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笼子忽地开始吱吱咯咯的晃动了起来,随着晃动越来越剧烈,苏格刺耳的笑声就渐渐就随着那些晃动显露了出来,笼子随着他的笑声越晃越厉害,“顾子雍,这只是开始,镇北军,你,所有人,都会死在柔然的手里。”
掌心的绸带太过于厚重,但是收不回的手掌处却仍有些许的鲜血透过绸带缓慢的往外涌,在雪白的绸带外透出了星星点点的红,像是雪地里的一点红梅。
乍眼极了。
待那双漆黑的眸子再睁开的时候,“不要让他死了,除此之外,用什么极刑都好,让他张嘴。”就算是尸体也要让他说出蛊毒的解法。
“是。”随着几声“是”落下,顾子雍转回身子,对着身后的乔珩道:“尽快回京。”
这件事情和圣上脱不了关系,既然都在等他回去,那索性就回去看看,看看他的这位亲舅舅,到底为他设下了什么圈套。
还没走出去多元,就看见了不远处站着的乔晚,满目盛着笑,笑意盈盈道:“你还好吗?”
还好,只是担心她不好,“抱歉,关了沈姑娘。”
乔晚摇了摇头,“无碍,是她自己选的。”
她刚刚去看过沈清婉了,和栾华最初是一样,只是也有些许的不一样,她和栾华关在一起,两个病秧子,谁也照顾不了谁,却还要彼此照料。
沈清婉甚至抽不出空来回她一句,只是栾华拖着病躯,对着她说上了一句:“回去吧,乔姑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染上这蛊毒,索性现在有人能活,还是离我们远些吧。”
乔晚看着两个人,粘稠的鲜血逐渐透过铁笼子,缓慢的滑落。
才转回身子往前走了一步,脚下的步子蓦的就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沈清婉,“悔吗?”
只有沈清婉不断呕出的鲜血回应着她,但她知道,姐姐一定是不悔的,他自己不也是义无反顾的跟到了北疆来了吗。
只希望,结果是好的,只希望,不要再延续前世的结果。
只希望,阿爹阿娘在京城是好好的。
虽然这些都是奢望罢了。
她拽起顾子雍的手,透过绸带,浅淡的粉红色透了出来,最近愈发瘦弱的手指抚到了上面,“怎得又没收住脾气。”语气里不似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乔晚的马车里顾子雍才能得到片刻的安静,“回京要尽快了,栾华的蛊毒等不了。”
乔晚一边将新的绸带绑到她的手上,一边听着顾子雍的话,问出了那句疑问:“栾华是细作?”
“是。”
“但你不信?”乔晚将最后一段绸带解开,又再次露出了里面翻开的粉红色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干涸的血渍站住了绸带,扯下时甚至能看见顾子雍的手掌轻微的抖动了一瞬。
顾子雍收回手,“不信,苏格的嘴撬不开,所以一定要赶快回京城,真相皆在京城。”,他说完这句话忽然有些犹豫,望着乔晚的眼睛,哪怕是在北疆,那里面也看不出任何杂质,一如既往的干净纯洁,"以后若是我……”
剩下的半句死了还没说出口,就被乔晚那几只手指挡住了嘴角:“若是你死了,我一定也活不了,我才不想陪你死,只是圣上也不会饶了我。”那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他,“所以,顾子雍,你若是想让我活着,你就一定要赢,否则,我才没有什么以后。”
“好,答应你。”一声轻笑伴着半真半假的玩笑一起传了过来,其实谁都知道,这一趟九死一生。
久违的沉默,只剩下那些绸带缠绕的声音,悉悉索索的。
回京的行程并不短,来时日夜兼程,走官道也还用了四五天,此行只能走小路,就算是再快,也要走上六七天,六七天够改变很多事了。
镇北军在路上不分黑白的走了两天。
“王爷!”守卫的镇北军跑进来,玄色的盔甲看不见血迹,只是能清晰地看见上面反着的光,“王爷,栾平回来了!”
顾子雍猛地站起身,“人呢?”
忠武将军紧随其后,语气里直愣愣的满是不悦:“医士那呢!”身上的盔甲锵锵作响,“回来就回来,偏偏每次回来的都是些病秧子,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还要分出去人手照顾他们,我看还是不回来的好!”
