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解散由班主任领回班。
广播站正摇放《晴天》,悦耳旋律于班级游荡。
讲台上班主任摘草帽,拎三角尺拍黑板:“大家安静听我说。最近气温高达30°往上,校领导临时决定未来四天改成半天模式。也就是说半天军训,半天上课。课程表我会发班级群中,想当课代表的记得课后联系老师。还有座位会重新排,有任何不满上三楼办公室。”
三声“啊”接踵而至,学生蠢蠢欲动。
许舒放走回班级,班主任下台阶恰巧擦肩而过。
冰凉胳膊贴上温热,她低头又抬头,班主任轻声细语:“帮老师取手机箱。”
走廊绿意萃聚,多肉盆栽朵朵绽放在阳台,和窗外香樟树对比略显寡淡。
消毒水味弥漫空气中。
一路无言,他们来到办公室。
钥匙搁置班主任白桌角,许舒放环视四周,蓝色窗帘由风吹鼓,寂静的过分,才不到四点半。
班主任掌管钥匙,理当最后离开。
许舒放扯板凳坐,心想,职场规则不分场合。
收集箱重重撂桌上,振出余音绕耳。班主任依靠转椅,从抽屉掏出块草莓牛轧糖:“放轻松,想找你聊聊天。”
“我没犯事。”薰衣草花香沾染许舒放指尖,牛轧糖握在手心,塑料袋脆响。
“你先听下。老师不想给人随意按标签。开学时大家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唯独你一个人走。是大家对你有意见,还是你喜欢。”
许舒放沉默许久:“喜欢。”
“喜欢就好,你自己感受最重要。老师也就比你们多走十几年,视野开阔一丢丢,所以想着凡事开心。你不要怪老师多管闲事。”
许舒放手心莫名冒汗珠,大脑斟酌两圈才吭声:“不会。”
班主任抱起手机箱,许舒放忙起身拖箱底。箱子并非普通塑料,而是包裹泡沫板。
“快去吧,早放学回家休息。”班主任小心翼翼递出,笑道,“对了,裴昭的事……”
许舒放耳朵微动,打断:“我会道歉。”
“不是问你这个。安早送你时候,背后疤痕不小心漏出来,她说猫挠,是真是假?”
许舒放低头脚尖搓地:“假的。我讨厌毛绒动物。”
她视线死盯地板,记忆回溯到灰突突墙壁,昏黄灯泡闪烁出黑影。黑影手拿长棍,一下下轻拍另只手心使人呼吸深深颤抖,裹挟白酒味逐步靠近,毁天灭地疼痛狠狠撞击许舒放太阳穴。
“赔钱货”“狗东西”等谩骂化作血水湮没许舒放躯干,一张张狰狞且陌生面孔站成一圈,无数双如心脏脉络的枯树手朝下推搡,于水中伸出薅拽,渐渐视线遁入黑暗,手掌纷纷握紧浑身皮肤向更窒息深处坠落。
回过神,许舒放语气平平:“老师,这是我私事。”
班主任推了推银框眼镜:“好。那未来三年好好相处,还有多笑笑。”
许舒放弯腰:“谢谢老师。”
“咔哒”声关门,许舒放逆风走路。
阴面走廊与窗外树枝,光线行成鲜明对比。楼梯拐角散出连串脚步声,细听有女生嬉笑。
两名女生手挽手朝办公室来,散发粉唇很是精致。
“许舒放,我的好友微信你没通过。”
“你今天跳得忒带劲,啧啧,早知道搁娘胎里多捏块肉。”
她们抬臂相互薅头发:“少他妈犯病,捏泥巴啊!”
