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堂看着眼前联袂而来的两人，有些愕然，他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说：“此时无事，你们怎么会过来？”
水靖和笑笑：“盟主说笑了，如今可是多事之秋。”
江越堂闻言，垂下眼，道：“水宫主近来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靖和近来确实遇到了不少事，不过今日前来，倒不全是为了我自己。”
江越堂心里一动，隐约猜到了点什么。
水靖和也不想拐弯抹角，直接问道：“盟主，鬼域是个什么地方？”
即使江越堂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问题惊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景逸接过话头：“家父的手记里提到过，除了他以外，盟主您也去过。”
“为什么突然会想到问起鬼域？”
水靖和微笑道：“如果我说只是好奇，盟主会信吗？”她确实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全都跟鬼域有关。
“鬼域……”江越堂的眼神飘忽了起来，仿佛透过虚空看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千里之外的地方，“其实也没什么神秘的，‘鬼’之一字也不过是中原人的叫法，只因距离遥远，常人难以涉足，便认为它很神秘。”
“那么，它真正的名字是什么？”
“泉清。”
水靖和与景逸相视一笑，难怪鬼域的资料那么难找到，原来那不是本名。
景逸又问道：“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不知盟主是如何看待的？”
江越堂抬眼：“你是想问，这些事是不是跟泉清有关？”
“或者，是不是就是他们干的？”水靖和补充道。
江越堂反问：“你们有证据吗？”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水靖和心下思忖片刻，说：“也不是一点证据都没有。”
“什么证据？”江越堂明显有了兴趣。
“前些日子我在外头遇袭，抓了几个人送到了承德山庄，这件事盟主应该还记得吧？”
江越堂点点头。
“里面有一个人用的是碎玉刀，叫十七，他的同伴从庄里带走了他，半路却对他下了杀手，临死前只告诉我们圣域、圣君、世仇这几个字，依盟主之见，这个圣域有没有可能就是鬼域？”
江越堂沉默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扶手，半天也不说一个字。景逸和水靖和也不催，只静静地等待。
“圣君……”江越堂终于开口，“那里的确有一部分人称呼他们的君主为圣君。”
两人立时激动起来：“这么说，真的跟鬼域有关？那十七所说的世仇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江越堂也迷惘了：“关于这世仇，我也一无所知。”
看江越堂的神色，不像是假话，因此，两人有些失望，水靖和又问：“不知盟主和那几位前辈因何缘由去鬼域呢？”
“当时年少，惯爱走南闯北，听闻太宁海外有仙山，便结伴出海，朝着传说中的方向前行，只是海上天气多变，我们也真是过于自大了，只驾着小船，途中便遇风浪，这才意外到了泉清。”江越堂回忆的时候，心中颇有些“终不似，少年游”的感慨。
“那海外的仙山，该不会就是泉清吧？”景逸问道。
“是或不是，已无从考证。”多年的经历让他对传说中的仙山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向往。
水靖和正欲进一步询问鬼域位于何处，景逸却悄悄向她使眼色，微微摇头，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横竖也已知晓鬼域位于西方，且要经过太宁海，这便有大致方位了，问得太多容易让江越堂起疑——当然，他可能已经有了疑心了。
江越堂一眼洞悉他们的想法，也不开口点破，只旁敲侧击地问：“两位今日前来，是特意为了询问泉清之事吗？或是，你们已经有了什么线索？”
话到临头，两人犹豫了——不确定该不该多说些什么，水靖和定定心神，摇头道：“并无线索，只是好奇罢了。不过，盟主，我还有一事疑惑，不知盟主是否能解答。”
江越堂思忖她大抵还是想打听泉清之事，不想她转了话锋，但问的问题倒是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玄水宫前宫主明昭，曾与江盟主交好，盟主是否知道她的下落？”
