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蓉依赖地贴了贴宣音宛,从愤怒转而露出脆弱的神色。
“娘,你对我最好了……”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娘十月怀胎生下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怎么会对你不好。”
大夫人说完有些愣神,摸着虞蓉的头,心里默默念:
是啊,为娘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怎么会呢?
像是在问别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她看向窗户,屋外冬风猛扑窗花,鲜艳的朱红薄纸顿时被吹得猎猎作响。
一同响起的还有府中侍女的清脆叩门声,嗓音里夹杂着外头的冷意:“夫人,老爷唤您去正厅商议事情。”
大夫人顿时褪去了片刻的迷惑痛苦神色。
双手重重推开了屋门,吓着门外的侍女一阵趔趄,“往里站这么近做什么!仔细你的脑袋!”她撂下话便急匆匆地走了。
被大夫人莫名其妙骂了一顿的侍女也只好灰溜溜地跟上。
正厅内,宣音宛揣揣不安去找座端坐,面上还是保持柔媚的笑蓉:“老爷这么急找,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的话刚落地,虞庭深便叹了一口气开口,“是为了芮儿的事情。”
宣音宛听见这个名字咯噔一声,虞庭深继续道:“芮儿的及笄礼快到了,我们教育归教育,闹归闹,她身体里到底流着我们虞家的血…”
宣音宛内心白了一眼。
当初和虞芮断绝关系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变脸比变卦还要快。
她柔柔弱弱,委婉道:“老爷一番好意,只怕是芮儿不这样想,这孩子怕是已经恨透我们。”
虞庭深情绪突然激动,“她恨什么,我是她爹,她便是恨透了我,这也是无法更改的事情。我已经纵容她到把我的母亲带走,她还想怎么样。”
“再者,她也到了婚嫁的年龄,速速嫁出去。她还敢忤逆,我便一纸诉状告到陛下那儿去,让世人都看看这是个什么大逆不道畜生不如的东西!”
“什么东西,公然敢跟生养她的爹翻脸?她从前那副恭顺识礼的样子都是装来的!”
他骂得难听且嘶哑,骂完便气喘吁吁地喘着长气。
宣音宛忙上前拍背,“好好儿地说着话,动什么气呀。”
她和面前的男人做了十多年夫妻,自然知晓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虞庭深只是无法接受控制不了虞芮。他是一家之主,怎么能够忍受这口气。
这下,虞芮就算回来做回二小姐对她也构不成威胁。
说到底,虞庭深便是吃软不吃硬。
“老爷何必动怒,芮儿还只是个孩子,不懂些什么,我们好言劝劝她,说几句软话,她自然肯回来,到时候她自然就认错了。”
宣音宛瞎说八道一番。
连她都能看出来,那次,虞芮是铁了心不会变。
虞庭深认同,有些满意点点头,“说的是。”
她安慰好虞庭深的心情,当着他的面唤侍女进来,正是方才被她呛了一句的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唤素薐。”侍女结结巴巴道,看上去很是害怕。
“素薐,派你今日去郡主府接二小姐回家,记住要好声好气的,说老爷已经原谅她了,让她带着老夫人回来罢。去,快去。”
大夫人捏着嗓子温柔吩咐道,差点儿给素薐惊一身鸡皮疙瘩。
宣音宛内心暗暗发笑,她只找了个没知轻重的小丫鬟去求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打发叫花子!
肯定要被轰出来。
但是她这么做却也迎合了虞庭深的面子。
去的人多,虞庭深怎么肯拉下那么大的脸,性质可就不一样。
若是这样,虞芮又同意回来的话,那还可以说是孩子认错归家。
素薐被大夫人盯得有些心里发毛,慌慌张张便去了。
大夫人一惊一乍的,她本就胆子小,今天差点没被吓死。
等寻着打听来的路,去到郡主府的时候,她望着面前的建筑,踟蹰不前。
这郡主府看上去竟比虞府还要好些,若她是二小姐,府里又有大夫人那个母夜叉,定然打死都不会回去。
怎么开口是个难题,纵然没什么想法,素薐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在门口急得转圈圈,成功被门口等侍卫察觉到不对,被几个侍卫围起来问话了。
她急着辩解,“我不是歹人,我是虞府大夫人下面的三等丫鬟,我叫素薐…”电光火石之间记起大夫人的嘱咐。
“噢,对,我是来告诉二小姐的,老爷已经原谅她了,让二小姐快快地带着老夫人回去团圆。”
侍卫听不懂什么‘二小姐’。
‘老夫人’倒是经常听府里郡主贴身侍女提起,一时把握不准,“你先在此等等,我们通传一下郡主。”
“噢,好的好的。”
素薐连忙礼貌以对,乖乖地站在郡主府外等。
看上去没有什么头脑的样子。
素薐看着辉壁郡主府,突然心生疑惑,遂问站在门口一个面善的侍卫:“侍卫大哥,你们月俸多少呀?”
