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细作

苏格在队伍的末端,众多官兵把守,层层叠叠的比之乔晚马车边上的守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守卫们看见乔珩和顾子雍前来都自觉的让出来了一条路,顾子雍的目光穿过人群让开的那道缝隙,看见了奄奄一息的苏格。

一滴鲜血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滑落,穿过了他阴翳且散发着诡异绿光的眼睛,像是野外的的孤狼,独自面对着危险,负隅顽抗。

顾子雍穿过人群,踏着脚下的石子路,视线紧紧盯着苏格,收在袖管里的手攥成了拳,抖动了几下,忍了又忍,还是一拳砸在了关押着苏格的铁笼子上,却撼不动坚实的铁笼半分,只是扑簌扑簌的掉下了些许灰尘。

苏格看着顾子雍,那双诡异的眼睛闪着光,面对着顾子雍却忽然直起了身子,笼子里空间狭窄,他坐直甚至头顶已经触及到了笼子顶端,却还是硬要直起身子,面对着顾子雍硬气得不像战俘。

身后的铁链晃动着,“顾子雍,你以为镇北军是什么,不过是踩着别人对的尸体往上爬!”他仰着头,笑得阴森恐怖,甚至有几滴口涎挂在下颌处,晃晃悠悠的在黑暗里泛着光。

“镇北王!”他猛地一口口水吐了过来,砸在了铁笼上,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顾子雍只是站在铁笼外面,身后跟着的人负手而立,没人理会他那些发了疯般的吼叫。

“苏格,蛊毒怎么解?”月光砸在了顾子雍的背上,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了。

笼子里的声音甚至带着些冷静,“蛊毒?你想解蛊毒!”突然拔高的声线,在寂静的夜里回响着,“你永远都解不开这蛊,你和你爹一样,都将死在柔然的身神手里!”

“苏格,我活不了多久,你只会比我更早死。”本就让人看不清的面部,现在更黑了,只是借着月光没人看得见,“你交出解药,我饶你一命。”

苏格的身子挺得更直了,坚实的铁笼子一时被他顶的来回的晃动,身下的木板被压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更是让人难以接受。

“顾子雍,我的命是柔然的神的,我就算是死,也是因为神!是为了柔然的神!”

顾子雍面对着他的嘶吼,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理喻,只是栾华等不了,隐在黑暗里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更收紧了,“苏格,给我解药,我放了你们所有人。”

只是苏格发了疯一般撞击着铁笼,对着顾子雍的话丝毫没放在眼里,嘴里振振有词地说着让人听不明白的柔然话。

顾子雍胸腔明显的浮动了一瞬,继而转回身子,一身的玄色盔甲再度隐在了黑暗里。

死士营是父亲留给他的,死士营的人不能有一个人出事,任何一个人都不能。

“乔珩,查到什么了吗?”顾子雍的步伐沉重,只是依旧笔挺。

乔哼默了默,叹了口气,“没有。”

这件事奇怪的很,栾华随着将士们一同从玄城到了漠城,期间唯一一次出城就是奉王爷的命令联系四皇子,随后他一个人返回,在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事情只有栾华自己才知道。

不出意料的一句话。

“旁人可有审过?”

“审过,只是这柔然蛊毒只有得到神认可的人方可得传,这些人里只有苏格知道。”

顾子雍的掌心有着些许的刺痛,听到这话时的刺痛更明显了,垂头张开手却见着掌心那些软肉早已被掐出了血,三个清晰的血印缓慢的往外渗着血。

顾子雍忽然停下脚步,乔珩随着顾子雍的视线看下去,就见着那些在黑暗逐渐发着光的血痕,“王爷,属下这就去唤郎中前来。”

顾子雍却忽然合上了掌心,“无碍,不要让乔晚知道。”随后就继续往前走,“你先回去吧,这没什么事情,我去看看栾华。”

“是。”乔珩站在原地,看着顾子雍前行的背影,忽然就多了许多的孤寂。

镇北王,皇族的血亲,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清婉在乔晚的陪伴下才缓和了些许的情绪,栾华经过这么一番也是好上了许多,顾子雍掀开马车的门帘,刚好和坐在床上的栾华四目相对。

栾华一直陪着顾子雍,这是顾子雍第一次在栾华的眼里看出了躲避,死士营永远不会瞒着镇北王府做任何事,哪怕生死。

简陋的马车被顾子雍踩的咯吱作响,“栾华,你到底在瞒着什么?”言语里是抵挡不住的怒气。

栾华只是垂着头,什么都没说。

顾子雍走上前,拉着乔晚站到了自己身后,面对着栾华,“你到底在隐瞒什么?死士营是什么规矩你是知道的。”

