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遇恶邻百般刁难,齐上阵揍你丫的

婚事筹备多是琐碎,少不得舅父舅母操劳,齐芳烈也不能当甩手掌柜,除了当值其余时间都在舅父家进进出出。

说是舅父家,实际是齐芳烈父亲在京里的宅子。齐芳烈的母亲在没了丈夫后很是憔悴,两个月后又失了遗腹子,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她一日中大多时候都恍恍惚惚,有时觉得自己还在京城的家中,前一刻还在陪着舅母绣花,后一刻突然起身去找厨房,嘴里嚷嚷着齐芳烈该下学了,丈夫也该到散值的时间,要赶紧烧火做饭。搬离京城后新家的格局大变,她提着裙子在院子里乱扎,每个屋都走了一圈后急火火地在院子当中叫嚷,说什么厨房被贼人搬空。这时舅母会看不下去,手把手给她带到厨房,她又挣扎着出来,哭诉厨房不是这样,这里不是她家。

偶尔也有清醒的时候,但也总是发呆流泪,为她早逝的丈夫,为年少离家的儿子,还有她从未来得及看这世间一眼的女儿。

在新家触景生情,或许回京能让她情绪好些,况且当时家里的钱也散得差不多了,舅父觉得在京里谋生的路子也多,于是带着全家搬来京城,继续住齐芳烈父亲留给他的宅子。

时隔多年走进熟悉的小巷,近乡情怯齐芳烈有些激动。这里有他最好和最不好的人生经历,十岁,他人生的分水岭,像一朵明艳多寿的花,盛放十载,转年却迅速枯败。

巷子里来来往往多了些新面孔,应该是这些年添的人口。此时还不到饭点,有几位年纪大的在屋外乘凉,见了他都十分惊喜,把家里能招呼的都招呼出来,有他童年的玩伴,也有昔日的同窗。巷子里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十分热闹,舅父舅母也被声音引了出来,与大伙一起说笑。

只一户人家毫无动静,最初还半敞着门,听见巷子里的响动探出来看了看,见着是他缩了回去,砰地甩上大门落栓。

齐芳烈认出刚才半掩的门后露出的一双眼,也是那双眼,上一次见面还被赏了一对乌黑的眼眶。

“齐芳烈的脖子打铁了!”十四年前,他忘不了,那个人是这么喊的。

学堂里的好孩子,巷子里的孩子王,齐芳烈在同龄人里一直是带头大哥一样的存在,他人缘好,孩子们都服他,只除了那一人。那孩子姓张,父亲做过军营的火头,被齐默抓到偷粮被驱逐回家。

按说那张火头应该感谢齐默,毕竟偷盗军需按律应该惩戒,但齐默谅他初犯便大事化小,但姓张的可不是明事理的人家,从此记恨了齐默,也顺带着瞧不上齐芳烈。以前齐默意气风发,齐芳烈也众星捧月,那张小孩和他爸都知道惹不起,走哪都躲着齐家父子俩。齐默遭了难之后,他们仿佛脱胎换骨,可不得了了。

因为家里的事儿,学堂给了齐芳烈十天假,每天下学都有不同的伙伴帮他把文章和课业捎带回家。张小孩就住他隔壁,放课后见其他人分工也不搭腔,把书包往肩上一甩,大步流星往外走,边走边唱:“乖乖呦,生瓜孬瓜癞痢瓜,渴水断秧苗不大,可怜无爹又死妈……”

学堂里的几个小孩儿看不过眼,有人朝着他的后脑勺丢了一块瓜瓢。

“哪个孙子!”张小孩朝着身后的几个人怒吼。听到他叫嚷,那几个小孩也不急,一起站起来,讪笑着摩拳擦掌朝他走来。

张小孩见势不好,忙慌往家跑,那几个孩子在他身后甩开膀子猛追,直到在齐家门口见到刚买药回来的齐芳烈。

张小孩到了家也不怕了,他背对着自家大门倒退着走,边走边大咧咧地看着齐芳烈,满脸不屑一顾。突然他好像发现了什么,对着巷子口的孩子们,还有一众街坊大叫:“你们看!齐芳烈的脖子打铁啦!哈哈哈哈哈哈。”

齐芳烈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他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人,只见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脖子上。他当然看不见自己的脖子,使劲低头,看见了一圈泛着油渍的黝黑衣襟。他急忙冲进屋里,对着铜镜仔细端详,只可惜铜镜久未打磨,镜面斑浊难以视物。于是用三根手指沾了沾碗中的剩水,朝脖颈儿擦拭。只一下,一柳泥顺着指根滚了下来,再一下,一层垢贴满手心。他心急了,到院子里找了个水桶,退掉上衣把水扣到头上,大把大把的擦拭。

十来岁已经是知道美丑的年纪,也是最好面子的年纪,他臊得不行,边擦边红了眼圈。自父亲瘫着回京,家人一直里里外外忙着,没人顾得上他,他起早贪黑的干活,也根本没留意自己的情况。他竟不知道,自己能脏到这种地步,连庙口的乞丐都不如。被人这样羞辱,他也不知该怎么反驳,只默默擦身难堪到不敢抬头。

