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语汐打开院子的大门,发现了朝她缓缓移动的熟悉身影。
天未完全亮,蒙着一层淡淡的灰暗,郁潮背对宁语汐,倒着走过来,手上攥着鱼尾巴,拖痕一路从海边延伸到她家附近。
看清他拖拽的东西是什么后,宁语汐呼吸一滞,扶住门框的手忘记收回。
“这就把你吓着了?”郁潮拖到她家门口,一把丢在地上,瞥眼她,不屑地问。
“你杀了它?”宁语汐迈出门,看向摊在地上,鱼肚沾满沙粒的鲨鱼,语气迟疑。
郁潮不回应她,抹把额头淋漓的汗,海水浸湿的衣服,经刚才那一会儿,袖口已经率先干燥。
宁语汐持续发问,摆出这事没交代不可能轻易过去的架势,“它主动攻击你了?为什么要杀它?”
“看它不顺眼。”郁潮站姿懒慢,接触过水的脸白的透彻,泛着丝丝凉意,神色冷倦,满不在乎的开口。
昨天,他和宁语汐分别后,心里始终窝着股火,舌尖抵住腮帮子,郁潮脱掉上身的外套,跳入剥夺他自由的大海。
矫健的身姿流畅的游动,融入海水,他浮出水面换气,前方海面上冒出挺立的三角形鱼鳍。
眼皮跳下,做完心理斗争后,他猛地潜入水里,鲨鱼摆动鱼尾朝他游过来。
郁潮等待着它,鲨鱼体型较小,圆圆的眼睛略显呆萌,灰色的鱼皮包裹肉身。
鲨鱼一般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类。
但郁潮会主动攻击鲨鱼。
鲨鱼转着郁潮游一圈,用尖尖的头试探地撞他。
他伸出手像摸狗一样抚摸它的头,鲨鱼还没有意识到危险即将来临。
稳住它之后,郁潮一把抓住它的鱼尾,受惊的鲨鱼扑腾起来,鱼皮光滑细腻,差点抓不住。
得手后,郁潮往岸边游,试图把它一起带上岸。
中途,鲨鱼百般挣脱,露出一口尖利的牙,郁潮一拳捶在它的脑袋上,随后它被打的发懵,没了动静。
到底是单纯,没见过人心险恶。
游至海岸三米的距离,鲨鱼意识到什么,拼命挣扎,摆动鱼尾从郁潮手里挣脱开。
郁潮反应过来,急忙抱住它的鱼体,站起身,脚下踩着柔软的泥沙走上岸。
鲨鱼的尾巴差点扇到他的脸,郁潮索性把它抛到沙滩上。
瞧着地上扑腾不停的小鲨鱼,郁潮倏地一笑,用脚踢踢它。
沙滩一览无余,远处生长椰子树,枝叶摇曳晃动,似在冲他招手。
郁潮叉腰,目光寻视,干净的沙滩不见一块石头。
烈阳当空,无情地暴晒着海岛,脱离海水,鲨鱼皮肤出现褶皱,生命体征缓慢的消失,奄奄一息。
他不是没想过用暴晒来结束它,但太麻烦,郁潮拖着它按照记忆走向宁语汐的家。
原本想试试能不能游出去,他做这个决定之前也觉得荒谬,邮轮行驶将近两个小时的海域,岂是他凭四肢能游到的。
可他那股倔强的劲头上来,便不顾一切,偏要搏一次。
衡量利弊,郁潮决定回去找她,破林子他是不想住了。
先解决生存问题,再找机会出岛也不迟。
宁语汐的脸变得严肃,平静的目光一寸一寸褪去,消失不见,只剩下骨子里透出的冷寂。
安顿好鲨鱼,宁语汐和他来到海边。
沙滩上,鲨鱼挣扎遗留下的痕迹尚在,宁语汐拿出三根香,朝郁潮伸出手掌。
“干什么?”两人没有一点默契,郁潮不明所以,凶她。
“打火机。”
郁潮伸进口袋掏出打火机,拍在她手心。“直接说要我打火机不就完了吗?”
