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尘埃落定终得愿,暴雨逢亲惧内人

筹备婚礼的时间本就捉襟见肘,又出了私库被盗这档子事节外生枝,这两个月秦府上下和齐芳烈都过得焦头烂额,好在五月初一之前万事停当,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当天,连月的赤日退避而去,远郊几朵乌云朝城里游移,阴沉的天色让齐芳烈也感觉有些混沌,迎亲的路上都恍恍惚惚的。他有点忘了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原先数着日子过,现在跳着日子过,指婚明明是两个月前发生的事情,如今又觉得就在昨天,一切都有点不太真实。

晌午一到竟破天荒地淅沥起小雨。厅堂塞不下满京的大员,得有一半人在露天的酒席落座。酒菜和客人都受不得雨水,因此适才刚一见黑云众人就赶忙四处张罗雨棚去了。好在禁军来的宾客大多是身强体健的小伙子,领了任务四散开来,没一会儿就从左邻右舍凑齐了家伙,七手八脚没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所有雨棚搭起来了。舅母瞧着院里的光被遮的黑压压的不喜庆,又使唤丫头找来许多红艳艳的绸布和流苏,把院子的雨棚挂了个满当。

傍晚仪式将要开始,雨势却看着越来越大,秦夫人在家里看着这雨幕发愁,不知婚礼仪式还顺不顺当。秦府也得招待客人,所以她面上不能显露,只在心里烦躁,但是逮到自家官人的身影就朝他直瞪眼,秦象心下无奈只得瞥过脸来苦笑安抚。

在齐府赴宴的宾客们倒是不在意,气氛反而更热烈,只因不知是谁说了那么一句:“都说下雨娶亲怕老婆,咱们齐小将军恐怕要被媳妇管一辈子喽!”

满场的宾客无不笑的前仰后合,舅母也免不得扑哧出声。闹得最凶的还属那群禁军的大小伙子,赛栩带头,一众人笑得嚣张,惹得她母亲频频朝他的方向使眼色。

礼毕,夫妻俩入了洞房。主人们怕天气误事就没有强留客人吃太久,若有还想热闹的,移来厅堂继续玩耍。

小夫妻在屋里安安静静的,挑了盖头之后就都羞的不知道干什么好。你抬头看我一眼,被对方发现后赶紧低头,没一会儿又是我抬头看你一眼,四目相对一起低头,两张大红脸哑巴到一块儿了。

眉来眼去几个来回,秦椒兰看着眼前假山一般壮硕的男人不由得笑出声来。眼前男人局促又紧张,明明有野兽的体格,此刻却是臣服的姿态,这让她非常受用。上次一面,她就觉得自己是话多的那个,于是想先说点什么打破僵局,但见到齐芳烈吃瘪的窘态,又起了坏心,继续默不作声,等他应对。

今日之前她总是有些不安,但此刻心里却踏实了不少,或许是因为行礼时牵巾另一端同样微微抖动的手臂,或许是因为面前男人落在鼻梁上的轻颤的睫毛垂影,再或许是那个由他人转述而钩织出来的孤影青年终于从虚幻中踏进现实。

齐芳烈打了一肚子腹稿,终于鼓起勇气抬头,正对上面前包含笑意的目光,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登时从头顶红到锁骨,耳朵尖都是一片霞光。

秦椒兰被他逗开心了,笑得更大声,她头冠太重栽歪到一旁,齐芳烈赶忙大手一捞把她扶正,于是这回她的脸也红了。

屋里又陷入了安静,齐芳烈沉寂的五感逐渐向屋内的各个角落延伸,随着床晃动的流苏,跳动的烛火,酒香和果子混杂的香气,臀下松软干燥的锦被,轻依在身侧与他相贴的、似乎也在犹豫该是别动还是躲闪的温热的躯体,还有那两颗猛烈跳动的心脏,唯独没有察觉到自己嘴角泛起的难以察觉的微笑。

气氛黏黏糊糊又小心翼翼,都在犹豫着怎么开口,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听起来鬼鬼祟祟。

“大哥,嫂子,你们还没睡吧?嗯……要不你们先忙点别的?雨水太多要把院子淹啦!”赛栩在门口蹑手蹑脚,他其实来了很久了,就是尴尬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屋里的俩人愣了愣,赶忙撒开手。齐芳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口,双手把屋门一敞一股水溢过门槛涌进屋里打湿了他的脚背,他再定睛一看,院子里的水已经积满了。

秦椒兰也想下地,齐芳烈见状赶忙走回床边把她鞋收了,一边往她怀里塞了一盘年糕,一边对她说道:“你就在床上待着,我出去看看,有事儿大声叫我就行。”之后,把门从外关上,沿着门槛垒起下人已经填装好的沙袋,三五下就把门缝堵个严实。

