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萧烛年和尹郁欢若无其事地前往明家,理由自然是为了太后的寿宴。
刚撩开车帘,尹郁欢的动作就突然顿住,她看着辉煌的明府大门,眼中充满了煞气。
萧烛年察觉到尹郁欢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怎么了?”
尹郁欢原名郁欢,毫无疑问她便是当年广陵郁家的人,家主郁鸿风的亲生女儿。郁家被灭门那年,她才八岁,郁鸿风身陷四面楚歌的绝境,为了转移视线,他将女儿托付给了徒弟周晚襄,他带领族人拼死抵抗,周晚襄则带着郁欢和清水躲在井下,逃过一劫。没人知道那个鲜血淋漓的夜晚,她们都经历了什么,只是那夜过后,郁家被从江湖门派中彻底抹去。几年后,一个叫浮生门的杀手组织席卷而来,她们扎根瑜川,专做杀人的买卖,瑾国的都城瑜川也因此染上了一个叫“地狱之都”的名号,当地杀人案件频出,搞得民众人心惶惶。朝廷派通察院调查多年,主事的邢督换了一个又一个,却始终没有收获。
郁家的灭门惨案也终成了一个谜,没人知道酿此悲剧的真凶究竟是谁,也没人敢去调查跟真凶有关的一切。毕竟以郁家当年的武学与势力,有把握一击必胜的又怎可能是无名小卒呢?
尹郁欢望着眼前蓬勃的明家府宅,这是她郁家旧址。明家居然将府宅搬到了这里?
萧烛年见她长久不言,提议道,“不然你在外面等着,我一个人进去就好。”
尹郁欢将自己从远古的记忆中抽离,那股强烈的悲愤再次被尘封心底,“没事,我也很想进去看看呢。”
管家将二人迎到主厅,这一路奢靡的景象让尹郁欢寻不到郁家的半分影子。果然,一切都变了。
二人落座,明川才姗姗来迟。
“宁王殿下大驾光临,明某有失远迎。” 明川嘴上恭敬,心里却根本没把这狗屁三皇子放在眼里。
“大师客气了。本王这一趟也不过是为太后办事而已。听说您早年可是当过太后的老师呢,与本王而言那真算是长辈了。”萧烛年秉持着一贯谦逊有礼的作风,也不在乎明川对自己的态度是否欠妥。
尹郁欢只是在一旁瞧着,她抿了口茶,并没有插话的打算。
“王爷过誉了,不过要真论起辈分,我还真不一定比你高出几辈呢。”
看明川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尹郁欢真是忍不住想撕烂他的嘴,她暗道:还高出几辈,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只千年老妖呢。
萧烛年和明川自然听不到尹郁欢心里在想什么。
“大师说的是。相信大师对本王此行的目的应该有所耳闻吧。”
“听说了,是为太后寿宴嘛。”
尹郁欢嫌弃地放下盘中茶点,心想:他还会听说?他不是一直仰着头用鼻孔看人的么,差点让人以为他那双耳朵是用来闻味儿的呢。
“那不知大师可有空随本王进京参加太后寿宴,太后她老人家如果在寿辰当天看见您为她现场作画,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我封笔很多年了,不要以为你打着太后的旗号就可以对我发号施令,就算是皇上亲自来了,我也是考虑考虑的。”
尹郁欢无聊地看向房顶:吹吧你,皇上要是真来了,头不给你削掉。
“本王并没有强迫的意思,只是代表皇室对您发出邀请,至于最后是否入京赴宴,还是尊重大师您的意思。”
明川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不想再与这个废物三皇子浪费时间,“知道了,我考虑好了自会通知你的。”
听出他这是下了逐客令,萧烛年也十分识趣的起身告辞,“那就静待佳音了,没什么事,本王与王妃就先回去了。”
明川甚至都连样子都懒得装,他斜倚在靠背上闭上眼,“来人,送客。”
离开了明家,尹郁欢终是吐出一口“浊气”。“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想当年郁家风光时,哪有他明家嚣张的份儿。”
她一副想把人当场掐死的节奏,显然是对此人积怨颇深了。
萧烛年背着手,偏头看她,“刚在明府一句话都没说,我还以为哪个好心人把你的嘴粘上了呢。”
“滚蛋!我看见明川那个老不死的,就浑身难受,跟他说话我都觉得恶心。你说他胡子都白了,居然还有精力去玩女人,他上辈子怕不是个太监吧,含恨转世,这辈子要把之前的遗憾成倍地补回来。”
萧烛年真是为她的离奇脑洞深深折服,“成天竟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如想想要证实那妇人的话,我们应该从哪入手。”
尹郁欢双手环胸,“你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萧烛年没点头也没摇头,他抿了抿唇,“无关信与不信吧,总之她没道理骗我。”
“好吧,其实看明川那副嘴脸,加上宋漓那些人的反应,我也觉得那妇人最后所言应该属实,只是我还想不到太好的切入点,毕竟我的专长也不是查案子,术业有专攻,这时候要是李知洲在,你说事情会不会好办一点。”尹郁欢点着下巴,歪头想着瑜川城中的情况。不知她离京的这段时间,通察院对浮生门的调查会不会有所深入。
“你在我面前提别的男人,是有多不把我放在眼里。”他这话说的有多暧昧,眼神就有多不真诚。
尹郁欢斜了他一眼,“那敢问宁王殿下可有什么好想法?”