“怎么回事?”顾子雍边往外走着,边问道。
乔珩在忠武将军身后紧跟着,解释道:“栾平伤的不算太重,只是近些天的伤口不断流血,如今这夏天,伤口不愿愈合,他这几天接连的赶路,连一口水都没怎么喝,不病才是怪了。”
“王爷且宽心,医士说最迟一两日,人总是能醒的。”
一两日,够了,总归是能在回京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有一句话音落下,吸引了在场人的目光,“近些日子里来,吐血的人越来越多了,栾华身边的守卫,几乎无一人幸免。”
苏格的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人又不能真的打死,反反复复的打昏再叫医士来救,最后招致医士的怒骂:“此行所带的药品本就少,照着王爷这么用下去,不必等到京城,就先一步用光了,届时谁都不必活了!”话说完就将药箱甩到了背上,箱中的药瓶撞的噼里啪啦响,连袖袍的袖子都甩到了镇北军的盔甲上,留下了几位守卫面面相觑,最后不得已回去告知了镇北军此事。
审问苏格这件事就这么搁置了下来,不过也是无济于事,无论怎么样苏格都是什么都不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也是不得不搁置了下来,只是镇北军里呕血的人越来越多了。
半点办法也没有。
审问苏格这件事确实是不得不搁置,药品更多的用来治疗镇北军了。
只是好在现在栾平回来了,只希望他能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不然这群人就是回到了京城,只怕是也剩不下什么人了。
“照常医治,只能等栾华醒了再做打算了。”众人齐声应下,只是说是照常医治,但是其实没什么办法。
顾子雍这几日去看过栾华,现在依旧照常每日呕血,说是形同枯槁也不为过,沈清婉当时非要去照顾栾华,现在两个人却是谁也顾不上谁,皆是一副病躯,却到底是随了她的愿。
众人渐渐都离开了顾子雍,他只觉得头疼,京城是一定要回的,死士营的人一早就回来报了,尚书府已经被圣上以些个莫须有的罪名控制起来了,还有镇北军,圣上下了诏令,“镇北军通敌叛国,乃国之贼寇,其罪可诛”。
镇北军无论在哪,哪怕是遣散军队,也逃不过一死,何况镇北军的众人,均是死心塌地的追随顾子雍,若非如此,顾子雍也看不得他们为了他送命。
总之能活一个人是一个人吧。
他和乔晚,不过是再苟延残喘些许时日。
才想到这,乔晚就走到了跟前,站在他身后,“镇北军现下可还好?我去看过沈姐姐和栾华了。”余下的话不必说,自然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他们都不好,镇北军自然也算不上多好。
顾子雍回过头,握住了她本就消瘦的手腕,“离他们远些,是会感染的。”谁都可以染病,乔晚不能。
哪怕是时日无多,也不能看着她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但乔晚却摇了摇头,发丝飘动,曾经这些青丝上面没少过半点珠钗,现下却素得不成样子,“我做不了什么,镇北军里人人都在忙,我总有些能干的。”为镇北军的众人端些药还是做的了的。
只是总是有人病的不重,见着是她也总是犹豫再三的不敢接药,只是那些病重的就没什么心思管他了,也看不了她是谁,囫囵地将那些药吞了进去。
顾子雍只是笑了笑,乔晚这几日的动作虽说是有意瞒着他,只是这里到处都是镇北军,再如何也瞒不住他,只是他了解她,现在这种情况,她是无论如何也闲不下来,他只能私下里偷偷嘱咐镇北军去演戏,装成重病的模样,只是还好,他的小姑娘看不出来。
“你想去就去,只是记得要顾好自己。”
“我知道。”乔晚昂着头,往顾子雍的怀里靠了靠,“若是我们回京救不出阿爹阿娘,你可还要回去?”,声音闷闷的,小脸贴在顾子雍那一身盔甲上,顾子雍甚至能感觉到胸前那张脸在自己身上用的力气,压得他胸前的盔甲都重上了些许。
“一定会回去的,这件事因我而起,怎么有不回去的道理。”顾子雍的指尖一点点划过乔晚的脖颈。
“不是因为你!”乔晚猛地抬起头,“不是因为你,不是你尚书府也逃不过这一次劫难,前世不就是嘛……”说话间还有些许的哽咽传了出来。
是圣上。
是因为圣上才要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献出自己的生命。
顾子雍没接她的话,只是手掌渐渐的抚上了他的脖颈,掌心的薄茧摩梭着她颈后的皮肤,“我们总会赢得。”总该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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