出来之后才发现外面已经闹翻天了,周围邻居都是锅碗瓢盆叮当响。适才来了一阵瓢泼大雨,城里的水道都堵了,地势低的瞬间就都漫了水。这么大的动静刚才俩人在屋里竟然谁都没听见,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朝赛栩笑一笑。

其他客人们早就散了,就剩下禁军的小伙子们能喝,这会儿刚好都在,趁着雨势渐微赶忙搭把手把院子里的淤水清走,等大伙忙完刚好雨停,这时已经是后半夜了。齐芳烈站在院子中间望天,今年的雨水该是够了,西北的旱情算是彻底过去了。

收拾停当了就准备回屋,到门口时发现朝着院里的窗户大敞,他的小妻子脚踩椅子,坐在桌子上向窗外张望,膝盖上还端着吃剩半盘的年糕。他笑着朝窗户走过去,秦椒兰看见他回来了想站起身,被他一手摁住了。

“别乱动,站在椅子上别摔了。”说着,单手撑住窗框翻了进来。他看了眼秦椒兰光着双脚,想抱她回床上,又想到自己现在脏兮兮的,赶忙叫下人把门口的沙袋除了抬水进来。

秦椒兰看了看他留在窗框和桌子上的泥手印,低头犹豫了片刻,趁他在门口吩咐下人的时候光脚踩着地跑到他身边,随后用指头捻起一块雪白的年糕,裹了一层盘边新炒的黄豆粉,又沾了一圈白糖,举起胳膊喂到了他嘴边。

看着突然被怼到眼前的年糕,齐芳烈出了神,此时周遭的气味都被空气里弥散的土腥覆盖,但他却是能捕捉到年糕的米香和豆粉的清甜,他含胸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擦着妻子的手指叼走年糕,入口后慢慢咀嚼。小时候过年,全家人会一起做年糕,他和父亲在院子里用石臼里把蒸熟的糯粉捣成糕团,这时的母亲就在不远处的厨房里炒豆粉,到了年夜饭一家人就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粘着白糖吃光。有多少年没吃过他记得不得了,只觉得此刻嘴里甜丝丝的,胃里暖烘烘的。

“好吃吧!我吃了半盘,要不是怕太晚了不消化,我还能吃更多。”秦椒兰看他吃得认真,觉得他应该喜欢,于是又低头捻了一块儿给他,看他吃得香自己也又吃掉一块。俩人就这么杵在门口,把剩下的半盘都吃掉了。这时下人把水也送来了,齐芳烈这时才发现她没穿鞋,赶忙让她坐回床上。

桶里的水盛满,齐芳烈让丫头先伺候秦椒兰洗澡,之后他再用同一桶水洗了就行。秦椒兰看他一身的汤汤水水,也就不跟他客气,先去屏风后面退妆沐浴了。

沐浴后的秦椒兰热乎乎香喷喷的,穿着素衣坐在床上,裹起被子就像新出炉的白糖糕。齐芳烈大气不敢出,也不好意思往她那个方向看,屏退了丫头后躲躲闪闪地退到屏风后面,脱掉衣服赶忙下水。椒兰正在床上困顿,就听见后头“扑通”一声,接着“哗啦”又一下,估摸着有一半的水都得漾出来,于是今晚不知道第几次的笑了出来。

笑声太大,齐芳烈在桶里听见了,他看着被挤出去的水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他把水泼到头上,花香顺着指缝浸润开来,往常他自己洗就用皂角搓搓清水涮涮,但今天泡得是妻子用过的洗澡水,那是洒了花瓣香露的好大一桶甜汤,他愣是快把皮搓破了才舍得出来。

边揝干头发边往床边走,床帐里侧他的新婚妻子已经裹着被子安稳好眠了,他熄灭了烛灯,接着小心翼翼地掀开被角,把自己挪腾进被窝。他把后背贴上床铺,紧绷而疲累的背脊瞬间松展开来,自十五岁离家后他就再没能睡过如此舒适的床铺,此刻他觉得自己像一滩软泥,安逸得有些心慌,于是用四肢轻轻地触碰身下的褥子来消减躁意。这时床里伸出一只胳膊,按住他的躁动的手腕,一边还对着他耳边嘟囔道:“唉,真让人操心,再不睡你的厉害媳妇就要管你啦!”

声音驱散了齐芳烈的奇思怪想,他转过头对上一双戏谑的眼睛,许久也不舍得挪开,这么直白地看着倒是把椒兰弄臊了,她拉高被角想要躲进被窝里,这回齐芳烈可没再磨蹭,按住她捏着被角的手,扯开被子翻身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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