萧烛年会想起昨日街上横冲直撞的老妇,对她勾勾手指,“过来。”
尹郁欢将耳朵凑近。听罢,不觉嘴角微扬。
广陵府衙。
谭梧在厅中来回踱步,宋漓看着实在烦心,“消停点吧,你能不能坐下歇会儿。”
“不是,宋大人,你不也看到昨天宁王那个架势了,他要是真顺着那妇人报的假案查下去,难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如果真被他发现我们关押女人倒卖幼童,那可就全玩完了。”
“慌什么,你看他昨天闹得欢,今天还有动静么?众目睽睽之下有百姓向他喊冤,他就是顾及皇家颜面也不可能不管不顾,给出个虚无缥缈的承诺,过后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到时候随便寻个名头了结此案,还能落下个好名声。你真当他是诚心诚意给人翻案,他要是真有那能奈还会受皇帝冷落这么多年,你就把心放到肚子了,天塌了还有明家顶着呢,轮不到我们在这瞎操心。”
谭梧心里本来慌得不行,听了宋漓的分析也自我安慰道,“也对,派去监视宁王的人说他今天去了明家,肯定就是去跟明川大师商量太后寿宴的事了,明川大师那么难搞,估计他也没心思再管什么案不案子,只要我们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熬到宁王走后,自然就万事大吉了。”
“这就对了,还有,让监视宁王的人要注意隐藏踪迹,千万别露出马脚,那妇人那边也盯好了,她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格杀勿论!”
接下来两日,萧烛年和尹郁欢不是在府中饮茶作乐,就是在街头巷尾吃喝闲逛,他们没再去明家自讨没趣,也没再到府衙问案查访。
在这一片祥和的背后,一小对人马已悄然出动,隐匿在广陵的每一个角落……
“王爷,关人的地方找到了。就在城郊的一处破瓦房里。”齐安将齐之传回的消息如实禀告给了萧烛年。
“动作够快的!”尹郁欢感叹了一下萧烛年手下人办事的速度,真是比她手下那群歪瓜裂枣强多了。
“也是赶巧,正有孩子在今日凌晨出生,我们才能这么快就锁定了关押地。”齐安向尹郁欢陈述的寻人技巧,便是那日萧烛年提出的锦囊妙计。
广陵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要想悄无声息地找到一处关人的房产也比大海捞针容易不了多少。可胜就胜在,这批被囚禁者有一点特别之处,就是大部分人应该都怀有身孕,所以萧烛年就想,如果派人监视住广陵所有的稳婆,说不定就会通过某一位的行踪直接锁定搜寻目标。
之前萧烛年还在犹豫,万一这两个月无人临盆,他到底要不要大张旗鼓的展开搜捕,现今天公作美,他便也不必过多思虑,只要按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便好……
“既然地方找到了,那就通知下去,准备收网吧。”
萧烛年抓捕救人搞出的动静可比找人的时候闹得大多了,收到风声的宋漓大惊失色。他此刻也顾不得后悔对宁王的轻视,只得强制冷静下来,一面带人去通知明川,一面派谭梧去转移那群女人和孩子,必须要赶在萧烛年前面将瓦房里的人全部清空。
可萧烛年的人马也并非老弱病残,谭梧的动作再快,也终究是迟了一步。
齐安带人将瓦房团团围住,直接给谭梧来了个瓮中捉鳖,当场捉了他一个现行。
萧烛年背着手,从人群中踱步而出,“本王真是涨了见识,我瑾国官员居然还有干这种买卖的,是公款不够贪了,难为你想出了这种发财之道。”
谭梧就是个没胆的,你让他躲在后面听指挥,他肯定把事情给你办得漂漂亮亮,可你让他冲在前线直面迎战,他立马就能不争气地跪在地上。“宁王饶命啊,这主意不是下官想的,是,是明……,不,是宋大人胁迫下官这么干的,下官最多,最多就算个帮凶,下官也不想这么做的。”
“你不想吗?本王觉得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 萧烛年绕着他转了半圈,最后背身远远望着来时的路。
谭梧原地自转,萧烛年走到哪里,他的头就磕到哪里,“求求您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吧,下官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求您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吧。”
尹郁欢看戏看得起劲,就忍不住插了一句,“别磕了,你就算把脑袋磕漏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不如你跟我讲讲,你们这买卖赚钱吗,一个孩子能值几亩地啊,讲得好,说不定我能给你求求情呢。”
“这……王妃……”谭梧突然不知如何是好。难道京都里的夫人走的都是这种路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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