打火机留有他的体温,宁语汐握在手里是温热的。
点燃香的一端,奶白色的烟飘绕,郁潮侧目看她。
宁语汐上前一步,香燃烧地差不多时,她开始祭拜面前的大海。
“封建迷信。”郁潮不信她这套,犀利的反驳。
蔚蓝无垠的海近在眼前,与海岛同步呼吸,宁语汐深邃地望着海:“不,人类所拥有的是自然给予的,要对自然怀有敬畏。”
郁潮无感,抬脚迈步回去。
燃烧半截的香插进泥沙,宁语汐确保无误,踏出步子跟在他身后。
他自己整了点吃的,填饱饿了很久的肚子。
宁语汐打开橱柜,拿出一个坛子,洗刷干净,擦干残留的水分,静置到案板上备用。
提刀划开鱼肚,除去内脏和鱼鳃,宁语汐把鱼切成大小均匀的条形。
她找来食用盐,拆开包装袋,倒在手心,涂抹在鱼肉上,反复揉搓,直到盐浸入肉。
期间,郁潮夹菜扔到嘴里,掀眼皮瞅她忙碌的身影,纤瘦的身体挡住案板上的光景,宁语汐捣鼓半天他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
腌制好的鱼肉一部分存入坛子密封,剩下两条,宁语汐穿了一个铁钩,拎着肉走出厨房。
通风口处有专门晾晒腊肉的铁丝,奈何太高,宁语汐踮脚仍旧挂不上去,她晃头寻找凳子一类能增高的物件。
郁潮扒拉口饭,放下碗筷,木筷滑落白瓷碗发出声响。
一道高大的阴影压下来,宁语汐提着的鱼肉被夺走,接着磁性悦耳的男声传入耳朵,“小矮个,我来。”
宁语汐的后背紧挨着郁潮的胸口,她的头刚过他的肩膀,郁潮前倾挂鱼,竹节项链悬置半空,擦过她的布料,轻轻一下。
郁潮没有察觉,她的指尖一缩,心底滋生出慌乱,想走开,转身的瞬间却对上他的视线。
松软的头发遮盖住硬朗的眉骨,单眼皮下一双墨黑的眸子望着她。
宁语汐急忙推开他,睫毛忽扇。
“喂,轻点推,这么大劲。”郁潮捂住微痛的胸口,冲她宣泄不满。
饭桌上杂乱的饭碗已经收拾干净,郁潮停在桌前,对洗碗的宁语汐说:“我还没吃完呢。”
她浑身一怔,厨房里只听得见水流声。
“算了,我也不饿了,手机给我使使。”郁潮杵了杵她。
“我可以借你能用的手机,但我有个条件。”宁语汐沥干碗里的水,放进橱子,突来的话打破了房间的和谐。
“什么条件?”郁潮翘着的二郎腿放下,问出口,目光紧随她。
“给我摘五个椰子。”宁语汐张开手掌,语气不容拒绝。
郁潮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站起身来,身后的木椅摩擦地面发出响声。
他的手伸向她,悠哉悠哉地开口,声音透着轻松愉悦的气息:“就这,简单,我答应你,手机借我吧。”
处理干净大理石台面上的水渍,宁语汐规整的叠好抹布,背对郁潮登上楼。
片刻,她走到郁潮面前,塞给他。
郁潮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对她说:“出去一趟,晚点还你。”
信号差的要死。
换了好几个地方,郁潮迫不得已选择放弃。
岛上人们整日忙碌,无娱乐可言。
郁潮蹲在树下,昔日的悠闲生活与精神支柱团伙作案,不断涌现出来。
眼角染上燥丝,郁潮懊恼地胡乱挠头发。
联系不上高磊他们,一时半会儿只能在这呆着。
光是想想,郁潮就憋屈的要死。
绝对不行!