江越堂反问：“她的行踪，水宫主不是应该更清楚么？”
水靖和低头一笑：“说来惭愧，自她两年前辞去宫主之位后，我便与她失去了联系。盟主早年既然与她交好，想来也许知道她的去向。”
江越堂语气中充满遗憾：“恐怕要令水宫主失望了，自她离开玄水宫，我也没了她的消息。”
两人微微一怔——江越堂否认，到底是他也识破了那人的伪装？还是他对他们有所隐瞒呢？
该不该提醒他昨晚的人并非明昭？
思忖片刻，水靖和改了直接点明的想法，随口编了个谎：“盟主，昨日我看见明宫主了。”
江越堂本来在喝茶，闻言蓦然看向她：“你不是说不知道她的下落么？”
“是，”水靖和不紧不慢地道，“那不是明宫主。”
“怎么说？”
“她是别人易容的，我与明宫主相处十多年，自然清楚她的习性，那人装得有几分像，到底还是瞒不过我。我不清楚她的目的，但多半动机不纯，希望盟主能多多留意。”
江越堂点点头：“多谢水宫主的提醒。”
目的已经达到了，两人也没有理由再待下去，起身告辞。
步出山庄，景逸问道：“如今已知道鬼域的大致方位，你有何打算？”
水靖和却避开了他的问题，反过来问他：“有苏姑娘的消息了吗？”
景逸摇摇头：“并没有。”
“依你看，她有没有可能是被鬼域的人掳走的？”
景逸也有同样的疑问：“不排除这个可能。还有，你先前说的，从青水城带来的消息——他们会对承德山庄动手，指的便是昨晚的事吗？”
水靖和也疑惑了：“很难说，只是来了个易容的人，也没动手。”
水靖和抬眼看了看天，然而阳光刺眼，她很快便低下了头，说：“先去青水城吧，那儿有一些可疑的人。”
景逸赞同，两人一同回了客栈，与涵雪汐雨说明接下来的安排，便与她们分别，前往青水城。
“鬼域我甚少听说，但泉清，我却有所耳闻。”
路上，景逸说出这句话，水靖和立刻来了兴趣：“你知道泉清？它真的很神秘吗？”
景逸侧头看着她，笑了笑：“以前确实很神秘，但近些年泉清与中原有些贸易往来，揭下了这神秘的面纱，不过路途遥远，在两地来回的客商不算多，世人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那边有什么特殊的商品吗？值得那些商人奔赴千里，漂洋过海，来回奔波。”
“听说主要是药材和海洋珠宝，中原这边少见。而且，中原这边也有很多商品是那边没有的，所以，互相倒卖两边的商品，利润可观。”
“这么说，他们有自己的商船渡海？”
“有些大客商有自己的船，其他人若想渡海，得自己另想办法，或者借住大客商的船。”
景逸解释完，看了一眼水靖和，见她低头沉思，便问道：“你想去泉清吗？”
水靖和回过神来：“去泉清？现在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去泉清，除非证实那些事确实与之有关。当然，若是苏姑娘失踪是他们所为，那么你就有正当理由。”
景逸以为她在揶揄，可水靖和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正常，语气正经，他到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说：“依你所说，先去青水城探探情况吧。”
暗中观察了几日，崔泰依旧出入各个商铺，但他刻意隐藏自己的气质，所以外人自然不会太过关注，但景逸与水靖和是冲他而来，自己不会放过这些看似寻常的小事。
“我看珍珑坊里不乏海洋珠宝，那老板没准儿跟泉清岛有来往，姓崔的怎么不去那儿呢？”水靖和与景逸坐在珍珑坊对面的茶楼里，提出了疑问。
“他现在的身份是齐府的下人，不适合出现在珠宝铺子。”
水靖和侧头看着珍珑坊里络绎不绝的客人，其间大多是女子，少有的男子也是衣着光鲜，不曾有普通装束的男客人进出。
景逸起身，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看着对面的店铺：“这青水城不算出名，城中百姓人口不多，海洋珠宝在中原不如普通首饰那么常见，价格也要更高一些，但珍珑坊并不大，里面其他的珠宝种类不多，也算不得多精致，却舍得买高价的海洋珠宝来出售，是有点奇怪。如你所说，可能他们真的跟泉清人有来往，才会拥有海洋珠宝。”
“若真有隐情，那么老板应该不是泉清人，否则也不会把泉清的珠宝拿到明面上来卖，这里大概只是联络的据点。”水靖和说。
景逸转身对她说：“猜测无用，再去珍珑坊看看吧。”
珍珑坊不大，跟桐州与和阳城那些有名的珠宝店比起来逊色不少，无论是珠宝种类还是做工，但青水城本身就不算富裕，没有什么很大的珠宝店铺，所以珍珑坊还算比较受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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