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敌国女蠢蠢欲动,再相见口舌交锋

婚假过后该当值了,齐芳烈又恢复往日的勤勉。

谁料刚回军营第一天,他就被赛栩缠上了。

齐芳烈原本以为赛栩的少年心事会随着时间逐渐消散。京里的佳丽云集,她娘早晚会万中选一挑出一个称心的成功转移他的视线。没成想他的爱慕与日俱增,为了博美人开怀把算盘打到他头上。

“霍玉娟要见你!”赛栩漫不经心道,“她说要与你切磋。”

“与我切磋?”齐芳烈纳闷,“怎么切磋,赤手空拳还是使用兵器,又或是比偷袭暗算?暗算咱们先不论,赤手空拳打起来你觉得她能从我身上讨到便宜?”

“不能。”赛栩言不假思索,“你这个体格能徒手把她掐死。别说她了,有哪个单打独斗能赢过你。”

“那她图什么?想被我当着众人的面再挑翻她一次?”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是想出口恶气,唾你一脸唾沫,甩你一脸鼻涕什么的。反正我都答应帮她了,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个方便,见她一面?她再厉害也是一介女流,瀛洲的地盘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你去见他,我给你洗衣服,洗袜子,行不行?”

“你还记得我成亲有媳妇了吧?没你也有人给我洗衣服了。”

“嫂子还给你洗衣服?”

“不给。下人是干什么用的?”

“也是。反正你跟她见上一见,到时候不就知道了。”赛栩还是不肯放弃,“哎我发现你成亲之后变了个人一样,话密了。”

“我媳妇调教的好。”

嘿忒,不光嘴贫了,脸皮也厚了。

“她靠你在女骑队里站稳了脚跟,如今还要差遣你办事儿。你到底是我的参军,还是她的参军?”见他话里话外都是向着霍玉娟,齐芳烈有些不爽,忍不住出言挤兑。

“她哪里就靠我了?她骑射具佳才貌兼备,在女骑队里最是出众,若是有人不服,定是嫉妒她。”

玩笑开过了,齐芳烈开始给他认真讲道理:“嫉妒也好,不服也罢,她初入女骑,没少因为行事霸道目中无人而被人排挤,即便能拼得过明面的挑衅和拳脚,但背地里她怕是吃了不少暗亏。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女人堆里,皇后的气焰怕是都没她盛。女骑之中有几位是京门贵女,其余一干或是靠能力出众,或是靠家族运作,能在京中留任的都不一般。这样一方水土,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外邦人士,又不会讨巧做人,自然无人容得下她。”

赛栩自己就是将门子弟,在京中游走将近二十年,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比谁都清楚。但他还是不服,继续跟齐芳烈争辩:“她赢不了你,还赢不了女人吗?她都跟我说了,欺负她的她都当场报复回去了。”

“女人的手段多得是,她赢得了一回两回,难道能一直提心吊胆的提防么?若不是你时常在女骑兵营里走动,其他人见了再不敢造次,她的日子必然不好过。”

赛栩知道齐芳烈说得都对,在这个问题上不跟他犟了,不过对于见面的事情还是不依不饶:“她受了许多委屈,一个当权的女官,沦落到跟一些无品级的女子们勾心斗角,实属浪费才华。既已归降我瀛洲,以她的本领谋个一官半职,或给她个闲差供养,也说得过去吧?圣上是怎么想的,偏偏给她安排了那么个地方?”

齐芳烈瞪了他一眼,赛栩也自觉失言,赶忙心虚地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齐芳烈没法跟他说,或许圣上就是想让她难堪,就是让她不好过,结果你这个愣头青非要进去搅合。

“此事你先别急,待我回去想想,后天给你答复。”

见齐芳烈松了口,赛栩很是高兴,连连点头称是。齐芳烈看他的样子有点恨铁不成钢,又忍不住嘱咐一句:“以后关于她的事你都不要轻易许诺,要多与我商量商。”

“自然是如此!我分得清大小。”

两天后,齐芳烈得了圣上的口谕。

“既然她想见你,那你就去见上一见,探听下她的虚实。不过你且记住,若她有求于你,一律不可应承,回禀后待朕来斟酌。”传话的太监如是说道。

霍玉娟是他亲自押送回京的羌胡囚犯,虽已有自由身份,但此人事干两国,万事还需谨慎为妙。

黄昏时分,女骑营外不远有处凉亭,齐芳烈坐在这里等她。

霍玉娟从远处走来,身板挺拔,嘴角微扬,眼神淡漠,还是一副孤傲又坚不可摧的模样。

高出两头的赛栩反而跟在她身后,小步趋趋,边走边看她脸色说话,小嘴叭叭叭一刻也不见停。

待她走近,齐芳烈抬手示意指了指他正对面的石凳,霍玉娟便坐了过去。赛栩也想凑个热闹,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闪到齐芳烈身后当背景。

霍玉娟看了看赛栩,又看了看齐芳烈,没有开口。

齐芳烈明白,今日怕不是切磋,而是有正经事要跟他说,于是回过身去对赛栩说道:“今日燥热,你且去帮我们买几个冰碗消消暑吧。”