在这一个星期多了,他从未熄灭离开这的念头。
他在岛上闲逛,几乎走遍岛上的所有角落,就是找不到信号。
不禁纳闷宁语汐用手机怎么就能有信号,可以联系外界。
运动量过大,并且早上吃的那点猫食,抵冲了前天的饥饿,早早消化完,中午又没进食,郁潮肚子不争气地叫唤,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他摸了摸后脖子,仰仰头,鼻腔输出一股热气。
四处转悠,只顾着找信号,郁潮这才察觉到他迷路了,看着陌生的环境心一横,凭方向感误打误撞返回竹楼。
隔着几米,郁潮捕捉到前方的光亮,加快脚步。
蒋琴数着筷子,朝外张望,瞧见他和蔼地说:“回来啦?”
郁潮点点头,算作回应。
“快来吃饭,饿坏了吧。”
木桌上摆了五六道菜,大多数是海鱼海虾,外围黑色的菜他猜是海带。
郁潮微愣,虽然比不上米其林餐厅的饭,但至少看着色香味俱全。
蒋琴不好意思地笑了,“靠海吃海,我们岛上没有你们那东西多,别嫌弃,先凑合吃些。”
“不吃饿着。”宁语汐端盘子,路过郁潮身边,抛给他冰冷的眼神让郁潮信她会那么做。
郁潮瞥眼分碗筷的蒋琴,和宁语汐面容相像,他猜出两人的关系,蹙眉不解。
明明是母女,性格差别竟然那么大。
宁语汐并没有遗传蒋琴的热情友好,她更像是寒冬里化不开的冰,冷得令人难以接近。
郁潮接触的人十根手指数不完,他们要么平易近人,要么爽朗温和,唯独没有她这样的。板着脸,吝啬于展开笑颜。
倒也好,比起那群卖笑讨好,在名利所游刃有余的人要真实。
郁潮挨着蒋琴坐下,端着饭碗,然而迟迟下不去筷子。
“答应我的事呢?”宁语汐不着急动筷,扭头质问。
“黑灯瞎火的我怎么摘,放心,我答应的事肯定说到做到。”
宁语汐轻哼,盛了份饭。
饥饿感打倒顾虑,郁潮吃下一口菜,味道不错。
一顿饭还算顺利。
放下筷子,宁语汐抽纸巾擦嘴:“吃完把碗刷了。”
“搞笑呢,我长这么大就没刷过碗。”郁潮捧饭,后倾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看她。
“必须刷。”磨砺正式开始,宁语汐不纵容。
郁潮嚼咽米饭,放下碗筷,“我不会,你教我。”
宁语汐难以置信地反问他:“你不会洗碗?!”
宁语汐闭闭眼,她可是明白为什么他爸要拜托她帮助磨砺他了。
“昂。”郁潮抽纸巾擦嘴,理所当然,“洗碗做饭都是阿姨的活,用不着我动手,只要我想,饭都能直接喂到我嘴边。”
宁语汐敛起思绪,正色道:“从现在开始,你会洗碗。”
碗筷堆在水槽里,郁潮坐在桌子上,长腿来回荡悠。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某一天,她会教别人洗碗。
交代完步骤,宁语汐站在一旁监督他刷。
郁潮不情愿地刷起碗,由于不熟练,手滑差点摔了。
宁语汐在他身后捏把汗。
“啪!”宁语汐饭桌上喝水的杯子顺着槽边滑落在地,碰地那一刻四分五裂,玻璃碎片溅迸一地。
白色泡沫包裹手指,郁潮不动声色的勾唇,眼里闪过挑衅。
“我的杯子!”宁语汐眼皮跳动,无措地看着地上的玻璃碎渣。
“昂,手滑,不是故意的。”郁潮吃饭时观察过,她很在意这个杯子,此时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碗一个没碎,唯独她的杯子碎了。
她第六感告诉她不对劲,想留意他的表情,但他早已回过头背对他继续洗碗。
念及他不会刷碗,尚且没有他故意摔碎杯子的证据,宁语汐平复情绪,暂时放过了他。
直到他把剩下的碗洗干净,宁语汐才转身去休息。
鲨鱼情节仅为故事娱乐服务,勿代入现实,请保护海洋动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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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潮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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