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茶——”
紫薇阁内有六个才过及笄的女子立在屋内,孙江月在堂上坐着,眼也不抬地说道:“今后你们都是这丞相府的姨娘,可要好生伺候着大爷。”
“是。”众人齐齐放下手中的茶,规规矩矩道,“谨听奶奶教诲。”
孙江月幽幽地瞥了眼身旁的绘春,漠然道:“绘春,愣着干什么,去把我给各位姨娘的东西呈上来。”
绘春被她冷漠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低着头落寞道:“是。”
姨娘们得了赏赐,各个都喜笑颜开,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手中精致的珠宝首饰。
孙江月只觉得她们粗俗,没见过世面,不屑道:“把大爷伺候好了,这些赏赐多的是。”
“是,妾身谨遵奶奶教诲。”
“都下去吧。”
“是,妾身告退。”
姜初芷见众姨娘都走了,这才走上前来站在她的身边。
“绘春,你下去吧。”
绘春微愣,孙氏从没提防过她,如今是怎么了,不过此刻她还沉浸在失去霍淮政的痛苦之中,马上又忘了这茬事:“是。”
“姐姐怎么找了这么些姨娘?难道昨夜的衣裙大爷不喜欢么?”
孙江月的心门一下被温柔的问候打开,她不知不觉红了眼眶,握着姜初芷的手抽泣道:“大爷,那小贱人,是,…,是,绘春。”她颤抖着声音,泪珠顺着面庞流下。
“什么?!”姜初芷故作诧异,“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孙江月闭着眼绝望点头:“如今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姐姐打算该怎么做?”
“我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孙江月露出狰狞恐怖的微笑,咬牙切齿道。
“大奶奶,孙府派了人寻您回府一趟,说是老爷夫人想念您了。”
门外传来的绘春的声音顿时让孙江月冷了脸。
“我知道了。”孙氏踉踉跄跄地站起,握着扶手的手掌攥出一道红印。
“姐姐,那我便告辞了。”
孙江月呆呆点头,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
“砰!”
才走出院门,就被一个头发凌乱、浑身脏兮兮的婢女撞上,衣角沾上了些泥泞。
“怎么看路的?!”琴儿忍不住出声责怪。
姜初芷出手制止了琴儿,蹲下扶着那婢女站起,这一扶,她却惊呆了,这张脸,好像!
“书画。”她情不自禁地顺口说出了心中的名字。
那婢女听到这称呼,先是一愣,突然猛地抬起头来对视着姜初芷,她端详了片刻,似乎是认出来了。
这叫姜初芷更是惊愕不已,书画是她的其中一个侍女,她怎么会在这?她不是死了吗?她还活着,是不是说明秦府还有人活着?
琴儿也是诧异,直接弯下腰盯着那婢女的面庞,果真有几分相似!
“你是书画吗?”姜初芷不可置信地再次轻声问道。
那婢女猛地点头,嘴唇张开移动了许久,竟是没发出一点声音,她更是着急,四肢跟着舞动起来。
姜初芷还想要再问下去,却被一个声音打断:“疯子!你做什么?!”
话刚落音,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书画的瘦弱的手臂,从姜初芷手中拽了出来,紧接着是重重的巴掌,“啪”。
“又在发疯,竟敢冲撞三奶奶,你好大的胆子!”
一巴掌又要落下,却被姜初芷握住了:“绘春,她没有冲撞我,是我走路不小心,没看到人。”
绘春一愣,瞪了眼书画,无所谓道:“是,这是我们院的疯子,就知道蹭吃蹭喝,脸皮厚的很,奶奶别管她。”
“她叫什么名字?”望着书画红肿的脸,姜初芷有些心痛。
“这,奴婢也不知,大家都叫她疯子。”
“疯子,吗?”
“绘春,做什么?”这时孙江月已经走了过来,她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嫌弃地瞪了眼绘春,吓得绘春垂下头来,“大声嚷嚷什么,叫旁人听见了,成何体统?”
“是,奴婢知错。”
孙江月正眼也不瞧书画,转身就呵斥绘春道:“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你留在这好生送三奶奶离开。”
绘春难以置信,孙江月从来没有不将她带在身边的时候,她愣愣地望着孙江月身旁的入夏,可即便是想破脑袋,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姜初芷又问话。
“这疯子原先就是霍府的人?”姜初芷挤出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绘春。
绘春老实摇头道:“不是,她是奶奶带过来的婢女。”
“你们家奶奶?”姜初芷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确认了一遍。
绘春满眼嘲讽道:“这疯子狐媚手段了得,使尽手段勾引孙老爷,再不将她带来,还不翻了天。”
“是吗?”浑身的血液凝固,身体有些颤抖,她微微靠着琴儿,“这奴是从哪里买来的?”
“三奶奶问这个做什么?”
