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脱掉重穿

“巫马南声,才是我的真名姓。”巫马南声目光直直望着汪藏海回答。

汪藏海一抬手,把鱼食丢了巫马南声一头一脸。

巫马南声没有闪避,也没有拂落那些鱼食,还是直直地望着汪藏海:“皇命难违,拾雷可以效忠于公子,但巫马南声只能效忠于陛下。”

汪藏海定定地盯着巫马南声,仿佛要用目光把他射个对穿。

巫马南声又说:“五年前公子上仙宫山学道,陛下担忧公子安危,才会派锦衣卫去保护公子。巫马南声幼时曾经拜仙宫山开真散人为师学武习艺,所以被陛下选中,用回仙宫山门中的道号‘拾雷’,借机追随公子。两年前,公子察觉汪家里面有陛下的耳目,很快就设计捉住了拾雷。但公子仁德,没有杀我,只是将我赶出汪家,拾雷心中很是感激。”

汪藏海冷哼了一声:“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你来押解我去西北沙漠吗?”

“是公子选中了我?不是陛下吗?”巫马南声眼神震动。

汪藏海站起身,取出香帕子擦了擦手:“一时做过汪家人,就一世要做我的狗。”

然后汪藏海随手一丢,香帕子落入池水中,许多锦鲤冲上来争抢撕扯。

巫马南声被挑衅了,上前两步,伸出左手抓住汪藏海的右手手腕,怒道:“如今我是官你是民,你应该听我的话,而不应该继续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更不应该用这种看狗的眼神看着我。

文官的手腕纤细,武将即便用的是不握剑的左手,力气也太大了,在这莹白皓腕上印下红痕,只要略微更用力几分,就能折断这脆弱的手腕。巫马南声忽然有些兴奋,过去高高在上神明一般不可冒犯的汪藏海大人,此刻就掌握在他的手里。脑海里回响起岳全通说过的话:“就算您半路上杀了他,陛下也不会降罪。”

汪藏海,你的性命也握在我的手里,凭什么还这般趾高气昂。

巫马南声得寸进尺,将汪藏海拽近了自己,想要在他俊美的脸上找出惊惶的神情。但是没有,汪藏海仍旧用看狗的眼神看着巫马南声。

“此去毛乌素沙漠,行程少说也有一百天,巫马南声会好好服侍公子上路的。”巫马南声咬牙切齿地说。

汪藏海侧过目光,看着自己被攥红的手腕说:“松开。”

巫马南声放开了手,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想开口道歉,却终究没有说出来。

汪藏海的侍女霞霞从远处走过来,盈盈一拜:“公子,行李和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汪藏海没有来得及应答,就被巫马南声抢了话:“钦犯此行是获罪流放,按规制不许乘车,只能徒步,而且必须佩戴枷锁和脚镣。”

巫马南声特意咬重了“钦犯”这个词的字音。

汪藏海“哦”了一声,就像完全没有听见巫马南声的话似的,对霞霞说:“你叫他们先去门口等一会儿。”

霞霞有些担忧地看了看巫马南声,迟疑着下去了。

巫马南声对汪藏海说:“汪公子,莫要对抗王法,还是把你的跟班遣散吧。”

汪藏海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行李、马车、随从都不是给我准备的,而是给你准备的。”

巫马南声纳闷:“给我?什么意思?”

汪藏海不再多做解释,径自往大门口走。巫马南声不得不跟随在后。

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了太子诸琮。

汪藏海和诸琮相互行礼。汪藏海执臣子之礼,诸琮执弟子之礼。

巫马南声侧身避开两步,避免领受太子之礼,等他们拜完了,才上前去向太子见礼。

“先生……”诸琮还没说什么话,眼圈儿先红了。

“殿下不必伤怀,我只是出一趟远门而已。”汪藏海微笑,“我不在时,殿下早课晚业有什么不明白的,多请教太子少保吴大人。”

诸琮点头道:“学生理会得,课业不敢懈怠。只是学生实在担忧先生身子单薄,这一路颠簸跋涉,更受不得西北的风沙。所以仓促准备了一些路上用的行李和盘缠,来给先生送行。”

东宫的侍从抬进来十只大箱子,诸琮命人打开,第一箱可以看见装着羊毛防风斗篷、骆驼铜灯等物。难得太子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能搜集来许多合用的东西。后面几箱满满当当都是金银财帛。

汪藏海说:“殿下心意,我心领了,但是按照大雍律法,流放之人是不准携带这许多行李的。汪藏海只能孑然一身上路,戴着镣铐徒步走去沙漠。”

诸琮急道:“那如何使得!先生不便携带行李,那便让锦衣卫带上好了。”

诸琮转向巫马南声:“巫马大人,孤王赐你十箱行李,你可好好带着给孤的先生使用,不准私吞。”

巫马南声满面为难道:“殿下,流放钦犯自有规制法度,微臣不敢擅专,这么多东西带着上路,实在招摇,恐怕民间会有流言蜚语,不利于东宫名誉。”

诸琮气道:“你说什么屁话,孤的名誉重要还是先生身体康健重要?迂腐!愚蠢!”