赛栩叹口气,磨磨蹭蹭地离开了。

他知道,切磋是个骗他的幌子。他也只够得上牵线搭桥,余下没他的事儿了。赛栩一人走到远处,在一个确保听不见那头儿动静的地方驻足。霍玉娟的表情认真又审慎,虽依旧高傲但神情中不乏敬畏,都是他不曾有过的待遇。

他不想去买冰碗,反正也是谴走他的托辞,于是就在原地转圈。晃荡了一会儿有些无聊,低头踢了踢石子,又用脚尖搓了搓地面,鞋底打滑卷起了一块苔藓。

“咦——”他蹲下身来仔细查看,那是一整片很好的青苔,饱满,绿润,细腻,一撮撮,毛茸茸,是少见的白发藓。这东西长得慢,还娇气,如此大的一片很是稀罕。他有些兴奋,想跟凉亭里的两人分享这个发现。

很快,他又冷静了下来,凉亭里看似凝重的气氛泼了他一头冷水,她应该是不感兴趣的吧,他心想。“玩物丧志”,想必她会这么说,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可装不下他的这些小发现,她的眼里只有——

只有坐在她对面的齐芳烈,那个她花费心思也要见到的男人。

凉亭里,两人还在相互试探。

“听说霍姑娘要与我切磋,齐某敬佩你的胆量,敢问你想怎么切磋?”

“我敢挑战,你敢应战吗?”霍玉娟也毫不客气,言语讥讽。

“你确实给我出了个难题,赢了胜之不武,输了贻笑大方,我应不应战都已是败局。”

“你未免太目中无人!论气力我不如你,但论谋略我未必输你。在西北城外你们仗着人多势众分散我精力,若当日单打独斗,你未必能全身而退。”

“看来霍女骑今日不是来比划拳脚的,你是特地来与我口舌交锋的,这倒也是种切磋。”齐芳烈嘲讽道,“若是这种切磋,这回咱们得有个见证,不如这就把赛栩唤过来,让他给咱们当个裁判。不然你输了又要找借口不认账。”

霍玉娟见他说话东拉西扯,有些气急,怒骂道:“我当军人都是直爽率真之人,想不到瀛洲的将领也学文人那一套,巧舌如簧。”

齐芳烈被她逗笑了:“这从何说起啊?你邀我切磋,又不说清楚怎么切磋,我猜了你还不高兴,你们羌胡人是不是都这般不讲道理?”

霍玉娟没了耐性,索性开门见山:“我要见你们皇帝。”

齐芳烈还是一副油盐不进:“‘你们’皇帝?这种大不敬的口癖,我劝你早日改了罢。”

霍玉娟已是极限,在羌胡她一贯说一不二,即便在瀛洲赛栩也总是给足她面子。然而齐芳烈自从见了她就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说话总是刻意曲解,语气也是轻佻怠慢,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从未受过这种轻视,此刻已在爆发的边缘:“你就说,我能见还是不能见!”

“霍姑娘,圣上见不见你,那你得去问她老人家,你质问我又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身边伺候的太监。”

霍玉娟从未受过这种折磨,以前她才是那个拿乔做派的。风水轮流转,她施加给别人的,如今都扇到自己脸上了。

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有求于人就不得不按耐下傲气,她缓了缓语气,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有急务,须面陈圣听,事关重大,还望齐将军代为奏请。”

说完扭过头去,不肯看他。

齐芳烈乐得见她吃瘪:“你这不清不楚的,我也不好上禀。既是急务,不妨写个折子拿来,我可面呈圣上。”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面圣后我自会禀明。”

“那好,我会找机会跟圣上提起的,你且等着罢。”说着,站起身来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霍玉娟见他要走有些着急,冲出去挡在他身前拦住去路:“等到什么时候?”

“那我可猜不着,什么时候圣上想见你了,自然会给我答复。”齐芳烈绕开她,朝着赛栩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霍姑娘,奉劝你一句,在瀛洲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若有所图谋,还需拿出些诚意来。”

赛栩瞧这俩人谈得不算愉快,一直在远处跷脚观望,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的可别打起来,随时准备冲过去拉架。

俩人相安无事的谈完了,他也终于放心,长吁一口气。他本想跟霍玉娟再寒暄几句,见她愤恨的样子没敢往前凑,一步一回头地跟着齐芳烈走了。

齐芳烈倒是轻松,还有心情打趣:“怎么不跟过去了?不去趁机邀个功?”

“算了算了,你看她那要吃人的眼神儿,你放的火凭什么我去扑?明哲保身才是处世之道啊!”

齐芳烈笑了笑,又好奇他怀里多了的东西是什么。

“对对,咱们快走,去你家。”赛栩兴奋地敞开他怀里的布袋,给齐芳烈献宝,“既然衣服有人给你洗,我就给你琢磨个别的。你来看看,这都是我刚发现的,好大一片白发藓!我用佩剑仔仔细细铲下来,又去隔壁茶铺买了一张包袱,喷上水卷成包。上次下雨把你庭院的景观冲了,这些正好补上。”

齐芳烈掀起包袱一角,仔细端详了半天,他不懂苔藓,但赛栩都说好那必然是真不错。他当然不在乎什么院子,管家自然会去操心,不过此刻赛栩看起来并没有为霍玉娟伤神,于是也装作好学的样子,耐着性子听赛栩滔滔不绝地介绍苔藓,从颜色质地,到生长条件,再到适合的景观……

这才是他认识的赛栩,他欣慰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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