“我才嫁给三爷,学习打理府中事物,你快告诉我,也叫我好好放着这奴贩,省的买了个疯子。”
绘春点头认同,似是相信了这番说辞:“奴婢也不知道,是十多年前老爷从外边带回来的,后来我们家奶奶看穿了这疯子的心思,便将她收入房中,好叫她收心,没想到这么多年来,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到处勾引男人,瞧瞧这一身破烂,不知道又是跟哪个野男人鬼混!”绘春嫌弃地捂了捂鼻子,斜着眼道,“奶奶可千万别在意这些事。”
拳头情不自禁握紧,姜初芷稳了声,不动声色道:“好,我先走了。”
“是。”
姜初芷回眸瞥了眼跪在地上可怜兮兮望着她的书画,狠下心转身离去。
“姑娘,我们得救救书画。”
姜初芷才坐上马车,顿时觉得胃里翻山倒海,忍不住干呕。
琴儿吓了一跳,赶紧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那是当然。”许久,直到车轮声充斥了耳道,姜初芷总算缓过来不少,她坐直了身子,“孙家当年与这事有什么关系?”
琴儿默言,垂头思量。
“琴儿,你去打听打听,看看孙家还有没有这样的疯子?”
“是。”
自从霍淮川走后,这霍府变得十分幽静,姜初芷从院里调走了不少下人,她一向不喜欢吵闹。
用了午膳,她便独自一人坐在院里发呆,今日宫中没能有人传话让她去长乐宫伺候公主,看来是受到了贵妃的阻挠。
“奶奶。”
瞧见了琴儿的面庞,姜初芷的心也静了不少。
“苏是德,确实是将军的部下。”
这点早已有预备,姜初芷倒是没那么意外,“他真的死了?”
“是,苏家如今只剩下兄妹两人,哥哥苏向明承袭爵位,是左拾遗,妹妹苏卿音才及笄,还没成婚。”
“苏向明呢?”
“也是没有成婚,不过已经有两个小妾。”
姜初芷吸了口气,又道:“书画的事情怎么样?可有消息?”
“是,奴婢问了许多人,后来从一个老乞丐的嘴里打听到的,当年霍家追杀秦家上下,孙家借着劲头恩宠也插了一手分一杯羹,霍家闯入秦家不久,孙家也来了。”
“是吗?”姜初芷冷哼了一声,骂道,“难怪当时躲在雪地里时,见到的一批侍卫穿着打扮都有些不同,原来是两批人?”
“姑娘。”琴儿咬着下唇,她停顿了一会儿,闷闷不乐道,“我们还能救出书画吗?”
“当然。”不,不应该是当然,而是一定。
“原先竟还觉得那孙氏可怜,如今看来真是活该!”
姜初芷没有接话,打岔道:“选秀的日子快到了吧。”
“是,还有四天。”琴儿似是想起来什么,她不禁喃喃自语道,“说来宫中怎么派人来接姑娘去长乐宫。”
“我们被贵妃盯上了。”
琴儿恍然大悟:“难道是那日在紫宸殿前……”
姜初芷点头,闷声道:“今后得更加谨慎才行,我得抓住选秀的机会。”
“可是,到时那么多人,我们连皇上都近不了身。”琴儿长叹了口气,失落地歪着脑袋。
“能见到,就足够了。”姜初芷淡然苦笑,“琴儿,你替我准备几样东西……”
“是。”
四日之后,很快迎来了选秀的日子,各个夫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比秀女们还要惊艳,唯独姜初芷一袭粉色长裙,只用了一支玉笄挽起青丝,娇而不艳,在其中更是显得清新脱俗。
贵妃坐在堂上的左侧,她不由自主地瞥了眼姜初芷的打扮,心中的不安也静了,还算规矩,比其他的夫人好太多。她皱着眉扫视了眼焦躁不安浓妆艳抹的夫人们,有些嫌弃和不爽,这是选秀,真当是选美比赛来了?
贵妃想了想,正要出声教训教训,却被一个尖细的嗓音打断。
“皇上驾到——”
话刚落音,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迈着四方步走来,众人齐齐行礼。
“臣妇参见皇上。”
“臣妾参见皇上。”
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姜初芷的身上,谢承安的心再次乱了,这身打扮,是那夜小屋中的。
觉察到贵妃微抬起的头,谢承安鬼使神差地将目光投落在正前方。
贵妃见谢承安没有瞧姜初芷一眼,心中十分欢喜。
谢承安稳当坐在龙椅上,扫视着底下的众人:“平身。”
“谢皇上。”
“宣秀女进殿——”
话罢,年轻貌美的姑娘们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她们宛若春天的花朵,各个娇嫩美艳。
徐茂财接着宣读各个秀女的家世介绍,谢承安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脑海里全是姜初芷的音容笑貌。
她这样做,是想他了?他不禁暗暗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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