汪藏海劝道:“巫马大人言之有理,殿下也不必着急。方才汪家已然准备了一些行李,不似殿下送来的这般辎重,但也算合用。只不过按照律例,流放钦犯是不能用的。既然太子殿下说了,要转赐给巫马大人。那么也可以用东宫的这些钱物,交换汪家的行李、马车、随从,以殿下名义赏赐给巫马大人,同我们一起上路便了。”

诸琮转怒为笑:“好极了,就按先生说的办。”

“至于枷锁刑具……”汪藏海举起自己红肿的右手手腕,“不巧今日受了点小伤……”

“那自然是不能戴了。”诸琮说。

巫马南声想说话:“太子殿下……”

诸琮白了巫马南声一眼,硬邦邦地说:“孤王钧旨已下,巫马大人还想抗命吗?你若对孤王的意思有意见,大可以去父皇那里告孤一状,反正锦衣卫正经事不干,净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巫马南声急忙跪下,冷汗直流:“殿下息怒,微臣领命。”

“那你就快去准备准备,待会儿好出发。”诸琮说,“孤要单独和先生说几句话。”

巫马南声咬着牙退下了。

“先生,正如您所预料,东北出现了大地震。”诸琮对汪藏海说,“父皇已赐予我兵符,允准调度十万兵士前往救灾和重建。还有老汪大人,他也会跟我一起去,父皇让他总领国库钱粮,委派赈灾物资。”

汪藏海微微颔首:“我父亲为官多年,赈灾之事,足以成为殿下的臂助。只是此次灾害牵连甚广,百万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但请殿□□恤百姓,切莫吝惜人力物力,早一步抢险、多一分米粮,就能救活更多人命。”

诸琮应道:“先生教导多年,学生自然懂得‘民为贵,君为轻’的道理。”

汪藏海欣慰道:“殿下宅心仁厚,更胜于陛下,是大雍百姓的福祉。”

诸琮从箱子里取出一卷金经、一柄玉伞,递到汪藏海手里:“其他的物品可以不带,但这两样请先生随身收藏。”

汪藏海接过来看,用泥金书写的经书是《太乙救苦护身妙经》。汪藏海是仙宫山道士,自然知晓这部经书的寓意,它象征着面临人间苦难时的精神庇佑与救赎,无论在何种困境中都能为人指引方向。汪藏海翻开经书细看,抄经的字体是自己亲自教过诸琮的瘦金体,每一个笔画都工整而庄严,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情厚谊。

汪藏海向来冰冷的心中浮现一层暖意,不由得真诚感动:“殿下何时抄写了这部经文?”

诸琮答道:“先生冬天时经常咳嗽,学生去重阳宫求过一个健康平安符给先生。”

汪藏海微笑:“是,殿下上元节时送给了我。”

诸琮说:“从那时起我就开始抄经了。”

诸琮说的都是实话,但这经书原本并不是抄给汪藏海的,而是抄给雍武帝的,今日永荣交还给了诸琮,叫太子拿来给汪藏海,收服他这位先生的真心。

至于那柄玉伞,也是永荣给诸琮的,来自和田的贡品,伞柄通体晶莹剔透,伞面刻画着繁复的凤鸟云纹,边缘镶嵌着细小的金丝。汪藏海轻轻抚摸,感受到一股温润的触感从指尖传来。他知道,这玉伞不仅是一件精美的器物,更有着驱邪避祸的作用。结合经书与玉伞来看,诸琮显然是希望他在即将到来的艰难旅程中能够平安康健,遇难成祥。

汪藏海望着诸琮说:“多谢。”

然后汪藏海牵起诸琮的手,一路走进他的书房“寄月堂”,从书架上取出一套《吴子兵法》交给诸琮,说道:“过去我已教过你《鬼谷子》和《孙子兵法》,这套《吴子兵法》还没来得及施教,其中批注,都是我心得凝炼,仔细研读,必定对你治国安邦有所助益。殿下,只有内修文德,外治武备才能使国家强盛。吴子曾说过,治军要有忠诚能干的将领,要有严格训练的兵士;要有统一的号令;要有严明的赏罚。藏海以为,治国亦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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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海戏麟
连载中代号霞飞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