……”

林丛想再说点什么,但冯彦青拦住了他:“李军庆什么时候回来?等他回来,我们直接去找他。”

所幸,李军庆仅仅是趁着某商场活动,到附近的镇子上采买。一两天的工夫,人就回了鹿庄。

车上。

冯彦青开车,兴许是怕他胡思乱想,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林丛聊起在公大上学时的事:“哎,你还记不记得亮哥?——就大二咱老抄人家课堂作业那个!他上个月结婚了……”

“记得啊,你舍友吗不是。他爱人是当初大三开始谈的那位?噢,真好!啧,我那时候在干什么来着?”林丛回忆片刻,恍然大悟,“——妈的,天天就跟着你到处吃喝玩乐!都怪你,人家解决人生大事的时间,我他妈光跟你一块撸串喝酒去了!”

“好意思说我?你有点儿生活费就都塞嘴里了,后半个月还指着我活呢!”

“哟,敢情求着我帮忙写论文陪你练体能的不是你?老冯你也真是的,白长那么大个儿,体能成绩怎么能比我还差呢,将来跟人上……”

冯彦青耳听得话题跑向成人方向,连忙叫住他:“——哎!可以了,再说就不礼貌了啊!”

车内短暂地安静了几分钟。

林丛托着下巴,盯了他半天,最后说:“你也觉得刘玉娥真的疯了吗?”

冯彦青沉默了。过了几秒,他说:“等会儿,我们不就知道了吗?”

“这意思是,你相信李军庆的话,是吗?”

林丛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底闪过的一丝躲闪,他想再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

警车停在村口,怕停得太近、叫这民风彪悍的村子给砸了。

他们说明了情况。门里的男人踌躇半天,最后还是开了门。

一进门林丛就沉默地阴沉了脸。浓郁的酒气、散不去的烟味、熏人的汗臭味,还有一些恶心的、像是有几个月没清理的垃圾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尽管瞧上去还算整洁,却也让他心生嫌恶。冯彦青忙着应付男人,他就满屋子瞎晃荡,企图找到一些线索。

“刘玉娥呢?不是说一直在家里吗?”林丛问。

李军庆愣了愣,接着,就像找到了倾泻的阀门儿似的念叨起来。林丛费劲地从他半是方言半是普通话的话里往外捡有用的消息,最后,总算听懂了一件事:

刘玉娥在后面那间屋子里关着呢。

倒也符合这些人对所谓疯子的处置方式。他跟着李军庆往后面屋子里走,男人打开门的那一刻,屋内的阴暗让林丛下意识地向后一躲。随后男人进去,过了几秒才喊他们跟上。林丛抢在冯彦青前面进屋,一进去就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那个在当年的照片上面容清秀的女人,此刻正穿着一身脏到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衣服,瑟缩在墙角,头发花白而枯乱。24年过去,她的面庞早已不似当年,如今皱纹横行、苍老皱缩,因为长期的随意,甚至比身旁的李军庆更显沧桑。她颈上栓了条铁链,李军庆的说法是她发起疯来会打人。屋子很小、更显脏乱,跟李军庆自己居住的、窗明几净的房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刘玉娥到底和林丛想象中的疯不一样。又或者说,若是细心分辨,也不难发现,她只是惊慌恐惧,并不是丧失理智。他微微上前一步,在李军庆的注视下,轻轻地蹲下,和刘玉娥保持水平视线,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刘玉娥瞪着一双眼白浑浊的眼睛,一双关节粗大、四处皲裂的手抱着自己的膝盖,惊慌地注视着眼前的陌生人。她的嘴唇动了动,林丛看见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他身后的冯彦青和李军庆,最后才又落在他身上。有一瞬间,林丛清楚地感受到眼前的女人就要张口说话了,可她看着自己,渐渐地又把嘴唇牢牢地合上,接着移开了视线,喉咙里发出些怪异的声响,并轻轻地挠起了墙。

林丛盯着墙上像是胡乱抠出来的图案,心下一沉,刚要说些什么,忽然后颈上落了一只微微带汗的手。冯彦青一边跟李军庆客套,一边把林丛提溜出了门。

“干什么,你也知道这其中有猫腻了对吧?”

林丛半是顺从、半是不情愿地被他提溜到车里。他直起背,刚要说点什么,冯彦青抢先一步,伸出两根手指,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好熟悉的话术,林丛腹诽。

“先听好的。”

“好消息是,玩具的详细信息已经出来了,这玩具不是量产的,是有人手工缝制的。缝玩具用的线,也不是普通二元店里卖的,是不知从哪里弄来的金丝线。而且呢,玩具的设计图,我们也在发现骨殖的不远处找到了。设计图用透明胶带保护得很好,所以落款也就很清楚了——你猜是谁?”

林丛盯着冯彦青,跟着他的嘴型轻轻地念了出来:

“陆……追?”

他垂下视线,片刻,又追问:“嗯……所以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你猜对了,刘玉娥确实没疯,或者说直到刚才,她还没疯。但是,你也看到了,李军庆把她锁在屋子里,一锁就是24年。这可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哪,李军庆就能绑着她过了24年,还让整个村子都相信她是疯子?李军庆得是个什么狗东西啊——她怕成那样,年轻的时候,肯定没少受苦!像李军庆这种恶人,年轻的时候,还指不定干过什么坏事呢——这种人,要是没有把他一举送进监狱的把握,还是别贸然打草惊蛇的好。

“还有,你提到刘玉娥当年的反应不正常,我就借咱俩出来这会儿,让人去查过了。结果你猜怎么着,嗯?”

冯彦青是吊人胃口的一大好手。林丛眼睛在车里闪闪发亮,说:“怎么着,是不是当中有猫腻?”

“刘玉娥是李军庆从山外买回来的女人。她当年没敢承认,我们现在能断定刘玉娥是被买回来的,还是因为刚刚在隔壁省端掉了一个人口贩卖的窝点,找到了她的家人,他们自己供出来的——虽然你可能不太在乎,我还是要嘚瑟一下:这案子我可是侦破主力。”

“我有一个问题。”

“嗯?”

“当年那些因为拐卖妇女儿童罪被刑拘的人,他们出狱之后,难道从来没有来找过李军庆和刘玉娥的麻烦吗?”

“来过几个人,但只来了那一次,也没起什么冲突,最后李军庆还和和气气地把人给送走了。我估摸着这当中还有什么更复杂的情况,需要深入调查。不过,现在……”

“现在怎么了?”

冯彦青从车门边拿出一盒烟来,点起一支,在烟雾弥漫中徐徐地说:“现在我们有两个突破口,一个是陆追那条线,一个是刘玉娥这条线,你觉得我们应该先从哪边下手?”

林丛探头过去深深吸了一口,说:“先把刘玉娥带出来,做个精神鉴定;刘玉娥精神正常,就起诉他非法拘禁,外带损害他人名誉权,再带上故意伤人;刘玉娥万一真的精神不正常,我们也只能出钱治疗,然后听天由命,看李军庆是不是还会惹出事端来。让人关注他们孩子的动向——现在,我们开始研究陆追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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