张小孩难得寻得机会挖苦到高高在上的齐芳烈,自然不肯轻易离去,他壮着胆子走到齐家门口,冲着院里头继续咆哮:“你脖子搓下来的那是啥?过年腌胙的腊肉吗?哈哈哈……”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张小孩猖狂的笑,刘家大儿子举着胳膊对他恶狠狠说道:“老子忍你很久了,今天我让你尝尝爷们的拳头!”接着几个孩子乱拳把张小孩打倒在地,揍得他哭爹喊娘。

张火头不在家,只有他妈拿着扫把出来,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打人。那几个小孩虽不怕她,但也不想跟长辈起冲突,于是就放张小孩连滚带爬的回家了。

刘家的住得近,怕他还来闹事儿,于是拉着几个伙伴在门口玩儿虫;刘家二儿子还小,也拖小板凳在门口乖乖吃糖;大家一起等到晚上邻居大人们都回来了才放心散开。

齐芳烈当天晚上又洗了两遍澡,又把所有衣服都搓了一遍,然后晚上锁在被子里偷偷掉眼泪。

“破落拐子,孬包软条儿,一天在家里揣歪着,白占好大的地方,还搭个婆娘天天擦抹,落你个废物家伙,看我今天收拾你!”第二日一大早,张火头杵在巷子口,右手拎着斧子,左手拖着一个四腿拐凳,嘴里咋咋唬唬。

齐芳烈刚起床,只听见外头吵吵嚷嚷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情,于是披上一件干透了的外衣揉着眼睛走进院子。母亲也在,她背对着齐芳烈,趴在门上双肩一抖一抖,齐芳烈顿时清醒了,三两步迈到门口,扒过母亲的肩膀,只见她已泪流满面,掩口痛哭,不知在这里独自一人难过多久。齐芳烈又听见门外的叫嚷,与他只一门之隔,这回他听清楚了。

齐芳烈不顾母亲阻拦,推门就冲了出去,听见他家开了门,张火头乐不可支地回头迎上去,即便他比同龄人高大一些,但在张火头眼里依然不够个,他装模作样教训起来:“大外甥,我在这处置把断腿的椅子,你有什么不忿来管起我家的闲事儿?年纪小小就惹是生非,没有教养的东西,你家就没有个大人管你吗?”张小孩也在旁边,他两眼乌青,哇渣哇渣地帮腔。

齐芳烈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椅子,确实有条腿短了一截;断口崭新,分明就是刚用锯截掉的。他气血上涌,全身颤抖,昨天就憋着一股火,今日非撒出去不可,把衣服往地下一砸,举起拳头就要动手。

这时院子里已经围了好些人了,刘家男人抱住齐芳烈的腰,把他往回拖。

张火头可不怵,一个孩子他应付起来绰绰有余,他抡起板凳,示意刘家男人赶紧放手,要不然连他一起砸。

“啪——”从巷口丢出一个水瓢,精准地扣在张火头的脑瓜上。

“啪啪——”两根甘蔗飞出,打在他背上。

“啪啪啪啪——”卵石烂瓜稀泥泔水……稀里哗啦的铺天盖地砸来。

“忍你很久了,你这烂人!”

“今天轻饶不了你!”

“大家一起上!”

乌泱泱的,巷子里挤满了人,手里有东西的七手八脚往里砸,手里没东西的,等大家砸完了一窝蜂冲过去,把他堵在门口揍。

张小孩吓的哇哇大叫,抱着头就往家里跑。大人们不会为难他,但孩子们可就不一定了。昨天那群孩子早就堵好了去路,给他憋在门口又揍一顿。就连巷尾兰家那乖巧文弱的小童,也趁乱抓了一把瓜子皮,和着尿和泥巴抹了他一嘴。

张家婆娘哭得昏天黑地,跑到街头叫来了巡逻的差人,见到两个差人持刀赶来,张火头可算见了救星,四脚并用爬到他们身后,刚才还向着众人卖惨求饶,这回又换了一副嘴脸,嚷嚷着把这群人都抓起来!

“狂徒!都是狂徒!大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这些人莫名其妙的来打我,你看我这身上哪还有一块儿好地方!”

挤在巷子里的街坊们一听就急眼了,七嘴八舌地跟差人讲起这户人家的斑斑劣迹。

那两个官差本来兴致缺缺,他们最不爱管邻里的琐事,都是些鸡零狗碎,又没有油水可沾。但知道这场骚乱跟齐默家有关,立马就变了脸色;自古官兵是一家,敢当着官差的面闹荣军战员的家,这还了得?于是当场就寻了个由头把张火头拿下。

“你刚才要用椅子砸那小孩,是也不是?”一个差人厉声问道。

张火头懵了,怎么也没想到老婆搬来的救兵非但没帮忙,反而上来先整治他。他支支吾吾地不肯承认,但抵不过众人异口同声。

“这么多人证,你胆敢狡辩,走吧,跟我回衙门问话!”

就这样,这场闹剧以张火头被官差押走结尾,虽然被关了没几天,但之后张家在这条巷子里真夹着尾巴做人。又过了没多久,齐家也就搬走了。

齐芳烈的思绪停留在这里,他看着张家的大门陷入沉思。

隔壁刘家的嬷嬷斜眼瞅了一眼张家的大门,冷哼一声对齐芳烈说:“甭理他们,咱到了家就舒舒坦坦的,别被小人蛰了眼。我二孙儿宝山昨日也回来了,他也跟你一起调来京城吗?”

齐芳烈听话,不再为那小人费神,告别了其他人,进了刘嬷嬷的院子与她聊天。

“还未定下,先算借调,等我安定下来再听听他自己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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