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上班忙着忙着过的还挺快啊,又11月中了,今年打算怎么过生日?”
郁禾安把两杯低度数气泡酒放在茶几上,顺手把毯子盖到温馨腿上。
这天是周六,难得两人都没加班。外面风吹得枝叶摇晃,屋子里却是暖的,柔灯、暖毯、小酒,还有缓慢的呼吸声。
温馨窝在沙发上,懒洋洋地仰着头看天花板:“在家随便吃点吧,我生日我看了下是在周一……下班回来已经半条命没了,真不想出门了。”
郁禾安坐下来,侧身靠在沙发背上,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腿:“那我们提前庆祝?你生日什么都听你的。”
温馨瞥了他一眼,嘴角往上勾:“什么都听?”
“那当然。”他认真点头,“我肯定是有求必应啊。”
“切。”她一脚踢他,笑着往旁边挪了点,“那你就给我做顿好吃的,顺便……再吃点别的。”
“什么?”
“还得我说啊?”她眨了眨眼,眼神忽然暧昧起来,轻轻压低声音,“你脑袋里那个什么架构图流程图不该休息一下?考虑一下我这个活生生的人类需求?”
郁禾安一愣,随即低笑一声,凑近了些:“你说得也太含蓄了,我听不懂,要不你再……具体一点?”
温馨看着他靠近的脸,抬手搂住他脖子,软声说:“你靠得这么近了,还听不出来我想干嘛?”
他眼神一暗,手撑在沙发背后,一点点把她压低,“靠近一点,可能就听懂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只剩下呼吸的温度。温馨的脸颊一点点发热,眼尾泛起微红,却没躲。
他在她耳边低声说:“那……生日提前,要不要现在开始?”
温馨喉咙滚动了一下,忽然笑了:“你先把厨房收拾干净再说。”
郁禾安差点被她噎住:“你这人……关键时刻泼冷水?”
“我现在不泼一会儿也是你泼,”她拍拍他肩膀,“吃不成真的还不许我口嗨两句啊。”
他站起身,揉了把温馨头发,也没说什么。
到了晚上,屋外的风声变得更轻,连树叶的摩挲声都像是退到遥远背景。房间里一点灯都没亮,只有窗帘透进来一点模糊的街灯光。两个人并排躺着,都没说话,也没睡着。
郁禾安翻了个身,声音压得很低:“你睡着了吗?”
温馨闭着眼轻轻摇头,“没。”
他停了停,又问:“是不是……你今晚其实有点不高兴?”
温馨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了:“我只是有点奇怪,你是不是不愿意和我……做?”
空气静了一瞬。郁禾安没立刻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揽进怀里。
“不是不愿意,”他说,语气温和又坦白,“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太累了。你下班回来有点时候衣服都懒得换直接瘫在沙发上,我还不如先多抱抱你,让你睡个好觉。”
温馨没吭声,脑子里却不太平静。她不是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回避,只是说不清那种回避背后的情绪是什么——是体贴,是疲惫,还是……别的。
郁禾安像是想转开话题,低声问:“如果我们等工作再稳定一点,你想不想……结婚?”
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句话还是清晰地落进了她心里。
温馨没有立刻回答。她把下巴轻轻搁在郁禾安胸口,听着他稳定而温柔的心跳声,脑海却一团乱麻。
她知道郁禾安说那句话的时候,是认真的。他不是在逼迫她,更像是小心翼翼地探寻:在她心里,他们是不是真的在走向某种“未来”。可就是这个词——未来,对她来说,比任何一纸合同都更不确定。
她心里藏着太多从小就学会的“教训”。她见过一个家如何一点点走向分散,见过两个人在彼此的沉默中慢慢腐蚀掉尊重与耐心。她妈在厨房切菜时眼神空白的样子,她爸深夜回来时仿佛无事发生的笑,她太熟悉了,熟悉得一闭眼就能看见。那种“维持着”却“失去了”的关系,就像一个漂亮的空壳子,掏空了她对婚姻所有天真的期待。
她不想重蹈覆辙。她怕的是那种无声的拉扯——明明两个人还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连看一眼都觉得疲惫。她不是不想拥有未来,只是比起步入婚姻,她更想确认彼此是不是真的能撑得住岁月的重量。
她其实很爱郁禾安。甚至在很多个疲惫到想哭的夜晚里,都是因为知道他在身边,她才没让自己崩溃。但“爱”这种东西,在她的成长经验里,从来不是婚姻的保险单。它热烈,却也脆弱。
所以她没有说“我愿意”,也没有说“不愿意”。
她只是想,如果两个人现在这样,不被什么承诺捆绑,却依旧选择彼此,每天一点一点靠近、照顾、理解,是不是更难得。
至少现在这样,还没被现实驯化,还可以肆无忌惮地靠近,不需要演,也不用怕失去自己。
她没说出口,但她的手指轻轻勾住了郁禾安的睡衣衣角,那是她给出的唯一回答。
——她还是愿意抓住这个人的,只是,还不敢太快奔向“永远”。
于是温馨又沉默了一会儿,没正面回答,只是反问:“我们现在这样,不好吗?”