这是乔晚第一次见顾子雍发这么大的火气,拽着他的手希望他能收着些脾气,但手掌下的那只手却有着些许的不对劲。

乔晚蓦地抽回自己的手,温热又湿润的,分明是血。

顾子雍回头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乔晚眼中那些许的错愕从眼中流了出来,只是紧接着,那些错愕的目光就从他的手上转到了身后。

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到了他的脸上,耳廓上忽的就蒙上了一片的粘腻和温热,顺着他的下颌渐渐的往下淌,砸在了他的肩上。

他猛地回过头,却在栾华的眼中见到了那一丝歉意,栾华的嘴角上满是鲜血,糊满了他那个现在尖瘦的下巴,殷红的唇一张一合,煽动的幅度看起来像是“王爷”。

顾子雍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脸上不断滑落的鲜血,眉毛不自觉的又促了起来,“栾华,你到底知道什么?”,一句话才问出口,脚边就跪下了一道身影。

“王爷,别再问了。”沈清婉匐在地上,声泪俱下。

各处声音团在一起,只是却没有一个是有用的,实在是,令人心烦!

他没说话,脸上那些正在滑落的血被一只柔软的手擦去了,轻柔的划过了他的脸颊,柔着声音道:“子雍,走吧。”

他沉默着任由那只手牵上了自己的袖管,那几根纤细的手指刻意避免碰到他的手掌,颤抖着想要触碰却又缩了回去,短短的一段路,那只瘦弱的手拽着他,走回到了他们的马车上。

乔晚燃了一盏的灯,拿着烛灯站到了他面前,掀开他的手掌,那三个已经有些干涸的血痂挂在上面,她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下,“疼吗?”

“不疼。”顾子雍看着乔晚的眼里流出了些许的心疼,连那些触碰都有些萎缩,真的不疼,没人安慰和庇护的孩子是不知道什么是疼的,但现在他忽然觉得有些疼了。

说话间清河已经端着些药品回来了,顾子雍甚至不知道乔晚什么吩咐下去的消息。

乔晚拽过顾子雍的手,借着微弱的烛光找到了顾子雍的手上,灰白的药粉倒在了他的手上,清凉中还带了些许的刺痛。

早前在西北刀戟扎进大腿都未觉得有什么,如今一瓶小小的药粉却觉得疼,他不由地笑出了声。

乔晚错愕的抬起头,“你笑什么?”说话间连手上的动作都变大了。

顾子雍看着她,忽然凑近了头,对着她低垂的耳朵低语道:“晚晚想要什么时候嫁给我?”

捏在他手上的玉指抖了抖,连头都没抬,“不嫁,你若是不能全须全尾的回京,我才不嫁。”

顾子雍没说话,看着手上渐渐缠满了白色的绸带。

京城是一定要回的,这些错综复杂的谜团,不就是在等着他回去吗。

一晚上的疲于奔命,黑云之下月牙的形状渐渐都变得模糊了起来,乔晚握着顾子雍的手,缠得极为认真,其实那三两个细小的从伤口根本不必如此对待,乔晚只是觉得,或许顾子雍不应该再留在那里,况且,阿爹阿娘从小宝贝她宝贝得紧,连一个小小的擦伤都是全家出动,对放在心上的人就该是这样的,更遑论,那是自己喜欢的人。

乔晚觉得自己的脸上渐渐的烧了起来,好在是垂着头,顾子雍看不见。

她这么想着。

但其实那抹潮红早就不着寸缕的被顾子雍看了个干干净净,一抹笑挂到了他的嘴角。

岁月静好。

偏偏有人不想让这些许美好继续下去。

“王爷。”马车外传来些许的声响,听见顾子雍没什么动静,有些迟疑得开口:“四皇子殿下……回来了。”

顾子雍猛地抬起头,正对上乔晚的目光,脸上挂着笑,对着他点了点头,站了起来,让出了门口的位置。

他掀开门帘,马车外的乔珩面色严峻。

“怎么回事?”

乔珩俯首:“殿下一个人在路上拦了我们的路,浑身是血,断了条腿,只说了一句话,就昏死了过去,只是……”乔珩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子雍面色一凝,冷声道:“说!”

乔珩紧闭上了双眼:“四皇子殿下说,栾华是柔然的细作。”

顾子雍转回头,栾华是细作!怎么会,死士营里怎么会有细作呢!

明天一定一定一定双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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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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