其中一名女生拽成吊眼梢,双下巴随后退动作颤抖,她张嘴无声指向办公室,当做拜拜。
许舒放转身踏入绿意光斑,动作弧度若只慵懒猫咪。
夏风吹过刘海,心事重重的背影晃入视线。安早手钻出铁栏杆到窗外,上半身几乎爬在大理石窗台,卷发凌乱飘逸,侧脸骨骼感偏重,眉眼低垂。
办公室笑声传入耳畔。
“老师求求你啦,你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师。”
“我们俩坐一块就行,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安早余光注意办公室女学生,时不时照镜子捋头发,脚尖磕地面。
“哒哒哒——”
许舒放转入楼梯间,铁门吱呀呀隔绝一切。金灿灿光折射瞳孔,她朝楼底前行。
看来是安早寻找的校园搭子,似乎不尽人意。
——
手机箱放讲台,班级前门化身马蜂窝。
一拥而上再各奔东西。
许舒放回座位,推特包不见踪影,让灰色玻璃杯取而代之。她回头看黑板,一张白纸贴左侧课程表字迹下,走过去弯腰近看,眉毛微挑。
名字在第一排。
同桌裴昭。
许舒放想起班主任的话里有话,扯扯嘴角。
她不喜欢和性格相反人靠近,轻而易举衬托出自己多不堪。
同学早早帮她搬好,靠窗桌干净整洁,位置不大不小,青橘摆在桌面。许舒放拿起放手心,转面,记号笔画得笑脸映入眼帘。
冰块一样触感蔓延小臂,她呼吸停顿。
门外忽然阵阵脚步。
许舒放踹入推特包拽紧拉锁,一个寸劲板凳重心不稳,右胳膊旋转。
单腿跪裴昭板凳姿势可不稳当。
没关系,摔倒而已,不疼。
令她万万想不到,一个人双手贴她肩膀,温暖让许舒放停止汗毛耸立。她重新掌控支配权,拄桌角直腰板同时板凳归位。
许舒放坐位置上吐出口浊气。宽阔笔直的背挡住她视线,纯白体恤仔细闻有洗衣液花香甜味。
嘴唇感到肿胀,她才记起手机刚刚意外甩到嘴唇,下意识捂住嘴小声“草”。
伤口自愈只需寥寥几天。
裴昭眼中担忧对她来说是矫情。
许舒放捡起手机,背包闪人。
小路经过药店,她不作停留。
但裴昭拽她包带进药店,动作利落干脆,一下子打碎所有屏障。
从药店出来,许舒放听摩托车嗡嗡响,最好震碎今天记忆。
“疼不疼?”裴昭坐长椅另侧。
许舒放扭头躲避:“对不起。”
裴昭:“什么?”
许舒放捏塑料袋,一鼓作气:“扒你裤子,是我不对!”
“哦,原来是那件事……”裴昭换到她偏头方向坐,眼神温柔,“没关系。我没有任何损失,反倒是你荣获流氓称号。”
许舒放睁大眼。
三好学生脾气都像他一样软柿子?
也太没脾气了。
裴昭似乎看出许舒放惊恐底色,说声“抱歉”,一根棉签轻轻撑起肿胀上嘴唇,碘伏棉签擦拭伤口。
来不及做抵抗,许舒放感觉脸部绒毛被他呼吸吹拂,痒痒的。
疼痛感紧接而来,论谁也不理解只是磕一下怎么会这么严重。
通过重量她意识到唇瓣似乎很肿。
许舒放猛地推开。
裴昭撤离呼吸,面对她抿唇,水汪汪眼睛直勾勾看,发出类似“嗯,呃”思考气声音,五指掐拢又散开:“恭喜你踏上受伤旅程,请仔细享受治愈过程。喏,冰袋捂住。”
她面色沉沉,暗自磨牙:“又不是残废,靠这么近干嘛?”
“耍流氓。”裴昭笑得合不拢嘴,“这样我们扯平。不过你刚刚磨牙很像金丝熊诶。”
许舒放嘴角下耷三分,收起药品。她目光涣散观察四周,天空是熨着沙硕状的橙黄油画。
透明塑料袋飘近,裴昭一把抓住莫名其妙地扣洞,抚平张开遮住许舒放脸部,隔着塑料袋笑脸空隙瞧。
风打着旋吹乱许舒放短发,她飞快松牙想插兜却发掘体恤衫没兜,手到衣角拽拽无声无臭。
裴昭静静看着她,如此生动。
脖颈白皙干净,侧面附有满天星黑痣,璀璨夕阳穿透内发丝,露出她孤寂又真实的眼睛。许舒放双眼皮是半开扇的,不经意间能顶起三眼皮来,主人意识到会疯狂眨眼,得到成内双。
他忽然偷笑,在许舒放搞不明白时愕然凑近报纸大声“唔”下。
许舒放猛地抖动退后,动了动耳朵。
“我们去吃热冷面。”
“滚!”
——
许舒放点份两掺微麻微辣。
面端上,她抬醋瓶朝碗狠狠加,拿勺搅拌冷面和大馄饨。
裴昭关闭手机屏幕,抬眼并无冒犯之意:“他家的醋很酸。”
许舒放微一颔首:“关你屁事。”
“当然不关我屁事,诶呦,就是扒裤子这事吧……”
“啪嗒”木筷掰开,许舒放重重咬字:“还想怎么着!”
冷面馆很是热络,工人老人占据绝大部分,店内白桌共四套,后厨窗口队伍排至门外。
综合考量,这是家口碑老店。
现在路人审视制造动静二人,许舒放捡起木筷低头吃面,稳如泰山。
裴昭率先打破僵局:“食堂板面据说是所有窗口最难吃。”
许舒放抬眸看他一眼:“吃不死。”
裴昭手中筷子顿了顿,门外突逢争吵。
“我供你上学就是让你享受的?成天倒腾化妆品,你看看你这脸,这嘴,跟他妈老妖怪似的!整天不学习,就知道臭美,咋,学校有大款让你傍?还是给谁当小三!”
“一碗冷面12,两碗24。我辛苦挣得血汗钱就是让你这么造没的!”
“妈,你小点声。”
“十几岁就嫌我丢人啦?妈的,以后下不来床你别把我整死,早知道就要儿子,生你生出个孽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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