她的声音有点轻,有点软,但也透着一种近乎脆弱的真心。
郁禾安没再多说什么,手指在她背上慢慢地抚着:“也很好。”
温馨听着这话,慢慢闭上眼睛,把头埋进他胸口。
郁禾安低头看着怀里的温馨,手指还是缓缓地在她背上来回摩挲,可心里那点说不清的沉闷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声音低低的,却带了点压抑不住的认真:“温馨,我不是反对婚前……你知道的。”
温馨没吭声,他说得太认真了,认真得像是在谈判。
“我只是觉得你好像……从来没真正想过要和我走到以后。”他顿了顿,才又说,“不是那种嘴上说说的以后,是房本上写着俩人名字、就算吵架也要回家吃饭、周末要去超市买卫生纸的那种以后。”
这句话让空气都沉了。温馨缓缓地抬起头,眼神里有一瞬的茫然,又像是无奈。
“可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吗?”她声音不大,却带着点倔强,“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不用考虑那么多,快快乐乐地过一天是一天。”
“那是你觉得。”郁禾安语气没什么波动,但听得出压着的情绪,“你把现在过成尽头了,但我不是,我是把现在当过程。”
温馨听到这句,心里咯噔一下。
“所以你不满意?”她问,眼神有点冷了下来,“我不想立刻结婚就代表我不够爱你?”
“不是这个意思。”他按了按眉心,有点烦躁,“我知道你爱我。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要的,不是只有‘现在’?我想确定这段关系是真的有方向的,不是你心情好我们就好,心情不好就各自缩回壳里去。”
温馨咬了咬唇,没说话。
她突然意识到,这大概是他们在一起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矛盾——不是生活琐事,不是工作节奏不同,而是“我们到底能不能一起走下去”这个问题,终于被摆到了明面上。
她不是没想过,但她从来都是想一点停一点,试图用“以后再说”来逃避未来所有的不确定。
她怕一旦许诺太多,就要像她妈那样,把自己困在一个表面完整、实则支离破碎的婚姻里。可她也知道,郁禾安不一样。他的认真,是带着尊重的,是她这辈子遇到最温柔、最可靠的那种人。
可现在,就是因为太稳了,她才觉得有压力。
她低声说:“你太知道你想要什么了,可我没有。我不确定我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种生活。”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一起去摸索?”郁禾安望着她,眼神比语气还沉,“我知道你怕变成你妈,但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她,我也不是你爸。”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温馨心里。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明明她是因为太害怕才不敢承诺,可现在却好像成了在逃避,在亏欠。
“我也很努力在靠近你啊,”她声音轻得快碎掉,“可你现在这样讲,好像我从来没把你放在心上一样。”
两个人都沉默了。
他们谁都没说出口的是——爱,从来不是光靠温柔和懂得就够了,真的想走下去,终究要面对彼此对未来的分歧和不安。
这一晚,温馨最终还是转过身,背对着他躺着。而郁禾安也没再抱她,只是伸手把被角往她那边拉了拉,然后闭上眼。
他们躺得很近,却忽然觉得,有点远了。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完全亮,窗帘缝里透出一点灰蓝色的光。温馨醒得早,却没睁眼,背对着郁禾安,静静地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到底有没有睡着,脑子像被什么裹着似的,又沉又乱。整夜她都在反复回想他们的对话——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钝钝的刺,不致命,但也拔不掉。
她不是不想走下去,只是怕自己走着走着就失去了方向。怕在某个看似平静的瞬间,关系开始慢慢碎掉,而她却毫无察觉。
身后忽然传来被子轻微的动静,是郁禾安醒了。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像是试探,又像是在道歉。温馨没有躲,也没有回应。
他犹豫了一下,声音低低的:“醒了?”
温馨点了点头。
“你昨晚……没睡好吗?”
她“嗯”了一声,还是没回头。
空气有点安静,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声音哑哑的:“你是不是觉得我一直在拖着你。”
郁禾安顿了下,说:“没有。”
“但你还是不开心了。”
“我只是……有点心慌。”他慢慢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只是缺时间、缺契机。可昨晚我才意识到,也许你不是没想过以后….”
温馨闭着眼,鼻腔有点发酸。
她怕他误会,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种复杂到几乎无法拆解的情绪。她的确怕,怕得连想都不敢认真去想,可她也真的不是不爱他。
“我也不是没想过。”她终于说,“只是我不知道,想了又能怎么样。万一我们真的不适合走那么远呢?”
“那我们至少试过。”他语气没有责备,只有疲倦,“温馨,你说你怕走着走着变了,可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说,就已经在变了。”
温馨的眼泪忽然就掉下来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哭什么,是心虚,是委屈,是害怕,还是因为终于有人把她小心翼翼掩盖的矛盾全都拆开摆在了面前。
她翻过身,抱住他,埋在他怀里,一句话也没说。
郁禾安愣了一下,随即伸手回抱住她,手掌缓缓抚过她的背。他也没再问什么,像是在等她把心里所有还没说出口的东西,慢慢沉下来。
这一刻他们抱得很紧,仿佛那一点点彼此的温度,能替代语言安抚心里的不安。
可就像夜晚的沉默无法自动变成白天的答案,拥抱也不代表问题被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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