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察觉到皇帝的重视,两位娘娘在离开景熙宫之后,争先央着她离开皇宫时去各自宫里坐坐。
虞芮一一应下,人走之后,皇帝开始八卦。
“话说回来,及笄之后,昌乐便是大姑娘了,可有想过什么…”
皇帝隐晦地抛出疑问,“可曾想过日后要嫁给什么样的夫婿?”
他看着虞芮,试探的眼神打量上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朕最近发现京畿许多适龄的才俊,昌乐有没有看上的,朕当场帮你指婚。”
虞芮面色珍重,仿佛自说自话,“昌乐有心上人。”
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嗓音逐渐坚定:“昌乐等他来迎娶。”
一句话如同石子投入湖中央,卷起层层涟漪。
虞芮话里充满了浓浓的遗憾和坚韧,不由得皇帝不多想。
看起来仿佛是虞芮被某个小子唬住了,白白地要上赶着付出青春。
皇帝对这样的事已经形成反射弧,自然而然会联想到虞芮的母亲。
当年,虞芮的母亲在宫里也说过相似的话。
他后知后觉,这孩子的脾性是随了她的母亲。
“昌乐,凡事不必这么死板,那是个什么人你看得清他吗?若是他辜负了你,你该如何。”
谢随的前世今生她都知道,但是听见了这些话,虞芮的内心莫名地升腾起不安全感。
纵然她自认为了解谢随,但是她也没敢打包票说,谢随一辈子都不会背叛她。
这种话太过于绝对,太容易翻车。她不敢轻易地夸口承诺。
皇帝语重心长,虞芮暂时沉默应下,殿外大雪纷扬,已经看不清来时的路。
过了一会儿,她才闷声道:“昌乐不聪慧,只是心悦一人,大概是不计代价的。”
话锋一转——
“不过,昌乐有分寸,不会重蹈覆辙。”
虞芮当然看得出皇帝劝她这么多,是在说谁。
“他家中有人逝世,尚在守孝期,但是他对昌乐极好,未曾逾矩。”
虞芮都已经这样铁石心肠地要嫁过去了,皇帝便不再继续往下说。
他满脸怜爱道:“你自己有分寸是好,朕和太后永远在你背后撑腰,莫要被人欺负了去。”
虞芮认真点点头。
因着外头风雪过大,她被太后留在景熙宫,和太后、皇帝一同用了午膳。
午膳过后,虞芮记起菱妃和兰妃的邀请,便向太后辞行,约定再有时间来探望她老人家。
引她入景熙宫的嬷嬷带着她先去了菱妃娘娘处,凌霄宫。
她和菱妃娘娘初见,彼此都没有什么利益争执,见面不过是寒暄。
菱妃骨相优越,是个绝顶美人,一颦一笑皆摇曳生姿。
虞芮碰到看对眼的漂亮的人,心情也会舒畅,便和菱妃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起来。
之后,还是因为天色不早,她以还答应了兰妃的邀请为由才得以离开凌霄宫,否则她和菱妃说上一天一夜还差不许多。
走之前,菱妃留了留她。
“可要小心兰妃,她小心眼,今日我感觉她对你有些特殊,都有些不像她。”
菱妃越是这样说,越能证明她这一趟是来对了。
她的猜测也是对的,兰妃估计和大夫人应该是还在联系。
一个入宫为妃,一个入府作妻,宫里宫外,竟然还有未断的交往互通有无。
不得不让人加强疑心。
漆兰殿外,早有宫女提灯在等她。天还没有黑,只是这里并不采阳,阴沉沉的。
“昌乐郡主殿下,我们娘娘恭候多时,这边有请了。”
宫女并没有向漆兰殿内走去,而是走向一旁——没有什么光亮的水塘。
旁边有个亭子,影影绰绰的人影交叠,那儿坐着的想必便是兰妃。
“兰妃娘娘?”