本做好了不被搭理的准备,却被回道:“每月三十两。”
素薐小声惊呼,“哇,是我的三倍。”
一忽儿会地,没由来忧伤道:“看来还是当郡主府的侍卫有前途。”
“我们那里的侍卫每月只有五两银子,我弟弟便在那里当差。”
“不过你们风吹日晒的,也是辛苦。”
她自言自语地过了一会儿,里面传来脚步声,刚刚进去的侍卫慢慢露出半个头来,身上盔甲再显现出来。
“郡主说了,以后这些和虞府有关的人都——直接轰出去。”
素薐有些尴尬地红了脸,站在门槛里面的脚迅速迈出。
仿佛那里有红烙铁,怕被烫着似的。
“我…我自己走。”
但是下一秒,因为左脚踩着右脚,在郡主府门口结结实实磕了一个狗吃屎。
素薐趴在地上万念俱灰地想,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刚刚那个与她攀谈的侍卫却扯下身上的令牌,塞给旁边的同僚,迈出门槛扶她起身。
“你们替我一下班,我送她回去罢。”
素薐听见全身跟猫儿炸毛似的,“不不,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走,自己能走…”
说着吭哧用力攀着柱子往上蛄蛹,却因为摔惨了,脚肿得根本连站都站不起来。
“越忠,别多管闲事,你刚刚没进去不知道郡主的态度…更何况还是那个大夫人的侍女,我劝你别趟浑水。”
刚刚进去禀报的侍卫知道一些内情,不太耐烦劝道。
越忠一把便把她像捞小动物一样捞了起来,用力使得盔甲内紧绷着肌肉。
“她只是个侍女,应该没什么事,帮我找辆推车来,我推她回去。”
素薐很怕麻烦别人,她最怕欠人人情,便一直在说不用了,她表示自己爬也能爬回虞府。
却自然而然地被两个男人忽视。
虽然刚刚那个侍卫劝越忠不要这么做,但越忠提到要一辆推车,那人还是快速找来一个简陋版的推车。
“钱从你月俸里扣,我会和郡主禀明。”那人道。
“嗯,知道了。”越忠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素薐安置在推车上便推走了。
越忠走后,本来看热闹,不小心接到令牌的侍卫问道:“齐哥,越哥把牌子给我了咋办。”
齐升看了那人一眼,“那你就替他站着吧,把名字记下,今天的钱算你的。”
他简单处理完,便返回重路复命去。
屋子里,虞芮单手枕在美人榻上,一身綪茷色衣裙,盖着半身墨色狐球,熏着梅花香。
齐升回来复命,虞芮略略有些诧异。她方才不是命人轰出去。
这轰人出去,简单易执行,过来复什么命?
“郡主,出了点状况,那侍女摔了起不来,轰不走,我让越忠去把她扔推车上,一推车推走了。”
“嗯,干得好。”
虞芮干脆道,她明显感觉到齐升话里还有下一句。
齐升深吸一口气,“我怕虞府不知道,再派人来烦郡主,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越忠推她回去了。”
虞芮蹙了蹙眉。
“我让你们轰出去,离开郡主府的门口就是轰出去——”
她还未发作,齐升先行领罚,“是属下不周,请郡主责罚。”
“罢了,罢了,送回去也就送回去罢,你退下去吧。”
虞芮起身,墨色狐裘往下滑落,露出她优美的身段。
齐升离开后,她揉了揉有些烦闷的太阳穴,却冷然笑了笑,
“大夫人这是打发叫花子,当我这郡主府是什么地方。”
一旁的明珠附和道:“就是,当时在虞府害得郡主那么严重。”
虞芮低了低眼睛,垂眸看向火炉旁翻飞的翎子,现在虞府就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坑,傻子才回去跳。
她昨日落水,太医看了没什么大碍,只是多少地也需要将养几日,养养元气。
大夫人私藏官府银子这件事,她便想到一个绝佳的揭露的时机。
那便是她过几日后在宫里举办的生辰宴。
她已经给宁雪琼、师云仪等几人发去了请帖。
被大夫人一恶心,突然想起来,忘记了给她们送请帖。
不然她凭借什么来进宫看她安排的一出好戏。
“明珠,去帮我再备下三份请帖。”
明珠应下,“郡主,这三份要送去哪里,送给谁?”
虞芮嗦了口热茶,抬眸含笑。
“当然是送去虞府的夫人和两位小姐了,就让刚刚进来禀报的那个侍卫去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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