虞芮唤了一声,不自觉呼吸声紧凑起来,虽然前面仍有引路的小宫女。
见她这样紧张,宫女解释道:“娘娘天生体弱多病,坐在有水的地方缓一缓精神会好受些。”
“郡主殿下不必紧张。”
宫女的话分散了些许注意力,虞芮确实有被安慰到。
走近前,虞芮注意到那水塘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像一面光滑的透光镜子。
静心亭里面四季如春,原来是环绕着一圈暖炉。
“其他人先退下罢,我有话对郡主说。”兰妃坐在正中,幽幽开口。
……
半个时辰以后,水塘那边传来稍大的动静。
此前有兰妃的口谕,漆兰殿的宫女没有敢接触那里的,没有人知道郡主和兰妃在静心亭中说了什么。
不过如今,为了确保这两个身份显贵的人的安危,她们必须前去看看。
宫女们上前探看,只见到兰妃冷着脸,没有什么表情对她们道:“郡主失足落水了,快去救。”
语气是相当镇定,甚至没有丝毫混乱。
见惯了宫里是非,这很难不让她们这些底下人多想。
经验丰富的宫女见状已经去找人施救。
冬季,水塘里的水比外面还要暖上一些,反而是她露出水面的部分冷得她打颤。
再加上这水塘并不深,她的整个身体待在里面并不能被完全浸入。
一想到一会儿要被捞上去会更冷,她反而有点不想上岸。
在水塘里等待的时间很短暂,她没有事情可做,便看着岸上忙来忙去的宫女。
第一次以这种视角和方式去观察别人怎么着急忙活救她,有点找了趁手的树枝木棍,有的将衣服绑在一起朝她抛过来。
当树枝和衣服同时扔过来,虞芮毫不犹豫选择了几件衣服绑成的绳子,抓紧,然后默默地等上面的人慢慢将她拉上去。
兰妃将她推下去落水的地方,离岸边并不远,没一会儿她便成功上岸。
落水了最重要的是要保暖防寒,虞芮自离开水塘上牙和下牙便一直打架,冷得她理智都要没了。
太后娘娘先听到消息,虞芮一上来,便被太后派来的人接走去换一套衣服。
临走的时候,她状若无意地朝着兰妃的方向瞥了瞥,兰妃正轻轻朝她点头。
等换过了一套暖和干净的衣装,天色渐晚之际,虞芮坐着马车离开皇宫。
“阿嚏!”马车内,这一声让所有人的心揪了起来。
虞芮意识到自己回去大概是要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落下了病根儿可有她好受的。
她答应兰妃之前,没有想到落水会冷得让她如此难以接受。
但是,她这一趟不虚此行。
大夫人藏银子的地方,她已经亲眼目睹了。
第二日,虞府。
一个男人敲响了木檀色的房门,隔着薄薄的窗纸传来女人漫不经意的嗓音,“进来。”
“夫人。”男人恭敬作揖道。
“宫里传来消息,说是…昌乐郡主在漆兰殿的水塘失足落水了。”
“然后呢。”
“太后罚了漆兰殿主妃跪佛堂,听人说,是兰妃主动邀请郡主去的水塘。”
听到这儿,女人招摇的笑声尖锐而短暂。
“虞芮那小蹄子算什么郡主,哼!若不是因为她,蓉儿的脸怎么会……罢了,看来兰妃已经向我们妥协。下一步,方管事准备好了吗?”
“夫人,明瑟山庄那一份已由我带人亲手偷埋回去,赌坊拆了,至于寺庙上的,我已经和范…,和范尼姑约定好了,凭借我们的关系,她应该不会背叛。”
大夫人翘首以盼,满意道:“如此说来,只要我那个病秧子表姐藏的好些,虞芮便翻不了天。”
她发现虞芮在收集自己罪证这件事情,是殷宛眉托梦告诉她的。
不然她根本意识不到,一个十四岁快要及笄的女娃娃,能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不得不说,虞芮的胆量比她想象的要更加大。
她享受的眯了眯眼,转口道:“殷姑娘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给了些大的好处,那边也同意换人。”
方管事犹豫道,“但是后来,那边的职位调动,新上位的监斩官我们还没能沟通道。”
“可以加大筹码。”
大夫人握了握拳,殷姑娘对她来说,至关重要。
只要钱到位,她不信打不通。
嘱咐了几句后,方管事颤颤巍巍退下,大夫人身后走出一个面容可怖的女子。
只见她的面目全非,未愈合的伤疤布满了整张脸。
“蓉儿,你出来干什么?”大夫人难得紧张起来。
“娘亲,我不甘心,你一定要让那个贱人付出代价!”
虞蓉愤怒时,满脸伤痕都在发红,仿佛要溢出血来。
大夫人在内心叹了一口气,“你刚刚都听到了?”
她将人往里屋领,刻意避开屋子漏下的阳光。
“快,听话,郎中说了你这伤口不能见光,不然好得不快。”
虞蓉闻言悲然欲泣,“娘,我是不是见不得光的怪物…”
“没,怎么可能,快好,马上就好了。”大夫人下意识安慰道。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娘,我和三姐都一样,为什么是我?”虞蓉和虞芷结伴长大,刁难虞芮,同她拌嘴,就算要遭报应,她做过什么和三姐都是一样的。
可到头来,为什么是她遭受这一切?为什么寿宴上中招的偏偏是她?为什么虞芮一点事情没有?
闻言,大夫人眸色异动,肩头处微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嘴上却还说着:“你乖,娘亲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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